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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开黑店，平均下来每日也没有这个数啊，”跑堂捶胸顿足，“现在的肥羊又不傻，出门时没几个肯落单的。” 当夜，曲红昭又把三人吊上房梁，质问掌柜到底何时归来。 “应该也快了，”三人被折腾到没脾气，不再试图反抗，“他们其实是有些江湖上的兄弟要见，但每次出门，至多不超过五、六日。” 五、六日？ 眼看着客栈生意蒸蒸日上，曲红昭深觉，如果掌柜的再不回来，闻人婉即将凭一己之力将这家黑店开成远近闻名的食肆。 作者有话说： 第190章 番外三（5）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闻人婉在店外不远处的土路边支了个摊子，售卖乌梅消热饮子，一文钱一碗, 不为赚钱, 纯粹是为了方便过往路人。 也无人负责看摊收银, 任由行人经过时自己舀上一碗，又在摊边放下一文钱罢了。 只马方搬了只板凳坐在客栈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一眼，确保无人向里面下药便是了。 他一边纳凉，一边捧着碗面大快朵颐, 对闻人婉赞不绝口：“姑娘这手艺可真是绝了，连一碗阳春面都做得如此美味！” 闻人婉笑道：“你若喜欢, 我可以教你。” “那敢情好！”马方一拍大腿，又看向卫琅感叹道, “能娶到闻人姑娘这样的夫人，兄弟可真是好福气。” 卫琅正在一旁给闻人婉打下手备些食材, 闻言眉眼微弯：“是啊, 天大的福气。” “你们是何时认识的？”马方随口打听, “是在边城吗？” 卫琅摇摇头：“我们是青梅竹马, 自小便相识的。” “那可真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马方感慨, “长大了便顺顺当当结为夫妇, 那可真是嫁娶不须啼了, 你们二人幸运得很啊。” 卫琅看了闻人婉一眼, 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我们的确幸运得很。” 能最终携手，其间的诸般波折，再不必多提。他们都不是那种喜欢把旧日伤疤晒出来给旁人看的人，曾经再多的绝望痛苦，事到如今，最终也只化为一个笑意。 几人谈天间，有一男一女逐渐走近，均是相貌平平、衣着普通，只眼里泛着几许精光。众人看见形似夫妇的二人，便即戒备起来，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地随口聊着天。 倒是那两人狐疑地打量了他们几眼。 曲红昭正翘着腿坐在柜台后，翻着不知是小二还是某个客人遗落在这里的话本，这话本讲了一名书生赴京赶考途中得一风尘女子资助，并与之相爱，承诺会回来娶她，中举后却又娶了丞相之女为妻的故事，以图画为主，文字较少，倒是通俗易懂。 曲红昭鲜少看这样的话本，却也知道结尾往往是书生成功抱了两个美人归，此时正翻到最后一页，打算看看结局如何，见有客入内，便熟练地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两人惊疑：“你是什么人？！” 曲红昭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了问话的人一眼：“我是这里的老板。” “放屁！”那二人冷笑，“你是老板，我们是谁？” “我如何知道你们是谁？怎么你们在江湖上很有名吗？”曲红昭摆出一副黑吃黑的架势，“俗话说，见者有份，能者居之，现在这店归我了，识相的就给我滚远点。” 两个杀人如麻的家伙都觉得离谱，他们才离开几日，这店面居然就易主了？见者有份是这样用的？开黑店的都没你黑。 一向只有他们宰别人的份，哪容被人骑在他们头上撒野，两人当即暴怒：“这是我们夫妇二人辛辛苦苦建起的客栈，岂容你说占就占？你这可是老虎头上拔毛，不知死活！” 曲红昭愉快地看着暴怒的二人：“有本事你去报官啊。”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发作，女子向曲红昭一掌劈来，那男子则去柜台下摸了一把。 “别摸了，你们藏的兵刃早被我收缴了，”曲红昭把手里的话本对着女子掷去，书绳被掌风劈散，书页飘落了一地，“不过我也不欺负你们，我也不用兵刃就是了。” 余下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已经围了过来，卫琅守住了门，确保二人无法逃窜。 掌柜冷笑一声：“说好的不欺负人呢？” “我只说我不拿兵刃，可没说我不以多欺少啊。” 老板娘和她对了一掌，探出深浅后，只觉得这厮着实无耻，以她的功夫，他们二人已然不是对手了，她居然还要搞围殴。 眼看打不过，夫妇二人倒是配合默契，一个拖住曲红昭，另一个假作要往门边闯，中途一拐方向，却是扑向闻人婉，意图劫持她做为人质。 皇帝就站在闻人婉身边，他打架不行，跑得却快，见势一把捞起她，转瞬间已经蹿上了二楼。 同一时间，掌柜感觉到有人一掌打上了自己后心，他飞着跌了出去，吐了一口血出来。 回头去找夫人时，发现她也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掌柜又吐了口血，只听得曲红昭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可知，上一个敢拿她为质的人，现在是什么下场？” 掌柜二人能屈能伸，连忙服软道：“女侠，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家都是江湖人，有话好商量，你放我们一命，这店我们就相赠与你，如何？” 曲红昭觉得这个提议不太聪明：“待你死了，这店还不是我想如何就如何。” “我们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规矩，有江湖的道义要守，”掌柜急急辩解道，“我们开店至今，可从来没害过任何一位江湖人的性命。” “普通百姓又做错了什么？难道只有江湖人最高贵？”曲红昭俯视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人也要守大楚的律法，杀人即偿命。” “你可想好了，我们二人在道上兄弟众多，你放我们一马，大家就此多个朋友多条路，”掌柜咬牙切齿道，“你若执意杀人，事情传出去，自有人替我们报今日之仇！” “还有这等好事？”曲红昭惊喜，坏人自己送上门来，不用她辛苦去寻了，“我叫曲红昭，请务必让他们都来找我报仇。” “……” “寨主，这就砍了吗？”两名山匪提刀比划着。 曲红昭摇头：“绑起来，连三名伙计一起，送去当地官府。” 皇帝在二楼，与她遥遥对视一眼，便明了她内心所想，如无必要，她其实并不喜欢亲手杀人，只是既然曾经身在那个位置上，便不得不杀。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再看向曲红昭，面上浮起淡淡的愉快神色。 无论如何，寻到心意相通之人，总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曲红昭留下两名山匪看守客栈，其余几人则准备一起跑一趟衙门，连马方都有些好奇地要去跟着看热闹。 离开前，曲红昭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话本书页，恰好就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丞相之女说着“背信弃义，自食其言，又陷我于不义，我不要这样的夫君”，而远赴京城寻人的风尘女子得知真相后也只是淡淡看了书生一眼，转身离开。 故事的结局竟是丞相之女与夫君和离，风尘女子亦远走天涯。 这并不是一个大团圆结局，曲红昭驻足片刻，问一旁的伙计道：“你们知不知道，这话本是何时出现在书局的？” 伙计无精打采地看她一眼：“我哪儿知道？” 倒是马方低头仔细看了看，答了她：“好像也就是这一两年吧。” 曲红昭笑了笑，把书页一一拾起，用筷筒压在了桌面上，才转身离开。 没想到，本以为简单的押送，却又出现了问题。 这家黑店位于漳城和桃花镇之间的野地上，而桃花镇属于更东边的恒城治下，一行人把店主夫妇押到了漳城衙门，县令听了他们的话，说这事儿该归恒城管，打发他们走人。 他们耐着性子把人押到恒城，恒城县令却又说此事该归漳城衙门管，不肯派出衙役去客栈取证。 马方又生气又困惑：“这……我们基本是在白送一份破案的功劳给他，怎么他们反而都不乐意要？” 一旁负责赶人的年长衙役驱赶他们：“行了，快走吧，最近正赶上知州要下来巡视的当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也说了，这黑店开了七八年了，我们县太爷又不是新调来的，谁知道知州老爷到时会怎么想？是觉得县太爷破案有功，还是觉得他容一家黑店开了这么久是不称职？听我一句劝，快走吧，别在门口堵着了，一会儿若惹了县太爷生气，岂有你们好果子吃？” 连一向温温柔柔的闻人婉都蹙了眉：“你们这样，也未免太过离谱了些，这家黑店残害了多少过路百姓的性命？后院白骨累累！你们县令就单单想着自己的前程吗？” 衙役叹气：“要不，你们就等知州巡视完再回来报官，到时候县太爷八成就会管了。” “知州是吗？好，那我们就等着他来，”皇帝神色尚算平静，语气也还淡然，“到时候我们直接去见知州！” 卫琅偷眼去看皇帝的神色，却总觉得这副平静的外表下在酝酿着怒火。 于是大家又把掌柜等人拎回了小客栈，曲红昭捧着话本，在一旁监督夫妇二人写供状，奈何两人识字不够多，动不动写到不会的字还要过问她。 掌柜被曲红昭一掌打出内伤，此时才过了几个时辰，伤自然还没好，嘴角时不时还飚出一些血迹。 偶尔进出的客人看着这副奇景，十分费解，这是要去考科举吗？用功成这个样子，都吐血了还在问“杀人的杀”字怎么写，真是好学至极，可敬可叹。 掌柜的自然不知对方已然对自己起了敬意，只是看着进出客人数量之多，极为费解的同时，难免生出了些对于此时不能拔刀把众人都剁成肉馅的惋惜之感。 于是，几乎所有客人经过时都要茫然地和那对夫妇对视一眼，一方面上赞叹，一方目含惋惜，硬生生让一旁监督的曲红昭都感觉到事情有一丝诡异。 作者有话说： 第191章 番外三（6） 恒城丹枫阁顶楼, 县令正在设宴款待巡视至此的知州大人，另有县衙的师爷等人作陪，县令着意讨好, 妙语连珠, 引得知州开怀大笑。 气氛正好间, 却听得楼下一阵喧闹声不止，县令皱了眉，吩咐小二下去看看。 半晌后，还没等那小二回转，楼下响起一声叫喊“青天大老爷, 草民有冤情要报官”，这喊声极响亮, 隔着三层楼，竟仍是清晰可闻。 县令脸上的笑容登即僵住, 心里暗骂，明明派了人去跟踪盯梢那来报官的一行人, 楼下也有人看守, 怎的几个衙役却没及时拦着？ 他又偷眼去看知州的神色, 见后者一脸惊愕, 正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正逢那小二回转，神色苍白，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大人的话, 楼下那人他、他提了一袋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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