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曲红昭在空中一扭身形,躲过攻势后又回身握住了长矛。 北戎将领已经俯身从尸首上捞了一柄长/枪,趁此机会向她一枪/刺去。 曲红昭右手长矛架住枪尖,左手持剑刺向对方胸口。 两人你来我往,转瞬间过了数回合的招式。 “我本以为这最后一战,会是我与拓跋澈之间的,”曲红昭逼近时,在将领耳边道,“没想到他竟避战而逃了。” “休要多言!”将领面皮狠狠一抽,显然这个事实也让他极为恼火。长兵器被近了身后便有些左支右绌,他摸到腰间的匕首,划向曲红昭的手腕,逼她将兵刃脱手。 曲红昭却拼着手腕受伤,将手里的剑推进了此人的腹部。 她打起架来,总是带着两分不要命的架势。 北戎将领嘴角带着血沫,从马上滑落下去,很快又被其他陷入混战中的士兵们的马蹄踏过,血肉模糊成一片。 曲红昭没有再去看他,只是继续拼力砍杀着,长剑卷了刃,就从战场上随意捡了把刀继续劈砍。 北戎的王城,到底是比其他城池牢固些,大楚用了两日一夜,才破开了这道城门。 有百姓用北戎话惊恐地喊着“城破了”,很快就被大楚军的欢庆声盖了过去。 曲红昭在一片欢呼声中踏入了王城,比起北戎其他不成规模的城池,这座王城要奢华许多,因为处处仿了大楚的风格,甚至教众人心下起了几分熟悉之感。 踏过路上的青石板,曲红昭率兵一路进了王宫。 这里正是一片乱象,哭嚎的宫人四处奔逃,争抢着散落的金银,地上横着几具尸首,远处不知是哪座宫殿冒起了浓烟,许是有人放了火。 曲红昭派了人救火,自己一路往正殿而去,却看到王座之上坐着一名女子,脚下是两位倒毙的宫女。女子约有四十余岁年纪,面上生了些许皱纹,却仍可见面容娇美。她身着北戎王者的服制,见到曲红昭进门,便放下了手中正在抚摸着的一只象征王权的金符,抬头看向她。 “恭喜将军了。” “北戎王呢?” “那个孬种?”中年女子眉宇间俱是嘲讽,“你们刚打到王城,他就吓得自缢了。” “……”曲红昭向她走过去,在王座边一只白骨铸成的座椅前驻足,“这是什么?” “是澈儿献给他父王的,用大楚人的尸骨制成的椅子,王上坐在这张白骨椅上,就仿佛象征着北戎王永远凌驾于大楚之上,”女子视线落在那座椅上,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王上因此大喜,重赏于他。这些都是我教他的,教他怎么讨他父王的欢心。” “……” “你看起来很愤怒,”女子歪头盯着曲红昭,“现在你赢了,你随时可以依样画葫芦,用我们的尸骨做一把椅子送给你们的皇帝。” “我没有这种爱好,我们的皇帝也没有。” “真可惜,”女子做了一个惋惜的表情,给曲红昭指了指,“你看,其实扶手这里早就被我替换成王上宠姬的骨头了,他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常常摩挲的那一块白骨,曾属于他极宠爱的那个狐狸精。” “你是兰夫人?”这个问题其实已不必问。 “你听说过我?” “自然,从一个被掳走的少女,到把持朝政、囚禁王者的后妃,兰夫人可算得上是名满天下了。” “真的?”那女子似乎有些高兴,转瞬又叹道,“可惜我那儿子和他父亲一样是个满脑子只有女人的孬种,我给他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却被他搞得前功尽废了。” 曲红昭点头表示同意:“拓跋澈看起来很是悍勇,我完全没想到他会临阵脱逃。” “不说那个废物了,”提起儿子,兰夫人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不过这样也好,有生之年能见到北戎覆灭,我其实也挺高兴的。” “夫人为何不逃?” “我的部族早被北戎灭了,我无处可去,”兰夫人居然笑了起来,“再说,擅权几年,我已经不想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就这样让这座王宫给我陪葬,倒也不错。” “火是你派人放的?” “浇了油,很难熄灭的,”兰夫人点了点头,看着脚下的宫女,“大家都一起去了,多好。” 她已经有些疯了,曲红昭无从得知她是今日才发狂,还是在被掳来的漫长时光中早已被折磨至疯癫。 看着她的嘴角渐渐溢出鲜血,曲红昭明白她是服了毒,想了想,干脆退出了大殿,给了她一场安静的死亡。 王宫四处都渐有火起,楚军已尽力灭火,但待火光燃尽时,宫殿很多地方只余一片焦土。 ——— 城门外仍有很多大楚士兵来来去去,打扫着战场,他们无法把战死在这里的同袍带回去,只能就地掩埋。 曲红昭一一收敛了他们颈间铜铸的身份铭牌,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沈引柔正站在一具尸首前出神。 “在想什么,你认得他?” 沈引柔点头:“他调戏过我,也赞过我将门虎女,不愧家父之风。” “战场就是这样无常,”她看起来有些难过,曲红昭便沉默地陪她伫立半晌,“不过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沈引柔却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打算回京了。” “你想留在边关?” “嗯,北戎既灭,很多士兵都可以解甲归田了,不过北疆总还是需要人驻守的,我愿意留在这里。” “……好。” 三年前宫中一见,曲红昭如何能想到她会走上这条路。 她名字里有一个柔字,性子却充满坚韧。 曲红昭没有开口劝说,她尊重她的决定。 ——— 元衍一路追踪,居然把拓跋澈捉了回来,被抓住时,他正在投奔草原其他部落的路上。 他很快被带到曲红昭面前,被人按着跪伏在地时,眼里还闪着凶光:“曲将军,你要把我带回大楚受审吗?” 曲红昭缓缓摇头:“没什么可审的,以命偿命罢了。” 看到她拔剑,拓跋澈开始拼命挣扎:“本王乃一代英豪,如何能死得这般轻易?” “其实这和我想象中斩杀你的场面也不太一样,”曲红昭好奇地问,“后悔吗?如蝼蚁一般死去,还不如战死沙场,是不是?” “都是你这个贱人的错!”拓跋澈双臂都被人反剪在身后,头还向曲红昭这边拼命探着,竟似乎是想咬她一口,撕下一块肉来。 曲红昭当然不可能任他实现这个愿望,一剑挥出,他的头颅便落在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出几尺远,除了面上仍然狰狞的表情外,再看不出他有什么可被称为“一代英豪”之处。 拓跋澈就这样死在了北戎王宫的一个角落里,鲜血洒在了烧至焦黑的地面上,这一幕甚至没有多少人围观。几个宫人远远地看到这里似乎有动静,便连忙怕事地绕路离开了,并不知道刚刚被斩杀的人,就是他们的九殿下,不过就算知道了,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慨。 斩了拓跋澈,曲红昭回身看向大殿,这是目前宫中保持得最完整的建筑之一。 此间主人已尽数逝去,却丝毫没有损毁这栋建筑的美丽。 阳光正好,大殿两侧高窗中透进来些许交错的光线,让这里显得愈加华贵恢弘。 曲红昭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到高高在上的王座前,俯视着这座宫殿。 北戎国破,王族尽诛。 多年夙愿,一朝得偿。 “很兴奋?”军师在玉阶下仰首看着她。 “更多的是不真实。” “我也一样,”军师回身望着光线中飞舞的尘埃,“我还是不敢相信,北戎居然真的被我们攻下来了。” 曲红昭闭目:“这里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此处的确死了很多人,”军师深吸口气,“江山易主总要流血。” 曲红昭拿起桌上象征王权的金符,看了看,又不怎么感兴趣地放了回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军师问。 “先把和北岐约定履行,其他的还没想好,我只想回去睡上很长很长的一觉。” 军师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案上的长剑:“将军是否存了卸甲之意?” 曲红昭笑了笑,并未作答。 朝中很快对北戎百姓做出了安置,他们被尽数迁到了大楚北面的一座偏僻的城池,圣上下旨命他们在那里开垦荒地,休养生息。 他们会在那里安居务农,大概不出两代,他们就会忘了自己的来处,被同化为彻头彻尾的大楚人。 北戎这个国号自此消逝,只在史书中占了一卷笔墨,而曲红昭这个覆灭一国的名字,会随着这一卷史书,永久地流传下去。
第124章 班师回朝 实打实的功绩, 足以平息任何谣言。 随着这场万人瞩目的战争落下帷幕,针对曲红昭的谣传不攻自破。 天子圣旨已下,命她回京接受封赏。 她于欢送之中离开边城, 又于欢呼声中踏入京师。 她带着五百兵马班师回朝那一日, 京城万人空巷, 百姓们都涌到了街头, 想一睹驻边大将曲红昭的真容。 她对此早有预料,十分给面子地打扮了一下, 还给自己的骏马换了一副漂亮的银鞍。 破晓时分, 京师城门大开,五百边军在朝阳映照下, 列队进入了京城。 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 自然就是万众期待的曲红昭, 红袍金甲, 银鞍白马,光彩四溢,英姿勃发。 人群中有百姓议论道:“好俊俏的姑娘家。” 边军一向军纪严明,此时军容整肃, 步伐整齐划一, 盔甲上映着寒光,枪尖幽冷锋利, 所有人面无表情, 不苟言笑,硬是让周围欢呼的百姓们渐渐都安静下来, 沉默地注视着这支队伍经过。 曲红昭维持着将军应有的气场,心下却颇为困惑,她曾在书中读到过将军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之时, 会有百姓沿街献上鲜花,怎么自己如今却没有这种待遇? 她并不知是军队的肃穆将百姓们镇得一片安静,想着想着,还有点小委屈。 直到经过一座绣坊前,突听得有一道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喊了一声“曲将军”。 曲红昭抬头看去,那是一家叫作锦心坊的绣庄,二楼栏杆处倚着一位漂亮的姑娘,正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她用力挥手。 见她看过去,女子便抬手,将一支杜鹃花掷了过来。 这支杜鹃艳红似火,花瓣还染着朝露,似是刚刚采摘下来的。 曲红昭纵身一跃,将杜鹃夹在指间,凌空借腰力旋身,又稳稳地落回马背上,拈花一笑。 那一刻,她听到人群中传来一片吸气声。 然后各色鲜花,仿佛不要钱一般,疯狂地向她投掷而来。 甚至有女孩子大着胆子喊了一句:“将军,接住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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