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凑到闻人婉身边:“是什么诗,我也想听。” 后者红着脸把他的头推开:“我才不说给你听。” 曲红昭思索:“如果程修白不是冒充的,那他来边关做什么呢?” 闻人婉用词向来比较委婉,风流公子,那不就是纨绔子弟吗? 提到纨绔,曲红昭立刻想到应该问谁。 她提笔给端王世子去信:“程修白在边关,他怎么回事你清不清楚?” 经由飞鸽传书,没几日,她便收到了回信。 信中先用呜呼哀哉一类的词表达了端王世子的震惊之意。 其后跟着一句话“这二傻子还真去了啊?” 然后才为曲红昭细细解释缘由。 原来这程修白曾对曲盈袖示好,被她无情拒绝。 程五公子一向自诩风流,自称向来在女人这方面无往不利,被曲盈袖拒绝后,觉得丢了面子,对她便有几分记恨,总惦记着一雪前耻,奈何一直没什么机会。 直到前阵子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程修白喝多了些,开始大放厥词:“曲盈袖那贱人当初看不上我,如今却成了个落魄娘娘,真叫人拍手称快。她有什么可装的?再美的女人在陛下面前,那不就是一条求着宠幸的狗!” 狐朋狗友们就着这个话题随口安慰了几句,席间有曾经被曲红昭在酒楼惊吓过的一位,偶然提起了曲家两姐妹长相相似,却又勾起了他的心思。 “长得一样?那可敢情好,本公子定要把她骗到手玩玩,”程修白借酒发癫,“曲盈袖那个落魄娘娘我是玩不到了,她姐姐难道我也碰不得吗?” 那见过曲红昭的人沉默了一瞬:“那可能你还真碰不得。” 程修白本来是随口说说,在狐朋狗友面前吹嘘一二,等着大家附和上几句便罢。但是一听这话反而来了劲头:“我偏就要把那曲红昭拿下给你们看看,也给曲盈袖那个贱人看看!” “别冲动,”那提起曲红昭的人挺后悔,酒都醒了几分,连忙按住他,“曲盈袖顶多也就拒绝了你,她姐姐那可是会打你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程修白大着舌头拍着那人的肩,“外表再悍勇的女人,内心都是渴望男人疼爱的。” “不不不,是你不懂,顺阳伯府郭皓轩的事你没听过吗?被曲红昭搅合的连国子监的名额都丢了。” “我和他怎么能一样?”提起郭皓轩,他还挺不屑,“他为了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要死要活的,能有什么出息?” “哈哈哈,”席间有人笑了起来,“就是,听说他那心上人被顺阳伯远远送出了京城,不知去向,这小子没娶到定北侯府的姑娘,心上人也没了,简直是两手皆空、鸡飞蛋打了哈哈。”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谁也没太把程五的话当真,毕竟那曲红昭远在边关,他还能追过去不成? 包括端王世子,听友人说起那日之事,简直就把这事当个笑话听。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日,居然就在曲红昭的信里见到了程五的名字,世子肃然起敬,虽然此人没脑子了些,但的确是个勇士啊。 楚子然又找到友人,让他详细复述那天的事,一字不落。 此时便在信里简要写了出来,只去掉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最后还提醒道“程五最近和敬国公府的尹五姑娘走得近了些,此事没准有她掺和,你小心些。” 尹五姑娘?曲红昭从记忆的角落翻出这个名字,想起此人是她曾在太后寿宴上见过的,名字叫作尹幼蔷。 一个程五,一个尹五,听起来还挺般配。曲红昭漫无边际地想着。 确认了他不是奸细,她就没再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难得碰到想勾引自己的男子,曲红昭颇有些新奇。 她并不清楚,是尹幼蔷在程五面前含羞带怯地暗示,说尹家要给她说亲了,还说家人很生定北侯府的气,谁能落了曲家的面子,没准父母就会同意把她嫁给那人。 敬国公府如今风头正盛,若能娶到他们家的女儿,那岂不是好处多多,还有了吹嘘的资本。 于是程修白在利益和复仇的双重驱使下,兴致勃勃地直冲边关。 在女人方面他十分有自信,以致于竟没怀疑过尹幼蔷是在骗他。他自以为完全能拿下尹五姑娘,也以为走这一趟,为尹家出了气,便能得到尹家父母的同意。 这件事中其实有个误会,当然尹幼蔷的确是在骗他,不过倒也没指望他能拿下曲红昭,只是想让他去诱拐一下曲映芙那个没脑子的。 但是程修白觉得没挑战性,不够过瘾,曲映芙只是区区庶女,把她勾到手,不能有效地起到报复曲盈袖的目的。 曲红昭的身份才更有挑战,也更能给尹家人留下深刻印象。 于是,他现在正身处边关,自信满满地与曲红昭照面后,立刻被疑为奸细,然后被半软禁了起来。 他生无可恋地望着客栈里寒酸的床帐,连向士兵提出想见将军的请求都被视为了无理取闹。 他试着贿赂士兵,险些被拿进大牢。 他又提出自己住不惯客栈,尝试询问能否在将军府借住。 但是曲红昭对他的态度十分简单粗暴,只派人告诉他,不想住客栈,那就去住牢房。 程修白含泪选择了客栈。 偏偏他怕父亲知道自己干的荒唐事,出门时没敢带上府里的小厮,如今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 住了小半个月,他彻底失去耐心,连曲红昭的面都见不到,还勾引什么? 他会来边关完全是头脑一热的结果,一日,在街边饭馆用了饭,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归京时,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 他连忙去问跟着自己的士兵,士兵很诚实:“哦,刚刚在巷子口有人撞了你一下还记得吗?你的钱袋就是那个时候被偷了。” “你看见了?”程修白愤怒,“那为什么不阻止?” “我的任务是看守你,不是抓贼。”士兵理直气壮。 “你……我要去向将军告发你的玩忽职守!” “请。” 程修白气得正要直奔将军府,却被饭馆老板拦了下来:“客官,你还没付账呢。” 他一摸腰间,发现连玉佩都不见了,手上的玉扳指也不知所踪,这贼可是将他偷得干净。 他试图向士兵求助,后者无视了他。 老板干脆让他洗盘子抵债,程修白忍着屈辱洗了几只盘子,摔碎了其中两只,债务越洗越多。 老板只能让他去扫地,程修白扔了扫帚表示自己不干了。 于是老板报官,程修白不想坐牢,无奈之下典当了自己随身带来的衣物,赔了银子。 遇贼之事他也报了官,却一直没有结果。 曲红昭再次见到程公子的时候,他一身棉布衣,神色憔悴,扭捏地开口向她借返程的路费。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程修白深深地低下了头。 “去军营里给将士们洗衣服吧,我按月给你算工钱。” 程修白大骇:“将军!” “快去吧,来人把他押过去。”曲红昭觉得他八成就是太闲了,才会为了这种荒谬的理由千里赴边关,于是打算给他找点事做。 “我会告诉我父亲的!” “请便。” 程修白又哭又叫地被拖了下去。 曲红昭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略有些困惑,端王世子说这家伙是来勾引自己的,但为什么她完全没有感受到?
第117章 多情公子受挫 时隔整整一个月, 曲红昭在巡视军营时,再次见到了程修白。 这位曾经的风流公子,身着粗布麻衣, 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正在搓洗将士们换下来的戎装。 看到曲红昭,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奔了过来, 看起来很想抱住她的大腿哭诉一番。 曲红昭略有些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看在程修白眼中一阵心酸。 想想自己这位风流倜傥的多情公子,如今困在军营, 一身魅力无处施展, 连大厨房那位看起来略有些凶悍的厨娘都不吃他这一套。 “将军,我不想洗衣服了, 放我出去吧。”程五公子可怜巴巴。 曲红昭笑了笑:“好, 先去找法算领了这个月的工钱吧。” “好好好!”程修白生怕她反悔, 飞奔着去领了工钱, 待终于把那只装着银子的小布袋捧在手里时,一时百感交集,“这还是我第一次拿到工钱。” “感觉如何?” “感觉还……”他把袋子的东西倒在手心,怔了怔, 惊怒道, “怎么就这么少?!” 他用控诉地眼神看向曲红昭,似乎在质疑她克扣工钱。 “不少了, ”曲红昭凑过去看了看, “你家中仆婢月银多少?” “我怎么知道?”程修白反问。 曲红昭懒得给他普及常识:“好了,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如果是一个月前, 能有机会和曲红昭单独相处,程修白定然会喜出望外,但此时, 他只觉得她是个女魔头,战战兢兢地期盼她不要临时起意再想出个折腾人的法子。 半个月前,他发现和自己一道洗衣的男子当中,居然有几位阉人,差点当场吓尿了裤子。 有好心人再三对他解释,那几位是犯了事,将军绝不会随便阉割男子。他面无人色地反问:“所以那几位确实是曲将军阉的?” 好心人反驳:“当然不是将军她亲手阉的。” “……”程修白只觉得这里好可怕,他想回家。 此时跟在曲红昭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心如蛇蝎。” 两人一路来到将军府,曲红昭扔给他一只熟悉的钱袋。 程修白当即大喜过望:“我的钱袋找回来了?” “嗯,一个月前就追回来了。” “……你、您是说,我刚进军营那会儿,钱袋就被找回来了?” “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而是以赚路费的名义押着我洗了一个月的衣服?程修白忍了又忍,忆起了这一个月间的血泪史,到底是没敢当面质疑曲红昭。 忍气吞声地离了将军府,终于重得自由的程五公子松了口气,直奔布庄买了件成衣,换上绸衣后,吃了一个月军营大锅饭的他又奔向了路边食肆。 进了门,他眼前一亮,原因无他,只是这食肆里的小娘子看起来颇有姿色。 在曲红昭那里折戟,又在军营中憋了一月,他顿时起了心思,想拿下眼前姑娘以找回自信。 曲红昭太凶残,他没法得手,难道这小小食肆中的平民女子他还能失手?程修白理了理衣冠,在二楼落座,唤了那姑娘过来。 他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只听这姑娘问道:“公子是否在等人?” 声音很好听,程修白更是飘飘然:“不,只有我一人。” “这……会不会有些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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