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晚宴上,连卫君孺看了,都忍不住夸了一句,“她可真像少儿年轻的时候!” “......”梦知听到了,伸过一只手去,紧紧握住她。 卫君孺心中装着家里那两个不省心的男人,能维持一个平静的面容,已然不易,再多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只是转头撇见卫子夫关切的望过来,板着脸摇摇头,无事发生的样子。 私下紧紧回握住梦知的手,像是在努力汲取力量,“一辈子不过生死两字,没什么看不开的。” 梦知正要说什么,交际了一圈的锦枫在梦知另一侧坐下,喝得满脸坨红,眼圈泛泪,冲着上面的卫子夫兴奋挥手,随即又脱力躺倒在梦知肩头,嘟囔了一句,“活着好。” 唉,梦知把另一只手伸过去,也安慰的拍拍她,也不知道公孙敖怎么想的,竟然装死逃窜。 这下可好,已经被宣布执行死刑的人,被活着逮回来,惹得朝野议论纷纷。要不是公孙敖在刘彻面前哭求四五天,滴水未进,奄奄一息求得了原谅,锦枫怕是也要被连累进大狱。 最重要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梦知陪着张汤,见过太多人的善变,对公孙敖做出这样大胆又令人鄙夷的事来,并不觉得稀奇。 但作为姐妹,看着锦枫,一个骄傲要面子的人,接受丈夫变成如今这样,又心疼得很。 一边一个,这年夜饭,梦知彻底没有手吃饭了。 不过,有擅长装场面的刘彻和卫子夫领头,表现得后宫和谐,帝后情深,其他再多不合时宜的情绪,也都不会翻到明面上。 吃不下,也要吃,吃得下,就吃到极限! 迎来送往,觥筹交错,人人都憋着一股劲,不横着出去,势不罢休。 是夜,长安街上,车马如龙,人流潮涌。 言乐终于躲躲藏藏的进了太子府,太子良娣连常服都来不及换,就地脱了繁复曳地的棉袍,随手扔给侍女,接连扯掉了七八根簪子,哆哆嗦嗦的领着言乐,加快脚步拐进了暖阁,“太子,三姐姐来了!” 屋内几个人都纷纷站起来行礼,刘据、张贺、卫伉、公孙敬声,还有......唯一坐着的言欢。 见这回终于没有外人,言乐这才露了个最轻松的笑容出来,用依旧一副温柔软糯的声音说道,“真是好不容易!去了穷乡僻壤多年,回来终于见到富亲戚了!” 一番话惹得众人轻笑出声,气氛也松快不少,纷纷上前同言乐寒暄,尤其是言欢,在酒的作用下,抱着言乐竟落下泪来。 史节则绕过众人笑吟吟的上前,“太子,虽然有人守着,妾身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守门去。” 刘据握住她冰凉的手,嗔道:“这样急做什么,都不换个方便的厚衣服么!孩子们和其他人都歇下了?” 史节笑笑,“是,刚刚李氏前来问安,我也打发她走了。” “嗯,有些事还是不要经她的手。”刘据仍觉得她手凉得很,想了想从这里到寝屋的距离,干脆拽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你安排好了,就不必离开了,都是自己人。” 史节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坐下,“好,听太子的。” 言乐见状揶揄道:“我能说话了嘛?” 史节红了脸,刘据却顺势搂紧了她,大大方方道,“怎么不能?我可是很怕三姐夫再来几封叮嘱信,细数你的作息习惯,高床软枕,起居坐卧,讲究得很,要我多多适应。要不是赶上年节信多,从羌地来的许多信,可就要引起别人注意了。” 众人又笑了,但言乐却没心思理会他的反击,摊手表示‘没办法,就是夫妻情深!’ “说吧,你回来是做什么?”言欢直奔主题。 言乐也不磨叽,“两件事,一、父皇设尧母门,我代羌地及周边地区前来回话,顺便探听父皇态度。二......” 见言乐稍有停顿,卫伉便插话道,“你来信暗示,边境在这件事上已支持太子,是什么意思?我怕你们打草惊蛇,在你进长安这段时间,派人去询问,并无异动,你到底做了什么?” 言乐笑笑,“也没做什么,是我受多人所托来通知太子,太子民心所向,这些年关注升斗小吏的任免,轻缓执法,和善仁慈。徐自为应民所请,新建一亭,名为——‘博望万年亭’。我想,这个名字,暂时不要被父皇知道为好,但是太子......开心吗?” 刘据抿嘴都掩不住喜色,“开心!” 一旁的张贺等人难掩喜色,激动的望向刘据,虽然他们身在其位,应不求回报,但有回报,温暖且激扬的心情,也是忍都忍不住的。 言欢跟史节互换惊喜目光,双双心中震撼,虽然如今朝中情况令人恶心,但是付出的善意和努力,有了回报,也让倍感压抑的她们一切分外值得! 史节抱紧了刘据的手臂,喜不自胜的说,“明日我去给母后拜年,顺便禀报进儿的婚事,私下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言乐,这些年,你做的真好。”言欢真诚的赞道,她这个当姐姐最明白,没有言乐在教化当地习俗的努力,也没有如今安定的边境一线,太子的善名远播也不会这样快得到回报。 谁知言乐却无奈的笑了笑,拒绝了这句赞美,“等我说完第二点,姐姐再夸我不迟。” 言乐转身,分外严肃的站在公孙敬声面前,盯着他未及消散的笑容,冷冷的问道,“二!太仆公孙敬声,是否贪墨?” “什么?”下意识的,公孙敬声整个人瞬间崩了一下,又迅速松懈下来,让尾音拐得略有轻佻。 言乐见他仍旧一副纨绔贵公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严正的重复了一遍问题,“我以公主的身份问你,是否贪墨军费?!” 张贺最先反应过来,起身拦道,“公主,这事另有隐情,你听我解释。” 刘据也开口帮忙,“姐姐,这事不急。” “你们闭嘴!我要他解释!“言乐强压怒火,略抬高了声音,强势道,“若我是不讲情面的,现在就不会在此质问你了。” 公孙敬声气势一凛,眼睛微眯,向后,靠得舒服极了,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调查我了。” 言乐略有心虚,却坦白道,“是,华叶随我一同进长安,大家都盯着我和我儿子,无人察觉她。我让她查你,......查不到...证据。” “小乐,你这是做什么!”言欢起身喊了她一声,却被公孙敬声阻止。 “呵!”公孙敬声这才正视言乐的改变,小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她还能成长到这种地步?自己看女人的眼光,还真是没什么天赋,怪不得言欢小时候对自己敌意那么大,原来真是眼瞎啊! 这样一想,公孙敬声笑得就有些吊儿郎当,“你不是查不到我贪墨的证据,是从众多消息和证据中,查不到证明我没贪墨的证据,对吧?” 言乐:“.......” “你还喜欢我?”公孙敬声越发不正经。 言乐却上前清脆的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言乐!” “敬声!!” 众人围上来,言欢和史节拽走了言乐,刘据等人则围上了公孙敬声,“没事吧?” “没事。”公孙敬声揉了揉脸,真是在边境待野了,这手劲儿真大啊! 言欢和史节在那边也不住的训言乐,“姐姐,你怎么能动手呢?” “真是边境把你养得太好了,又蠢又笨,政事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的事吗?!” 言乐却气呼呼的反问,“你现在说我又蠢又笨了?刚刚夸我做的好的,是谁啊?” “你!”言欢被怼得一噎,“一码归一码!他好歹是你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说他油嘴滑舌、好逸恶劳、好色眼瞎....什么贵公子有的破毛病都有,你都说的对!但是,你怎么能私下查证他贪墨军费这种事?” “贪墨...军费?”言乐似被气得发抖,不可置信的甩开言欢,眼泪簌簌而下,“你怎么知道是军费?我只说他贪墨,还没提起其他!你们知道??” !!! “言乐,你听我们解释,这其实是个...”卫伉上前解释,却被言乐打断。 “站住!!你们不要过来!”言乐只觉得天崩地裂,看他们的表情,他们...竟然都知道?天呐!“姐?不!阳石公主,你们都在干什么呀!!?还有你!卫伉!你对得起舅舅么?你们居然拿军费做文章?这就是你们争权夺利的手段吗?” “你疯了吧!”公孙敬声揉着已经有些肿起来的脸,上前冷斥道,“一叶障目,愚蠢至极!你怀疑我就算了,怀疑他们做什么?你就没有想过,能被你查到的,我们就没本事遮掩?还让你手下一个女官查到了!?呵,我这下真是不知道开心,还是生气了。我...我才不眼瞎呢!” “你什么意思?”言乐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 “说你笨死了!”言欢是真想快点解释清楚,也是真想先骂她两句。 刘据怕大家又陷入到互相骂蠢的循环中,赶紧解释道,“好了,我来说吧!三姐,你把眼泪擦一擦,长安有我,绝不会烂到令你害怕的地步!再说,你内心不也是想查到证明敬声没有贪墨的证据么?” “那我也不是因为喜欢他!”言乐擦擦脸,怒视着公孙敬声,仍然气得想再给他一巴掌! 张贺挑挑眉,幸灾乐祸的对公孙敬声悄声来了一句,“你这嘴啊,真是活该!” “好久不见逗逗她,谁知道她那么大反应。”公孙敬声上前求助史节,“还请良娣帮忙拿个冰袋来,不然回去,夫人该让我的脸重新对称一下了。” 史节忍俊不禁,转身出去亲自拿了东西进来给他。 等公孙敬声呲牙咧嘴的冰得牙龈疼的时候,刘据也给言乐解释差不多了。 言乐才渐渐平复下来,“所以,军中这么多年亏空近五千万!!你们故意这样认下部分烂账,还递证据给....给别人,就是想......想让对方拿这个把柄去状告你?这样,可以引父皇去通查所有账目?那敬声表哥呢?他认下这账册会没命的!” 公孙敬声在那边含混不清的哼哼,“现在又是表哥了?刚下手的力道可不是!” “你!” 张贺真是服了公孙敬声这张嘴了,活该啊,怪不得小时候天天招阳石公主揍,现在又招诸邑公主打,“我们会尽量保下他的命,公孙敖现在不也没事?这步险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其实也不是五千万。”卫伉补充道,“今年年底全国算下来,现在是三千多万钱。” 言乐也不傻,脑子一转就知晓了,“你在边境那四年补的?” 这事憋着无法炫耀,卫伉实在难受,难得有机会,也不推脱,笑着对刘据道,“还要多谢太子和皇后的支持,尤其是少府换了人后,许守肯帮忙,皇后也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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