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足?插足?!你就那么肯定,你不会对我动心?!”梁绍清委屈地质问她,一手扒掉自己的衣襟,大片的雪色半露,他微抬头抻开脖颈上的青筋,只见一道筋线向下延伸至锁骨深窝,肌肉偾起的胸臂上汗珠淋漓,他凝视着余娴,抚住她的后颈,颤声乞怜,“馋我……!” 继而哑声,“求你了,馋我……” 余娴被他的动作震惊得瞪大眼说不出话。 此时此刻,他的青丝散开后长及足踝,与白皙的肌肤摩挲盘绕,黑白泾渭分明,又交杂蜿蜒,一侧别在耳后,露出青翠的玉坠,映衬着他的浓颜,又一缕不慎被衔于唇畔,分划了半边脸颊,截断了泪痕,便让人抬高视线,瞧见他那羽睫盈泪,顺着泪痕再向下看,他的唇口不住地吁出热气,胸膛起伏。知他迫切,欲念庞杂,神摇心晃。 余娴的脑子一片空白,想推拒的手因不方便触碰胸膛而瑟缩了,只能推梁绍清的臂弯,拗不过,慌忙抬眸看向他,“梁绍清!” 他此刻只沉浸于蓄意勾.引,垂首凑近,嗅她眉眼,“阿鲤,阿鲤……!”唤她名姓,又将她的名字吞咽入腹,抬眸定定地凝视她,滑动的喉结涩起,“我好想,你要我……你不动心吗?你敢肯定,永远不会对我动心吗?!” “是!我敢肯定,绝不会对你动心!”余娴强硬地摆头,带得珠钗乱晃,勾缠住了他的衣袖,上边织金纹的金线脱落,缠得更紧,她偏头拽扯,珠钗滑出,随着她笃定的话语一齐落地。 清脆的响声让梁绍清心惊,热泪夺眶,“好想你要我,想你要我……阿鲤,不行吗?真的不行吗?你再想想,再考虑一下,只是把我接回萧家!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前是我混账,你让我在你身边弥补,不行吗?” 余娴欲言又止,怎么都说不通,她恼他固执。 梁绍清见她不语,眸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欣然问她,“可以是吗?可以考虑是吗?行的,是不是?你在王府救我,怕我的脸被划,肉被切,你也是欣赏我的美貌的,你会动心的,会喜欢我,只是我们相处还不够长,把我接回去,日久天长,我也可逞得一二龌龊私心,对不对?” 他殷切的注视,等待余娴的答复。 此时门却“吱嘎”一声开了,“小姐!……啊!” 余娴思绪尽断,松了口气。梁绍清脸上浅淡的笑意与眸中的光却尽数消褪,猛地转头,“出去!” 眼前景象不禁让禾丰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梁绍清要向余娴坦白,但没想到会这般狼藉,面对梁绍清的命令,她只怔了一瞬,便颔首施礼,“萧大人来府上接萧夫人了,国公爷唤您一起出去迎送。” 萧蔚来了。他平常下值不会这样早。 余娴发紧的喉咙终于呼出了一口气,想到梁绍清如今的疯癫,唯恐他将她囚禁,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正凝眸观察着她的表情,视线交汇时他惨然失笑,“你方才一直在忍着对我的畏惧,是吗?你害怕我将你关起来不让你见萧蔚?你觉得我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所以我今日鼓起勇气对你的剖白,你都没听,只是觉得我在发疯?!” 眼看他的情绪又要涌起,禾丰也捏了一把冷汗,待要劝导时,余娴却冷静地开口,“你既要将爱意这样宣之于口,我听与不听都是我的自由。但我自以为,所有的喜爱都无法维持稳定如一的情绪,所以理智也好,发疯也罢,实属正常。既然正常,我当然也认真地听了。只是这事情不能勉强,再问千遍万遍,我也是那句话,我嫁人了,我爱萧蔚,不打算红杏出墙,也绝不会对你动心。” 禾丰在旁,难免尴尬,垂首敛起神思,状若未闻。梁绍清盯着余娴,尚在回味那句“我当然认真地听了”,她理解他的疯癫,也不在意他脱口剖白的方式,她总是能戳中他的心,慰藉他狼藉的灵魂。 余娴深深然望着他,叹了口气,仍是开了不该开的口,“你与萧蔚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看似谨小慎微,实则胆大包天,爱行难路,不畏鬼神。而你看似张扬无惧,却处处受限,不敢放手一搏。他很好,你也很好,只是他一无所有,无须顾虑,而你责任在肩,做不了自己,难免可惜。既然你已鼓起勇气将秘密告诉了我,那么且看世上有无鬼神诅咒,带走你的性命吧,以三月为期,若是没有,我便上门告知你父母,三月前我就已知晓内情。彼时,你又何妨再一次鼓起勇气,以真面目示人?”
第80章 对策 滴漏声声催促, 梁绍清凝睇着她,“倘若我真如你所言去做了,恢复了男儿身, 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余娴摇头,“但你若真去做了,你便给了自己得活的机会。你说向往我珍视生命如一的态度,喜爱我的鲜活,无非是你面对生死迷茫,在我身上看到了生机, 想待在我身边求一隅安心。梁绍清,你若真不想浑噩度日, 何不自己执刀辟路,寻觅归处?要么安然接受女儿身, 真正恣意潇洒, 要么孤注一掷变回男儿身,突破枷锁。摇摆不定最是消磨人,当然会苦了。” 语罢, 她也不管梁绍清会不会听得一二, 再如何她只是旁人,多嘴已是僭越, 更何况她也不知自己的肺腑之言到底是良言, 还是噩药, 说到这只算作今日一场闹剧的了断,“禾丰姑娘, 劳烦你帮我梳整一番。” 不照铜镜也晓得, 自己发髻松散,形容狼狈, 这个样子走出去,多的事情都闹出来了,她只想赶紧离开国公府回家,不愿节外生枝。 事关国公府和梁绍清的名声,禾丰立即应声,三两下为她抿好了头发。 梁绍清也已将衣襟拉好,端端系上,想要送她,嘶声唤,“阿鲤……” 刚开口,余娴迅速盯了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意在止住他的心思。如今知晓他男子身份,再如何都看不回女子的样貌,饶是嘴上喊着“梁小姐”,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面上好过,心底也晓得要时时提防。 他往前走了一步,被瞪得眼红神伤,还想说什么。“感念梁小姐招待午膳,不必多送了。”余娴却逃也似的提裙就走。 禾丰匆匆看了眼梁绍清,后者合眸颔首,示意她跟上余娴,她几个箭步冲过去为余娴引路。 轿子还停在小院门口,方才骤然起风,吹摇树枝,轿帘被掀开,里头积满了落叶与轻尘,余娴毫不犹豫地用大袖拂去,“走吧。” 禾丰看着被决绝地扫落一地,又遭践踏的落叶轻尘,轻叹了口气,对于已有沃土滋润的姹紫嫣红来说,这些尘泥不值一钱。 正厅中,国公爷招待萧蔚喝茶,难得的是郡主搀扶着李氏也出现于此,余娴进来时,几人的目光尽数落到她身上,萧蔚原本锋芒暗藏的厉眸化为绕指柔,迅疾起身握住她的手,无声以眼神询问情况。 余娴微微讶异,当即反应过来,恐怕是陛下赐给萧蔚的侍卫知晓她被梁绍清请去小院,立刻就去班房向他通报了。余娴抿唇淡笑,摇头示意,他却仔细将她入目可见之处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伤后,视线才慢慢游移至她的头上。 少了一根珠钗。 萧蔚眸底微微泛起不悦,转身向祁国公告辞,“今日时候不早了,在下就先携内子移步回府,国公夫人病体未愈,在此久坐实在劳身伤神,还望多加休息,保重身体。” 李氏适时咳了两声,与萧蔚视线交汇,微微点头。 提及李氏,祁国公要挽留的话也少了几句,本打算责问禾丰怎么没把梁绍清带来,听到李氏咳嗽,赶忙起身关怀,又示意管家亲自将两人送出府,“萧大人若得空,多来府上走动,世间交情皆以来往为始,今日萧夫人登门探病,便是好的开始。从前小女无状,多次冲撞萧夫人,还望萧夫人宽宥以待,与之结交,若有介怀之处,告知老夫,必为夫人讨回公道,绝不偏颇。” 萧蔚与余娴对视一眼,祁国公和梁绍清一样固执,直白问询被拒后,便改为含蓄试探,只说走动结交,打个基础,想走循序渐进的路子。 萧蔚却不似寻常那般虚与委蛇,直白道:“国公爷盛情,只是内子不爱走动,实在不好意思。至于在下,不是向来与国公爷交好吗?彼此朝堂相见,政见相合,朝罢回府,皆视爱妻如命,恨不能时时相伴,又何来时机得空走动?此等恭顺夫道,国公爷比在下谙熟,如今国公夫人重病在身,您还是多放些心思在治病上,好生钻研通透真正的症结,其他的,多想无益。并非自夸,在下的心性您也见识过,决定的事没人能劝动,何况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劝就没劲了,非要闹到大动干戈的地步,届时只有请动陛下来做主平息,谁的面上都不好看,国公爷掂量一番吧。告辞。” 既不避讳元贺郡主,也丝毫不给面子,萧蔚是真生气了。搬出陛下来,更是充满了敌意,一个是已经时过境迁几十载的开国功臣,一个是还能平步青云几十载的肱骨梁柱,陛下会偏袒谁,一目了然。再说既是对陛下不敬,也是自讨苦吃,祁国公一时语塞,只得目送两人离去,李氏看向他,握住了他的手,“真正的症结”是什么,只有她和萧蔚清楚,如今看来,她不说是不行了。 那边,萧蔚与余娴登上马车,却不急着走,余娴正诧异春溪为何不在马车中,腰肢一紧,便被拉入怀中,萧蔚一边揽着她,一边吩咐侍卫,“找个缺口潜进去,找到梁绍清,把这个给他。” 余娴低头看去,尚未看清,侍卫就将其收走,她只匆匆瞥到一角红色。侍卫无声离开,来去间一丝动静都不曾发出。她看向萧蔚,后者也正凝视她,观她神情,清瞳微颤,却什么也不说,余娴的眉尖微微一蹙,不禁担忧起来,萧蔚要做什么?之前都是有商有量,互通有无后再行动的,今日怎么什么都不说,竟命人做出这种潜入权贵府邸的事?他要招惹梁绍清干嘛? “那是什……唔。”余娴想问,意外地被封口,顷刻让人的心酥软一片,要问的事被他在口中搅弄辗转三番,频频吞咽,最后拆吃入腹,化为一滩暖意。 一吻作罢,她的神思逐渐不再聚焦,倒在萧蔚的臂弯中望着他,迷迷糊糊地问,“不想告诉我?” 萧蔚眸中浮现情念,垂首含住她的唇珠轻抿,缱绻够了,才轻声说道,“确实有点不方便。但你一定要听的话,我也会说。” 余娴伸出手指抚摸他高挺的鼻梁,“那算了,没有很想听。我现在心神恍惚,只想做开心的事,听好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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