那谢宝扇需得好生休养,此刻自然是不易见客,银环少不得亲自出去劝嫔妃们回去。 此时,宁寿宫的偏殿,贤太妃等人满脸忧虑,却不敢胡乱议论,正在这时,众位女眷看到银环进殿,那贤太妃关切的问道,“太后如何了?” 银环回道,“多谢贤太妃关心,太后已经苏醒,这会儿正在静养,只怕不能召见各位。” 贤太妃点头称是,“我们原不该来添乱,只是听说太后昏倒了,理应过来问候一声,这才能放心。” 站在贤太妃身边的是端王妃,她道,“太后醒来就好,外间传消息的奴才说得不清不楚,我们听着也够悬心的。” 她显然是想打听内情,贤太妃侧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就算是听明白了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既然已来看过太后了,倒不如各自散去,等到他日太后好些了,再相邀来给太后请安。” 端王妃自知失言,她讪讪说道,“贤太妃说得是,太后不比我们寻常妇人。” 银环听着这话略微有些刺耳,碍于眼前的人是端王妃,素来在皇室里最有体面,便是太后对她也颇为敬重,她温声说道,“太后自是与常人不同,自皇上登基以来,既要垂帘听政,又要管理后宫庶务,试问这天底下的妇人,又有几人像她这般劳碌呢。” 说罢,她停了下来,转头又看着贤太妃,说道,“所幸有贤太妃帮衬出力,太后时常称赞,若是没有太妃,后宫万万不会像今日这般平静。” 贤太妃颔首说道,“原是我份内的事,不敢居功。” 她二人说话时,端王妃默默不语,眼见时辰不早,况且皇太后还在病中,命妇们并未在宁寿宫久留。 且说谢宝扇昏睡了半日,隐约听到外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喊道,“来人。” 屋里的灯火又亮了几分,有人小声喊道,“太后醒了。” 随际,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帐幔被拉起,有道稚嫩的声音问道,“母后凤体如何了,可曾觉得哪里不适?” 谢宝扇听出是李恪,她睁开眼,看到他站在她的床榻边,身上穿着常服,小脸庞上带着一丝忧虑。 谢宝扇沙哑的声音问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眼冒金星,只觉天旋地转,险些一头栽倒,幸而银环扶住她,又往她身后垫了一个软枕,谢宝扇这才勉强坐住。 李恪亲自捧来一杯热茶,说道,“母后喝些热茶。” 谢宝扇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喉,问道,“皇上过来多久了,是从宣政殿直接来的?” 李恪坐在她的床榻前,他担忧的说道,“母后,你好生保养凤体,先不要操心朝政,朝政上还有几位老尚书,如今你的身子最要紧。” 他虽为九五之尊,却也不敢在此时提起摄政王的名字,以免再徒惹母亲伤心。 谢宝扇拽紧李恪的小手,李恪被她捏得手生疼,他疑惑的说道,“母后?” 谢宝扇眼底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她摇了摇头,面对年幼的儿子,纵使心里有太多话,竟无从说出口。 这母子二人相对无言,谢宝扇想起她昏睡前诏见了封穆等人,便道,“封大人呢?” 银环代为回答,“封大人等了半日,太后一直沉睡,奴婢不敢叫醒太后,便在宫门落匙前请封大人先回去了。” 谢宝扇没有再作声,只是神情木然的盯着帐幔上绣得那对蝴蝶,李恪从未看到过这样失魂落魄的母亲,他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母亲,你不要难过,你还有儿子在呢。” 谢宝扇摸着他的头顶,将他拥入怀里,心口却还是疼得快要窒息。 不久,银环端着汤药进屋,“太后,该用药了。” 谢宝扇接过银环递来的药,她在李恪的注视下,服下汤药,远处又传来一阵一阵的梆子声,谢宝扇对李恪说道,“皇上,夜色深了,你快些回宫吧,哀家没事儿。” 李恪欲言又止,即便她表现得平静镇定,但是他仍然放心不下。 谢宝扇冲他微微一笑,“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 李恪只得向她行礼,退出了谢宝扇的寝殿。 银环和进宝带人将御驾送出宁寿宫,还不等进殿,有个小太监提着灯笼一路飞快的跑进来,只因太过急切,他跨过门槛时还绊了一跤,银环见他这般慌张,心里打鼓似的,她站定脚步,强作镇定的低声喝斥,“没规矩的东西,不知道太后正在静养吗?” 那小太监跑到银环面前,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他抹着眼泪哭道,“从宫外传来消息,摄政王妃得知摄政王阵亡,于今日酉时在王府悬梁自缢,追随摄政王而去。” 银环听了这话,脸色一白,她对身边的人说道,“此事先不要禀告太后,等明日再细细向太后回禀。” 众人自是称是。 第185章 谢宝扇比所有人预想的…… 谢宝扇比所有人预想的更要坚韧, 她在次日,就重回宣政殿,并且叫人撤掉了那架一直挡在她面前的屏风。 少了屏风的遮挡, 谢宝扇第一回如此清晰的看到朝臣们的神情,殿前摆放的那把黑沉沉的蛟龙椅空落落的,它的主人不知身处何方,今日上朝的人,眼神似乎总会若有似无的瞄向这把蛟龙椅。 谢宝扇身板笔直的坐在宝座里,朝臣们不解其意,他们原以为摄政王阵亡的丧报足以打击得她一蹶不振,就此彻底退出宣政殿, 然后将小皇帝交给他们这些老臣们来辅佐,谁知谢宝扇隔日又重新坐回了宣政殿的宝座。 呸, 平日瞧着和摄政王打得火热,人刚一死, 还能这么若无其事,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怪不得能为了荣华富贵,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检举。 有些人替摄政王李善不值, 愤愤不平的在心里暗自啐了她一口。 宣政殿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礼部有人站出来对谢宝扇禀报, “太后,摄政王府昨日来报,摄政王妃昨夜薨了。” 朝堂上静谧无声,今日一大早,大臣们就听闻摄政王妃薨了,两相对比, 徐绮儿更显得有情有义。 谢宝扇面无表情,银环瞒了一夜,到底还是在朝会开始前向她回禀了徐绮儿自缢身亡的丧报,此时谢宝扇听到礼部官员的禀告,她语气平淡的说道,“丧事一切按制操办。” 这时,宗室里有人站出来,“皇上,太后,摄政王乃是为国捐躯,王妃与摄政王伉俪情深,只因太过悲痛,这才追随王爷而去,微臣以为,理应给摄政王妃追封,告慰王爷和王妃在天之灵。” 谢宝扇看着说话的宗亲,她道,“何人告诉你摄政王为国捐躯了?” 这人是宗室的河阳伯李录,大约四十来岁,前两年才袭了家传的爵位,他一时楞住,从辽东传回来的丧报,整个朝堂都传遍了,太后这是甚么意思? 谢宝扇直视李录,她道,“只要一日未找到摄政王的尸身,就不能断言摄政王为国捐躯,哀家已派人前往辽东搜救摄政王,只望诸位能和哀家一起静待辽东传来的好消息。” 李录哑口无言,原来她是不承认摄政王死了。 谢宝扇收回视线,她接着又冷声说道,“至于摄政王妃,她既是一时糊涂选择轻生,旁人也无话可说,礼部即刻派人准备丧事。” 她这意思,既是不打算给摄政王妃徐绮儿追封,此举竟大大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封号原是虚名,何况徐绮儿毕竟是皇室册封的王妃,谢宝扇意连这样的体面也不愿给她。 站在人群里的端王李清斟酌半晌,徐徐说道,“太后,摄政王乃是国家栋梁,他在辽东出事,朝中上下无不感到心痛,可那出事的地点是海上,想找回他的尸身,无疑是大海捞针,恳请太后下旨,让摄政王的魂魄早日归乡。” 坐在龙椅上的李恪吃惊的看着端王,他母后说没有找到摄政王的尸身,摄政王就不算阵亡,端王却又是尸身又是魂魄的,岂不是有意与他母后作对? 站在宣政殿里的朝臣,岂能听不出端王话里的意思,一时,朝堂上的气氛显得微妙之极。 谢宝扇冷冰冰的注视着端王,少了那架挡在她和朝臣之间的屏风,所有人都看出来皇太后脸上的怒色。 端王仍然保持着他谦卑的姿态,一如往常。 宣政殿里一片寂静,众人心思各异,谁也不想在此时做这出头鸟,不知过了几时,谢宝扇说道,“端王,摄政王此次在辽东失踪,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便要给摄政王治丧,试问你们是何居心?” 端王眉稍微微跳动,他沉声回道,“臣等并无二心,摄政王与微臣是亲兄弟,他出了这等意外,最痛心的莫过于我这做兄弟的,只是事情既已发生,一味的沉溺于哀痛之中于事无补,首要之事,是招回摄政王的魂魄,让他能魂归故里。” “摄政王的战舰被诈疑点太多,没有查明真相前,不得举办丧事。” “微臣听太后的意思,摄政王出了这等意外,竟是另有隐情,或是太后有臣等不知道的消息,还请太后明示,若是当真有隐情,也该着人尽快查办。” “摄政王的战舰被毁,是不少人亲眼所见,况且海上风急浪高,这该到哪里去救人呢。” 正在这时,封穆站出来了,他拱手说道,“当日摄政王离京,的确有诸多交待,此时事态没有查明,微臣亦认为不该兴办丧事,应尽快派人前往辽东调查。” 监察院的几位老大人向来看不惯摄政王一派的人,尤其是封穆,这几年封穆又替谢宝扇办了不少事,因此封穆没少被他们参奏。 魏之然站出来了,他道,“摄政王有何交待,不如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前一一道来,若是真有隐情,朝延也好尽快商量对策,以免误了大事。” “魏大人,既是机密,请恕微臣现在不能透露。” 魏之然看了一眼谢宝扇,他拱手说道,“这么说来,太后也知情了?” 这个宣政殿上,谁不知道太后和摄政王有私情啊,那皇太后既是坚决不准给摄政王办丧事,莫非真的有蹊跷? 谢宝扇抬起下巴,她故作高深的说道,“哀家的确知道一些事。” 她的眼神扫过站在底下的大臣们,说道,“此事又关系薨逝的母后皇太后,恐怕一时不能道明。” 朝臣们大吃一惊,杨氏的哥哥寿安侯更是惊诧不已,那魏之然问道,“母后皇太后薨逝两年有余,摄政王在辽东出事,怎会和母后皇太后有关?” 谢宝扇闭嘴不言,底下的朝臣们神色各异,端王讶异的说道,“此事竟有如此之多的隐情?可是当日摄政王的战舰被炸毁,舰上无一人生死,辽东那边又多方打捞,那茫茫大海,从何处去找寻摄政王的下落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1 首页 上一页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