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清了清嗓子,一男一女看到他,大吃一惊:“你怎么……” 他们的话被跑堂大声打断:“老板、老板娘,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余下两个伙计听到声音,也扔下抹布走到门边,与跑堂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猛地喊道:“掌柜的,你快跑!这里有人要抓你!” “什么?”来者一脸的茫然,看向皇帝陛下,期待他解惑。 皇帝抱着臂,以冷酷无情的审问者姿态质问道:“你们就是在这里开黑店的夫妇二人?” “什么黑店?您突然不识得我们了不成?”卫琅哭笑不得,“我和婉儿今日是第一次经过此处啊。” 作者有话说: 第189章 番外三(4) 皇帝对卫琅板着脸:“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么久没见,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发展出什么新爱好?” “我们……” “红昭!”卫琅还在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闻人婉眼尖, 看到从后厨掀开帘子走出来的曲红昭, 惊喜地扑了过去。 皇帝笑了起来, 拍了拍卫琅的肩:“好了,不逗你了。” 这家伙,卫琅苦笑着摇摇头。 三位伙计陷入沉默,其中那跑堂艰难发问:“怎么你们原来是认识的吗?” “显而易见。”皇帝看向已经抱成一团的曲红昭和闻人婉。 跑堂后退一步:“……我可以解释。” “洗耳恭听。” “其实……我眼神不大好。” 皇帝冷笑:“我看你是皮痒。” 曲红昭不知从哪摸出几只铁钩子,上前勾住几个伙计的衣领, 逐一将他们挂在了房梁上。 三人认出那铁钩是他们后厨平日里用来吊人肉放血的,浑身发寒, 如坠冰窟。 这客栈共有二层,横梁架的高, 闻人婉和卫琅仰头看了看那风干猪肉似的三人,茫然道:“这是在做什么?” 曲红昭掷出石子砸了一下三人:“前因后果你们来讲, 谁答得最全, 我就放谁下来。” 被吊在梁上脚不沾地, 实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三人抢着回答,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这家黑店的创建史抖了个底掉。 最后, 他们总结道:“然后这位姑奶奶就出现了, 我们被她屈打成招, 然后你们就都看见了。” 曲红昭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屈打成招?你是想污蔑我, 还是单纯目不识丁, 不懂这个词的含义?” 此人振振有词:“你打到我们招供, 那不就是屈打成招?” 曲红昭撸袖子准备给他们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屈打成招,但就在这个时候,昨夜入住的客人揉着眼睛骂骂咧咧地推门出来了:“吵什么?昨晚饿得没睡好,好不容易白日睡着了,又被你们吵……” 他看着被吊在房梁上的三个伙计,愣了愣,又颤着手指向皇帝:“你们这是黑、黑店啊!” “原本确实是黑店没错,但是……等等,你跑什么?”皇帝看着那连行李都不要了,对着客栈大门疾冲出去的男子,“别跑,吊在房梁上那三人才是开黑店的,我们是好人!” “谁信啊?!”男子头也不回,撒丫子就跑,拖着略显笨重的身子在土路上带起一阵烟尘,边跑边大声呼救。 “……”众人沉默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最终皇帝叹了口气,上楼拎了那人的行李出来:“我去把行李还给他。” “哦,好。”几人怔怔地点了点头。 闻人婉忍俊不禁,看向曲红昭:“似乎每次遇到你,你身边都是这样热闹。” “这次的热闹,它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啊。”曲红昭喃喃道,她和卫琅二人并肩站在客栈门口,看着皇帝运轻功追上了那男子,后者大惊之下挥拳对着他打去,皇帝又纵轻功躲开,对男子晃了晃手中的包袱,然后男子收了手,惊疑不定地与他交谈几句,两人又一起向这边回转。 回到客栈门口,男子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这边的动静:“我还有一把匕首,昨夜放在枕下,我现在……可以去拿吗?” “当然可以,”曲红昭对他微笑,力图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请。” 大概是她身上的确有那种令人信服的气质,男子迟疑了下,又看了看一旁的皇帝、闻人婉和卫琅,觉得的确是房梁上那几人外表更凶神恶煞些,才暂且按下疑心。 他又多看了闻人婉一眼,总觉得这姑娘有些面善,没有多想,匆匆进了房,取了匕首。 再下楼时,他面上已经没了惧色,反而有些兴奋地看向闻人婉:“刚刚就觉得姑娘眼熟,我想起来了,您是不是琳琅轩的闻人姑娘?” “是我,敢问您是?” “在下马方,我去边城做生意时,在琳琅轩用过一次饭,”男子双眼放光道,“离开后,一直惦记着那味道,堪称念念不忘,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见闻人姑娘你。” 闻人婉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得很,”叫作马方的男子咽了下口水,“那个,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从昨晚饿到现在,只啃了两口冷干粮,又难得遇见你,能不能烦请姑娘下个厨,我会付银子的。” “对不住,”闻人婉拒绝,“我绝不会用这里炉灶来烹饪食物。” “这家破烂客栈的垃圾炉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马方欲哭无泪,昨晚挨了饿,今天碰见一位大厨,却仍然要挨饿。 “都说了是黑店,”皇帝干脆把话挑明,“锅里煮过人肉的。” 马方大惊失色:“真的?” 昨日狂吐过一回的两个山匪瞥他一眼:“不信就去厨房和后院转一圈。” 马方反应过来厨房里会看到什么,连连摇头:“那倒不必了。” 他坐下来,缓了缓:“如果我有办法解决炉灶的问题,闻人姑娘能给在下做一顿饭吗?” 众人斜视他,看您这脸色苍白的,都吓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吃呢? 闻人婉被此人的执着所感动,点头答应下来:“好,可是除了炉灶,还有锅具,食材……” “我也不好开口叫姑娘随在下去城里,只为给我做一顿饭,”马方想了想,“这样,我跑一趟镇上,买了锅具和食材就回来,烦请姑娘等我一等,可以吗?” 此人和闻人婉说话十分客气,远无昨日在皇帝面前的牢骚劲儿,当然,告诉他“睡着了就不饿了”的皇帝陛下的确要比闻人婉要气人得多就是了。 闻人婉万万没想到有人为了一口吃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忍心拒绝:“好,我就在这儿等你。” 山匪不识得闻人婉,但也听出她是位厉害的厨子,当即迟疑着询问道:“姑娘,这个,我们也饿着呢,能不能……” 闻人婉看向曲红昭和皇帝:“难不成你们都饿着呢?” 大家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镇子上买的食物到这里就凉了,我们也只能啃冷干粮啊。” 马方得意道:“你们就没想到这主意吧?” “本以为很快就能离开的,凑合一下也没什么,”皇帝摊手,“何况之前闻人姑娘不在,以我们的厨艺,就算买回来食材,也真的就不如啃干粮。” “……” “那就多买点食材吧,”闻人婉看着大家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失笑,“我顺便把大家的饭菜一起做了。” “好,没问题。”马方答应得痛快,曲红昭干脆派了两名山匪与他一道出发。 曲红昭和闻人婉这才有工夫坐下来聊天:“你们怎么会经过此处?” 闻人婉笑着答她:“本来是和阿琅一起去拜访他父亲的,回程的路上,听说这附近有个桃花镇,桃花开得很美,就绕路过来赏花,然后沿路走走看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卫琅接口道:“好险,若是你们不在,我和婉儿怕不是要落陷黑店了。” 曲红昭挑眉:“以你的机警和她的聪慧,定然能发现不对的。” 卫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能在此见到将军,实在令人欢喜,我们出来前,邵军师还惦记着好久没见到你了呢。” 曲红昭保证:“过段时日,我就去边城看她。” 卫琅又看向皇帝:“臣听说帝王最近行幸行宫,却原来是在此处。” “行宫有什么好玩儿的?”皇帝笑道,“当然是溜出来和红昭抓坏蛋最有趣。” 两人深以为然,在曲红昭的生活永远精彩刺激这一点上,所有认识她的人几乎已经达成了共识。 闻人婉和卫琅商议了两句,也打算留下来,等着看黑店老板夫妇二人落网,卫琅武功不错,也能当个助力。 谈笑间,出去买菜的几人回转,他们雇佣了一辆牛拉的板车,拉回了一车东西。 马方从板车上跳下来,看见大家惊讶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多了些,但我想着,万一闻人姑娘要在这儿多盘桓几日呢。” “……” 买都买了,众人也没说什么,当即分工明确,有人打井水洗菜,有人用新买来的菜刀菜墩切菜,曲红昭和马方一起在客栈门前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炉灶,搭好后就有人过来负责烧柴,一切准备好后,就由闻人婉来掌勺。 眼看太阳即将西沉,曲红昭又搭了一个小型篝火,众人搬出桌椅,围在火边,用新买来的碗筷抢着美食,大快朵颐。 啃了几顿冷干粮的众人几乎要感动地流下泪来,曲红昭咬了一口梅子鸡丁,给了闻人婉一个拥抱。 一时之间,气氛其乐融融,有人唱起了山歌,引得一阵应和,传到被绑在客栈里又冷又饿的三人耳中,又是另一种折磨。 两名山匪又伴着歌声跳起了舞,皇帝举着酒杯,快乐地参与其中。 曲红昭笑了起来:“有人曾说过我的舞姿像呆头鹅,原来你也和我不分高下。” 皇帝引以为荣:“所以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众人都大笑起来。 炉灶摆在屋外,食物香气散出去,引得过路行人频频回望,原本不打算住店的,也都拐过来,想买一口吃的。 反正买来的食材太多,闻人婉就顺手给这些客人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客人们登时赞不绝口,直言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么好的厨子。 一时间顾客盈门,把原本就不多的几张桌子全挤满了,马方更是表示自己要与闻人婉共进退,誓要一直在这里住到她离开为止。 直把三个伙计看得目瞪口呆。 皇帝趁机教育他们:“这充分说明你们先前赚不到银子完全是手艺不行。” “……” 转眼间,又是一天一夜过去,曲红昭盘点了赚来的银子,扣掉买食材锅具调料的钱居然还有些余裕。 皇帝把银子拿到三个伙计面前,真诚询问他们以往能不能每日赚到这个数。 其中一人翻了个白眼:“若是能赚这个数,我们开什么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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