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教训他, 为何反而是你在这里出神?”曲红昭敏锐地注意到不对,“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卫琅模仿着程修白的语气,“卫琅, 你且得意吧,等你们卫家出了事,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的语气仿佛很笃定一般,而且我报上名字后,他居然立刻知道我是谁,”卫琅嘲讽,“像他这种眼高于顶之人,我还以为他只会记得美人的名姓呢。” 程公子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他有一位高官父亲,许是无意间听到了什么,曲红昭不敢大意:“你给令尊去信询问最近是否有什么异状,我再去会一会他。” “是。” 曲红昭踏出地牢,很快就见到了程修白。 后者穿着囚衣,窝在墙角的木床上。 剥去了那层绸衫玉饰,他看起来再没什么特别之处,曲红昭并不能理解为何他在面对女子时,拥有那般澎湃的自信。 两人隔栏相望。 程修白率先开口:“将军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不是。” 听了这话,他破罐子破摔般变了态度:“我父亲迟早会听说我在此处的遭遇,曲将军可以先想好应对之词了。” “令尊会听说你强迫女子未遂,成为阶下囚的遭遇?”曲红昭笑了笑,“程公子怕是也该想想应对之词了。” “你……”程修白怒道,“我在京城都没有因为青楼里的事被捕过,你们这种穷酸地方,倒是规矩多、管得严。” “边城的规矩真的不多,你在我的地盘上,就要守我的规矩。” “曲将军为人如此无趣,真是白白生了一张美艳的面孔。” “那要怎样才不算白费这张脸?”曲红昭歪着头看他,“我想听听公子高见。” 程修白心下一动,只觉得曲红昭侧头看人的时候,带出了两分天真情态,短暂掩盖了她心如蛇蝎的事实。 他喉结微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曲姑娘世间绝色,出身又好,若留在京里嫁人,一定可以嫁得很不错。” “这种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那说明有很多人认同我的看法,”程修白道,“上战场是男人的事。” 曲红昭低下头:“你真的觉得我很美吗?” 程修白以为她在害羞,才做出微垂臻首这般小女儿姿态,顿时眼神露骨地盯住她:“自然。”要是没那么凶就更美了。 “你来边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见你,这一点我没有骗你。” “卫琅的父亲出了什么事?” “那老东西敬酒不吃……” 程修白意识到不对,及时住口,曲红昭已经挑了挑眉:“所以,果然有事。” 连续提出多个问题,在受审者放松防备时,问出自己真正感兴趣的那一个,算是很基础的一种审问手段了。 “……” “我永远无法理解你们的看法,保家卫国,为何要分男女?”曲红昭脸上哪里有程修白幻想出来的羞涩,“我曾为此困惑过,只是现在已经不会了。” “为什么?”程修白不由问道。 “因为我意识到,我不需要去理解你们,”曲红昭道,“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手握重权,我不需要去理解任何人,该是你们来理解我才对。” “……” “程公子,既然你说上战场是男人的事,待下一次北戎打过来的时候,你可愿意随军一同上战场?” 程修白冷汗下来了:“那不是让我去送死吗?你要借北戎的刀杀人?” “卫琅的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 曲红昭低笑一声,转身离开了牢房,程修白听到她经过狱卒身边时,留下一句“交给你了”。 他缩在牢中,面对着逼近的狱卒和未知的恐惧,瑟瑟发抖。 第二日,狱卒来报,说程公子招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狱卒挠着头,实话实说道,“卑职压根还没用刑呢,就拿出刑具吓唬吓唬他,他就哭着招了供。” “……”早知道他招得这般轻易,她昨日直接就在牢里逼问了。 “但卑职怕他撒谎,又拿了烙铁烧热,假作要按在他腰腹间,还没碰到他呢,这小子就直接晕了过去,卑职仔细一看,发现他吓得裤子都湿了,卑职就想这应该不是在撒谎了。” 曲红昭打断了狱卒对当时场景的详细描述:“他招了什么?” “他说他就是偶然听他父亲和别人说了这么一句,说卫蓦那个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定然要处理掉,还提到一句卫琅是什么姘头又不难什么的,然后他就被他爹发现赶开了,后面的全都没听清。” “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曲红昭点头,让狱卒退下。 卫琅一直没收到父亲的回信,有些焦虑,曲红昭干脆给他放了假,让他前往卫大人的任所平江去探望父亲。 闻人婉见他焦躁不安、心烦意乱的模样,有些担心,便主动提出:“我陪你走一遭吧。” 卫琅怔了怔,脸红了。 此刻就站在他身旁的曲红昭翻了个白眼:“说正事呢,你脸红什么?” 卫琅扭捏道:“这不是成了见公婆了吗?” “……” 听了这话,闻人婉也脸色微红,垂下了头。 曲红昭左右看看,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多余。 待把这对儿小鸳鸯送上了路,她回身看到了军师,后者正因为再次痛失美食满脸不豫,见她看过来,随口道:“羡慕的话你也找一个,牢里那个小白脸不就对你很有意思吗?” “程修白?” “别这么嫌弃,他好歹也算是笨蛋美人吧,我听说京里有些权贵特别喜欢这个类型的姑娘。” “笨蛋是真的,美人实在有待商榷,”曲红昭顺着她调侃道,“何况他连给我跳个舞都不肯。”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曲红昭做思考状:“没什么特定的类型,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大概就是陛下那种吧。” 军师怔了怔,玩笑一时没能开下去。 只听曲红昭想着想着,突然嘀咕了一句:“如果是陛下的话,肯定会同意给我跳舞的。” “……”你的想法很危险啊将军大人。 ——— 卫琅和闻人婉这一去,又没了消息。 邵军师有些担忧:“再派些人过去看看吧。” “好,”曲红昭点头道,“我感觉我这简直是在用肉包子打狗。” 军师嘴角一抽:“别让卫琅听到这个形容。” “他们要是再没有消息,我就要考虑自己去当这个肉包子了,”曲红昭挑眉,“北戎最近也不知在搞什么,给我送了一次血玉,又没有动静了。” 好在没等她去做一次打狗的肉包子,卫琅的消息传了回来。 信很长,内容很多,但写得极潦草,一看便是匆忙间写就的。 看了信后,曲红昭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卫琅的父亲卫蓦是当今天子亲自任命的盐运使,在外界眼中,算是天子嫡系。 从上任开始,一直有平江当地的商人试图贿赂他,他都一一推拒了。直到几个月前,属下官员请他过府喝酒,有人给他送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没按捺住,收下了人。 第二天他在属下的官邸醒来,却发现那女子死在他身侧。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群当地官员闯进了门,其中一位拉着他大闹不休,说那死去的女人是自己的老婆,被他奸/杀,要他赔命。 卫蓦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中了套,但明白过来也没有用,他调查了一番,发现那女子还真是官员的正妻。 他大骇不已,他又哪里想得到,有人为了陷害自己,居然连正室夫人都肯杀。他万分懊悔,又不敢声张,自此被拿住把柄,按要求给他们办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直到其中一人提出,想让他儿子卫琅帮个忙,他才意识到这个套下得有多大。 那人说,他想让卫琅帮个小忙,在驻边将军曲红昭的将军府里打听个消息。 这个忙,必然不是平江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提出来的。 卫蓦哪里还猜不到,这阴谋背后定然还有隐藏的更深的幕后黑手。 卫蓦不肯应,他自己做错的事,不想祸及儿子。 何况,在曲红昭那里打听消息,打听什么?卫蓦再不通军务,也意识到这其中问题很大,这怕不是要让卫琅通敌叛国了。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卫蓦思来想去,觉得还不如自己认下杀人的罪名去坐牢。 那人嘴上说只需要帮忙传一次消息,自此不再为难他。也再三保证说曲红昭很信任卫琅,此事绝不会被人发现。但卫蓦再傻也不可能信这种话,他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 那人苦口婆心地游说了他很久,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卫蓦就是不肯松口,宁愿自己去坐牢。 于是事情僵在了这一步。 军师和曲红昭对视一眼,结合程修白透露的消息,朝中的人已经觉得卫蓦无用,打算解决掉他了。 此事到底不光彩,卫蓦羞于对儿子提起,因此才迟迟没有回复他的信件。 一直到此刻,曲红昭二人才在卫琅的信上,读到了这段阴谋。 “看来朝中又多出来一位对你有敌意的人,程修白的父亲程御史。”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与北戎有勾结,还是和敬国公有勾结,”曲红昭回忆,“我记得他以前和国公并不亲近。”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只要其中有利益驱动,他们甚至可以随时切换敌友立场。” “我先给陛下去封信。”曲红昭揉了揉眉心。 “你打算怎么办?” 曲红昭暴躁:“提刀去砍了他们好不好?” 军师勉强笑了笑:“你这个将军,当得可太难了。” “我倒没什么,就是连累了身边的人,他们想对付我,何必这般迂回?” “他们大概以为卫琅是你的姘头,认为他可以轻易在你这里拿到消息,”军师耸肩,“显见他们并不了解你,别说你没有相好,就算有,难道就会把军机托盘相告?” “程御史的儿子还在牢里扣着呢,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就放了他的,既然如此,就先关着吧,我们手里也多个筹码。” 军师低头看信:“我们现在可能还有一件事要做。” “去捞卫琅?”曲红昭明白她的意思,“他可能被困住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军师长叹一声。 ——— 但还没等她们派人,卫琅已然孤身回到了边城。 “怎么回事?”军师一惊,“你没遇到危险?不对,闻人姑娘呢?” 卫琅满脸疲惫,衣摆上还有不易察觉的血迹:“他们扣留了她,用她的命威胁我,要我帮忙传递军机。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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