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衣的衣袖足够长,正好缚住手腕,手腕锢于头顶,余下的衣袖正好穿过雕花镂空的床栏。 身子被锢住,她被迫对上他幽深的眼神,那双眸子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大有同她好生清算一番的打算。 小姑娘心里一咯噔,这才知道怕了。 “好玩吗?” 陆芍哆嗦着,樱红的唇上还沾着津润,贝齿压着饱满的唇瓣,缓缓陷下,她狡辩道:“我只是觉得你身子冷,想帮你暖暖。” 这样暖身子的法子,他倒是头一回听闻。只恨自己出门时,带得东西少了,否则她这么爱玩,自是要陪她玩到尽兴才好。 靳濯元松开她,拂开帐帘,掌起了油灯。屋子亮敞起来,陆芍拱.着身子去瞧他的身影。 只见他绕过屏风,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条盘曲在一块儿的绳鞭。 “厂督,这是甚么?” 她隐约在哪儿见过。 靳濯元缓缓逼近,手里的绳鞭也就愈发清晰,她瞧清后,心头猛颤,吓红了眼。 帐帘复又拂落,他将马.鞭盘在掌心,抵着她的下巴:“你说这是甚么?”
第44章 是条马鞭 是条马.鞭。 通体皆以上好牛皮制成, 只在鞭梢外端套着錾花的银柄。 油灯之下,银柄熠着寒光。 修长的手指握着银柄,松一下又收紧, 就像是握着一把尚未开刃的利剑。 等着舔舐第一口鲜血。 马.鞭抵在娇嫩的下巴上,粗粝的牛皮绳缓缓上抬,将她娇憨的模样纳入眼底。 陆芍偏了偏脑袋,马.鞭自脖颈处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她方才欺负他的同处。 刻意顿了顿, 又轻压着陷下。 “这儿?” 她清楚感知到自己身子的绵软, 鞭绳下压之处恍如细碎的石子跳入湖面, 湖面荡开涟漪,一圈推着一圈,缓缓扩散, 弥漫周身。 陆芍咬着嘴唇, 紧紧抑制喉间将要溢出的娇吟,赤黄色的油灯照着一张羞赧而又惊慌的小脸。 靳濯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唇角带着笑意:“方才不是很有能耐?现在知道怕了?” 陆芍被他锢着, 躲无可躲, 一张秀靥如芙蓉, 近乎能滴出胭红的花汁。整个人都因着他的轻佻的动作逐而变得燥热。 靳濯元左手手腕仍旧带伤, 他没有挪动,只是懒懒地搭在陆芍的身上。 身上的滚烫传入掌心,他不由地“啧”了一声:“这样暖身,岂不两全?” 不得不说,他这样掌管诏狱的人,最擅洞察人的心性,不过只言片语, 就能将心底的防线一一击溃。 陆芍的秀靥更烫,可她面薄,几个时辰过去,她仍是因着午间舒坦的娇吟羞恼,再不肯发出声来。 靳濯元给足了耐性:“无妨,冬日夜长。” 话音甫落,手里的马.鞭轻扫过陆芍胸前山峦,她浑身颤栗地绷直足背,莹润如珍珠的趾头瞬时蜷缩在一块儿。 低低的娇吟如约传入靳濯元的耳里,靳濯元捏着她的下巴,望进那双含烟笼雾的眸子里。 马鞭在她眼前高高扬起,耳边传来鞭穗破风震动的浑响。 她吓得轻呼了一声,骤然阖上双眼。这股拧硬的牛皮,倘或落在欺霜的肌肤上,少不得皮开肉绽。 思及此,她卷翘的羽睫上已然沾着晶莹,小嘴一瘪,哭得两个浑圆的雪肩一耸一耸的,可怜至极。 马鞭并未落下,靳濯元瞥见她一耸一耸的雪肩,胸口里也紧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他拢着眉头,不知是没料及陆芍的反应,还是没料着自己反应,声音再不复先前清朗,莫名带了些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情绪。 “你哭什么?” 长指拂过她铺满眼泪的小脸,见她愈哭愈委屈,眼泪洇湿云鬓,只好无奈地将马.鞭甩至地上,又将她手腕上的束缚松开:“不许哭了。” 甫一松开,陆芍便挪至架子床的角落,用锦被紧紧裹住自己,滚烫的眼泪时不时地冒出来。 她揽着膝盖,迟迟未能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靳濯元顿觉自己的心口被陆芍紧紧攥着,揪起来提至嗓子眼,他平日怙恶不悛,今日才知被人拿捏的感觉并不好受。 不过几滴眼泪,却像是要了他的性命。 他自哂着将人揽入怀里,正想宽慰她一番,却听陆芍吸着鼻子问他:“厂督平日审讯犯人,也是这幅模样吗?” 她听过鞭刑,只没见过。方才听着长鞭呼啸而过的声音,吓破胆子,下意识地以为厂督要对她用刑。 靳濯元抚背脊的手一顿,不曾想陆芍会问这样的话。 这条马.鞭不比材质轻盈的小鞭,落在身上注定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心里自然有数,本就只想拿马.鞭吓唬她,戳破她愈发鼓胀的胆子,哪里舍得让她挨这鞭绳。 可陆芍,显然是以为自己要对她下狠手了。 这也不怪她。 谁让他恶名在外,没个好名声。 靳濯元顺着她的光滑背脊抚了又抚:“是我的不是。” 怀里的人儿愣了一瞬,以为是幻听。像厂督这样横行无忌的人,哪里肯低头给人让路。 却见他握住她的小手,亲自带至自己胸前:“你想欺负便欺负。” 陆芍怔怔地盯着他漆黑的眸子,瞧了好半晌,不见怒气,便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在小疙瘩处戳了戳。 “当真?” 靳濯元笑了一声,觉得无奈:“只有今夜。” 陆芍胡乱抹去眼泪,生怕他后悔,立时翻身将他骑在身.下,又伸手去摸那件解散的中衣,将他的冷白的手腕束缚在一起。 后来觉得不够,便爬下榻去盘那条躺在地面的马鞭,学着厂督的模样缠在手里,去勾他下颌分明的下巴:“这样可喜欢?” 陆芍语气娇软,没有半分气势,身.下的人强忍着笑意,演得认真:“嗯。喜欢。” 她拿着马.鞭去扫厂督的胸口,方才屋内漆黑一团,瞧不清厂督的身形,如今小几上摆着油灯,他劲阔的身子敞露在外,这是二人成婚以来,陆芍头一回见他未着上裳。 “还挺赏心悦目的。” 她的手并不安分,从锁骨至腰腹,胡乱摸着。 最后摸到一条凸起的疤痕,疤痕很深,至今都未完全复原,她拿手掌去比,刀口竟有掌心这般长度。 “这是我入府之前落下的伤?” 他肤色偏白,那抹疤痕落在肩上,愈发显眼。 靳濯元垂眼去瞧,只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压根未将这伤放在心上。 刺伤他的那柄剑淬了毒,毒素并不难清,只是清理毒素,难免发炎高热,他不过是昏睡了两日,竟就给太后趁机塞人的借口。 陆芍自然也知晓,当时就是因着这场刺杀,自己才被魏国公府送去冲喜。 原以为提督府日子难捱,来了之后,底下的人规规矩矩,日子也过得清闲。最最舒心的便是,提督府只有她一个女主子,压根没有后宅后院勾心斗角的戏码。 就连厂督,似乎也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可怖。 她的手摩挲着肩上的疤痕:“还在疼吗?” 靳濯元不自然地撇开眼:“司空见惯的事。” 柔嫩的指腹稍作停留,继而她俯下身去,在他的肩上落下一吻。 一夜无风,只有夜莺婉转啼叫。 次日朝云叆叇,行露未晞。陆芍醒时,外侧被褥的余温消了泰半。 经昨一夜,浑身酸软,沂园的女使以为陆芍昨日睡得早,今日当会起得早,是以早膳传得比以往早了半刻。 女使推门而入时,她正拨开帐帘去寻衣物。 丝绸分拨中,伸出一截细长的手臂,手臂上隐约缀着红痕,女使偶然瞥见,登时面红耳赤地调转步伐。 直至陆芍唤人入屋,女使仍是垂着脑袋,不敢多瞧。 她坐在食案面前,食案上堆了三个红漆红酸枝提盒。 “这些...都是今日的早膳吗?” 女使摇了摇头:“早膳还在膳厨煨着,这些应当是主子昨夜打引河街买来的。” “昨夜买的?” 细想昨日厂督回沂园的时辰,怪不得诚顺回了,却不见厂督的身影,原来半道去了引河街。 只是买些吃食哪里需要两个时辰,她伸手去开其中一个提盒,掀开一瞧,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六个同样的陶罐。 第二层、第三层亦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就是陶罐的式样。 陆芍掀开陶罐的油布,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发觉里面腌着宋淮安送来的同种小菜。 统共九种,五十四个小罐。 她有些纳闷,宋淮安送来的腌菜足足能吃三月有余,纵使再买些备着,带回汴州,也不至买上五十四罐。 正巧今日炖了海参粥,女使心领神会地替她布菜,九种腌菜分至九个小瓷碟。 陆芍接过木箸尝了一口,咸涩的腌菜直冲喉咙,呛得她嗑上好一阵,才勉强将那股子咸味儿压制下去。 “这是哪家酒楼制成的腌菜?” 她捧着陶罐去瞧罐壁,只见上面贴着素白的纸笺,纸面上赫然提着“滨鸿楼”三字。 滨鸿楼是余州最大的酒楼,酒楼除了酒香馥郁外,里边的菜式大至招牌拿手菜,小至开胃的凉菜,无一不交口称赞。 方才入口的咸涩,浑然不像是滨鸿楼的手笔。 陆芍不死心,又去尝另一碟泡着番椒的小菜,甫一入口,便被辛辣刺到眼鼻,连着喝了三盏白水。 “滨鸿楼的番椒是不要钱吗?” 她再不愿动筷,起身将余下的陶罐码放整齐,滨鸿楼菜式价格不菲,整整五十四罐的腌菜,本身并不值几个钱,只因打着“滨鸿楼”的名声,价格便能连番数倍。 厂督买的这些,自然要费不少银两。 陆芍盖上木盖,愈想愈觉得厂督是个冤大头。 饶是如此,她也得趁着这个时机同滨鸿楼的掌柜说理去。否则此事被厂督知晓,唯恐整个滨鸿楼都得遭殃。 马车粼粼驶过长街,福来依照陆芍的吩咐,提着食盒迈入滨鸿楼。 店小二一瞧那熟悉的红漆提盒,便立时将人迎了进去。 陆芍见怪不怪地跟在他身后,有冤大头足足买了五十四罐腌菜,换作是她,她也能记得一清二楚。 “姑娘可是来还提盒的?” “我是来还腌菜的。” 陆芍给福来递了眼神,示意她将提盒里的腌菜拿出来。 店小二瞥见熟悉的陶罐,一时觉得为难,只能将掌柜喊来。 掌柜对这五十四罐的腌菜印象颇深,他头疼地摁着眉心,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滨鸿楼的牌匾是这样砸烂的。
第45章 我来接你散学 云气方消, 滨鸿楼还未到食客盈门的时候,偶有提早过来待客的贵人,瞧见那五十四个陶罐, 也要驻足问上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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