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卷一 白药井井8 “白大夫……” 井井软了声音,语气颇可怜,因为害怕,胆也蔫了,不再直呼其名,转而敬称他白大夫不自知。 她没感觉,楼上的人却是敏锐知觉的。白药一如既往风凉话,越说越阴冷,也不知是否故意。井井哪里管他故意不故意,一心害怕,胡乱放了草垛,就往二楼走,跌跌撞撞,像是背后有鬼,黑灯瞎火吓的她不轻。经过草棚风口时候,蓦见一黑影从对面晃过,井井立即僵在原地,腿肚子打起抖来。 本以为是看错了,哪晓得黑影刚过,接着另一白影从刚才的地方掠过,极快,一晃眼,什么都没了,让人错觉眼花,却绝非看错。 她本怕鬼又怕黑,一黑一白相继飘过,顿时伶仃大作,吓的气都喘不过来。欲唤楼上的人,奈何人已经吓傻,粗喘了许久,硬是发不出半点声音,一颗心砰砰要蹦落出来,整个人汗流浃背。半响,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磨药的声音从木楼上面飘来,一直到半夜三更房里灯火才熄灭,却始终都没有人走下来。 圈棚里的牛羊亦相继卧了,只一两双夜光眼盯着地上的人,鼻孔里发出粗粗的声音,有些焦躁不安。 夜静得厉害。 井井醒来已是两日后。睁开眼睛,外面阳光明媚。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草屋的门开着,牛羊鸟雀的声音隐隐从外面传进来,很热闹。 井井躺了一会儿,想起之前的事情,脑子还有些乱,不灵光,大约是睡多了。费劲起了床,踏出茅草棚去。 外面太阳极好,牛羊家禽被放出来,踏着步子在地里悠闲吃草,茅草棚四周桃花也开了,像是一夜之前全开完的,热闹成一片。 她头还有些晕,转了一圈,好了些,却没有见到白药,怕是上山采药去了。 一晃三月,算算日子,她来白药隐也三个多月了。 井井闲的无聊,搬了竹梯爬上草屋顶顶,在上面晒太阳,她发虚得厉害,稍微动一下,就累的流汗了。大约是上回遇鬼吓破了胆儿,至今想起来还浑身发冷。 她从来怕鬼怕黑,来白药隐之前,新州的时候,阿钰护着她,未有这样怕过,那一夜是真把她吓坏了。她有些想新州,想阿钰,想要回去。 井井坐在草棚顶顶上,三月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没有力气,她不觉得惬意,心里头,却是有些惆怅。 阿钰,该是会想她的吧,她也有些想他。 远山上的积雪都融成了雪水,漏出绿色,春天是真的来了。 当日临走时阿钰应得白药的应允,说每隔半年便会来看她,还有两个月就有半年了,他就会来看她了。井井数着日子,计算着,到时候,应该快到夏天了。 阿钰,阿钰,她很是想念他。 在草棚顶顶上晒了一会儿太阳,瞧见远处背着竹蔸的白衣身影,井井起身下了棚顶。回到屋里,收拾了衣裳独自往河边去。 春暖破冰后,河水还有些凉,好在今日天气好,有太阳,故而也不觉冷。 溪水不深,带起上游漂落下来的桃花,春意融融。井井想起之前这里钓鱼的事,便觉好笑。 白药隐的鱼儿比不得外面的机灵。到底都是避世之地,大约都是无甚防人之心的。外面的地方,不说青苔,便是抛出更加珍贵的东西,也是不见得能随时随地钓到鱼的。外面的鱼都圆滑机灵,深谙其中门道,吃过几回亏,都不大上钩了。这大约就是白药隐与外面的区别。 她思绪活络起来,东向西想,天南地北,什么都想,想慕容钰,想念慕容家商铺里面的红豆糖。 不知道外面是不是也这般春暖寒消了? 应该还没有,新州的积雪化得慢些,春意也去的晚些。 洗完衣裳,井井顺手在溪水里抓了两条鱼,回来的路上,见路边桃花开的好,便折了一枝。 白药在竹楼上煎药,井井远远就闻到浓烈的药味。他这又是在研究新的药物了,到底自是神医,不负有名。 楼下,井井将衣裳一一凉在门口的海棠树枝上,忙的冒汗,她身子发虚。看来,那场惊吓不仅吓破了胆,还把身子给吓坏了。井井有些懊恼,怎会如此禁不得吓的! 凉完衣裳,端了木盆向屋里去。白药在木楼上,目光留意在她手头的桃花枝上,瞧见她进屋的背影,眼里动了动。她确是有些单薄,如此吓她,确是不该,隐隐有些恻隐之心。 井井再次出来的时候,换了身绿布粗麻衣裳,头上戴了桃花。看见门口剔鱼鳞的白药,愣了一下。他不是在楼上煎药吗,怎会在这。 瞧见她出来,白药转过身来,手里提着剔了一半的鱼。 他这是在做什么? 虽不大愿意承认他医仙的名号,医术却是无法否认的。现下他这模样,怎么看,都违和。大约一身白衣本身就不适合做这种活,井井这样觉着。 白药站在那里,将井井从头看完,半天不说话,井井被他瞧的不自在,想要避开,却见他还在打量,便有些恼了,待正要发作,白药开了口。 “你簪这桃花,极美。”确实极好看。 井井张了口,没有说出话来,待明白过来他是夸她,却也并没有很高兴,倒是有些恼。她自然晓得是好看的。阿钰说过,她簪桃花是最美最好看的。
第51章 卷一 白药井井9 晚饭依旧是井井烧的,白药将鱼剔鳞去骨后就把所有活交给了井井。 本以为大病初愈,才醒来,就是不看在她身子虚弱的份上,他当初吓她半死,他也该会有几分真心愧疚的,会对她和善。看着灶台上没洗的锅碗瓢盆,井井不指望了。 白药对她烧饭的口味不挑剔,没有说不好听的话,该是还可以的意思。井井又觉得,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收了慕容家二十万银票,她还做活的,没有白吃白住,是他赚了。 都是金钱交易,请人办事情的。这样也好,不亏欠人。 她虽对白药世故的样子不喜欢,但也无可非议。 外面世俗人心叵测贪财不难理解,只是他都避世隐到白药隐了,还这般贪财,就不能不让人费解了。井井觉得,那就是他真的贪财。 而贪财的人又穿一身白衣,却更加让人费解了。 相由心生果真不可信,井井悟道。 她没有在这个事情上想太多。只盼着快点养好身子,早点回去新州,阿钰在等着她回去。老夫人身子也不大好,需要有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离开慕容家来白药隐这么久,老夫人该会很不习惯,应该很想念她。 晚饭过后,井井惯例喂鸡鸭牛羊。 怕黑还是怕黑,不过,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躲不掉,都是要去的,干脆硬了脖子头皮,一鼓作气做完所有事情。 喂完最后一捆青草,蹬蹬蹬跑回了茅草屋,生怕后面有鬼。进屋便躺下了,再没有出来过。 白药又捣弄药草去了,柴薪燃烧的烟火气和草药蒸煮的味道从木窗处飘进来。井井一个人躺床上,圈成一团,想着许多事情。 不知白药隐外的雪是否化了,新州树抽芽了没有,天还冷不冷…… 想着想着思绪有些远,最后是慕容家大宅院的水廊。垂柳抽新打绿,微风拂了拂,摇曳婆娑。后院桃花开繁,幽幽桃花香,风吹,桃花树上粉白色的花瓣飒飒落一地,撒在水榭池塘,阿钰的样子,清晰可见,就在彼岸。 井井睡意渐浓,睡意朦胧中仿佛闻见了幽幽梅花香,迷迷糊糊,好像回到了当初阿钰抱着她雪地徒步走进山谷的时候,梅花清冷幽香,又若桃花… 旁边草房里还有断断续续磨药声…… 夜里有雷,下了春雨,屋外有些吹风,井井没大睡好,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还一直在做梦。快到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 白药竟然没催她? 在床上眠了一小会儿,下了床。瞥见桌上有一碗汤面,一碟青菜。 白药给她煮吃的?世道变了?琢半天没涿出个所以然来。 井井一向有个原则,不与自己为难。学不会的东西,便不学,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去想。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都中午了。 不过,看着汤面里面的鹿肉,井井咽了咽口水。 她不吃鹿肉,真是浪费了一碗上好的汤面。却着实饿的慌,将眼光移到旁边的青菜上,端起碟子,一会儿就见底了,还不够垫底。 推开草棚的门,外面果真又是大好晴天。昨夜下了场春雨,地上还有些潮湿,草棚旁边自留地的桃花被雨打落了一地,想来今年的桃子又会少一半。不过后山上的杏花倒是提前打朵苞了,粉白粉白,煞是精神。 井井四周转了一圈,唤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她,想来白药又深山采药去了。这般,她已是早见惯了。 井井心情舒畅,回到厨房拿来一个木盆,自河边打来溪水。又到自留地,将春雨打落的桃花捡了一兜,用衣裳兜着。最后将桃花泡在木盆里放在树下荫凉的地方,准备用来粮桃花酒。 别的不会,这桃花酒,却是粮的极好的。慕容家经商,曾以粮酒起家,后来经商坐大。老夫人亲传的手艺,说慕容家的媳妇,没有不会粮酒的,尤其这桃花酒,祖传的手艺,世代相传。她和慕容钰虽还未拜堂,整个慕容府确是早当她正儿八经慕容家主母的。老夫人阿钰早早就定好了良辰,只因她病耽搁,是也拖延了期。阿钰说,待她病好,他就来接她,立马成亲。 井井心念阿钰,看到这一地桃花,又想起阿钰说过的要为她种一片梅林。他知她喜爱什么,也都一一满足,并亲力亲为。他待她,是极好的。想及此,井井心生欢喜。 “你们在这好生待着,待我采了叶篙回来便把你们粮成桃花酒,香飘百里,阿钰闻了酒香,便来看我了,我想他得紧。” 她对着木盆里的桃花自言自语。风一吹,桃花在水里打圈圈,倒像回应她,她心境甚是愉悦。 转身回草棚换了身粗布衣裳,背了竹簸便往山上去。 叶蒿是草药的一种,味甘香,冬天里起苞,春雨天展绿,雨水浇灌之后,以绵延之势长在惊蛰天,又名惊蛰草。春雨惊雷,冬生春收,熬药煮膳,可治痛风。粮酒的时候,以其捣烂和稀泥封于坛口,粮出来的桃花酒,开封时,不仅有桃花香甜,还有惊蛰草甘香,慕容家的招牌酒粮。 算算,惊蛰过了有些天了,昨夜又下了春雨,山谷里的惊蛰草应该长成了一片。 井井背着采药的竹簸,欢欢喜喜进了山谷。
第52章 卷一 白药井井10 井井出门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多走两步,竟然发汗了。 春日太阳不烈,山岭里的小东西都出了窝,热闹成一片。山花灿烂开的正繁,有看上的,便摘上一些,往竹簸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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