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说话,静得厉害。井井用药勺蘸了药膏给他涂抹得小心翼翼,药劲大的厉害,除了伤处,真个背部红肿的厉害。 上完药,井井嘱咐他早些休息,灭了灯,便出了屋,顺便帮他把门带上。平日里她是极怕黑的,今夜也怕,不安致极。天灵处突突跳个不停。 井井觉得,身正影直,并不惧怕其他。她是真的这样想。 回到满屋后,她蜷在被窝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这一夜睡的不大好,做了许多梦,梦里有她从未见过的人,画面跳动的厉害,像是在白药隐,又像不是,迷迷糊糊之中,感觉似真似假。这之前,她从未到过白药隐。 夜里睡的不好,第二天起来头疼的厉害,天灵穴还是突突跳个不停,刚开始还有些心慌,一直跳个没完没了,到后来便也不在意了。
第54章 卷一 白药井井12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井井就早早起来了,记挂着自留地里面的桃花。 春早有点微凉,井井提了木桶行至自留地,青草微湿,泥土粘黏。 经过一夜,枝头桃花又吹落些,真是可惜。 将桃花捡拾在木桶里,水倒在桃树根下,她提着桶向山沟里去。 前面的溪水也能将桃花洗净,但若要酿出最好口感的酒,还是要山间水才行的。行了一里路不到,在那边洗完桃花,打了半桶水,一瘸一拐往回走,回到院子里,便开始忙碌起来。厨房烧火,蒸桃花,煮麦,进进出出,一直忙到山中雾散,已是巳时。还不算完。 井井往灶台里添了柴禾,溪边提来水,一个人蹲在门口洗叶蒿。 白药站在茅屋二楼,默默看着她做这些活。 她可真是比刚来的时候温顺多了,也更有些惠质温婉气息。白药望着她,神色恍惚,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井井洗完叶蒿,从厨房里搬来刀和桌板,将叶蒿剁碎,和泥。 麦蒸熟,入了坛,蒸透的桃花一层一层铺上去,又封坛冷却,最后藏于桃花树根下,收香一年之后便可开饮。 将最后一楸土封上,井井累的气喘吁吁,心境却是大好。才封藏下去,似乎已闻到酒香了。她亲手酿造的桃花麦酒,会将她心中挂念的那个人早早引来,一定会的。 最后,笼来地上残花铺在新土上,这才放心。扛着铁楸进屋,换上干净粗麻衣裳,进了厨房,张罗午饭去了。 草楼上的人走下来,行至她埋坛的自留地。 新翻的泥土还新鲜潮湿,土下面藏了她封的桃花麦酿,土上面是残落的桃花,一地桃色,幽幽清凉,微有些朦胧,熏醉。 白药立在哪里,眉心微皱,有些愁色,伤神于几坛封土的桃花酒,还有她慕容家传媳的手艺。 他的后悔初始于此刻,之后悟得迟,将她让与阿钰,一让,便是一生。慕容家的仇恨,不及她来得重要,然,木已成舟。终落得孑孑一人,病憾而终的结局,已是后话。 井井烧好饭菜,到草楼去寻人,没有寻到。转了所有屋子草棚,不见人影有些慌了。 他昨日才受伤,应该不会上山采药的。看到竹筐背簸都在,找寻不到人,想到他说开春暖和冰雪融化,会有走兽出来觅食,联想昨夜擦药他后背触目惊心的伤,井井有些慌,唯恐他遭了意外。 寻了他许久,牛棚里也看了,没寻到。想到他会死,井井便不敢多想。 他是贪财的,可是,他到底救了她的命,说真话,她不希望他出事,一点点也是不想。 井井最后是在自留地里面看到白药的。 他躺在桃花树下,头枕在她刚翻过土的地方,土下面埋着她酿的桃花麦酿,慕容家亲传儿媳的手艺,她酿的极好。泥土潮湿,他一身白衣沾了泥,很是扎眼。一地残红,捡拾不起的哀凉。 “白药……” 井井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之处,凄凉遍野。 她未有哀愁,不曾识得人间离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冷得浑身颤栗。 地上的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许久,才动了动。井井就那么望着,瞧他忍着后背的伤,一点一点起身。 起身之后,白药却是没有立马转过来,他背她而立,站了许久。桃花坠了枝头,落地腐烂,一恍仿佛就是一生,枯枝残叶,再不是其叶蓁蓁。而他转过来的泪面,差点冲破他为她针封下的记忆。 差一点,只差一点…… 可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而已…… 他流泪的模样,清冷寂寞了一个仲春,枯了一春桃树,让她泪流不止。 白药,白药。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要是一个贪财的人,他本身也就是一个贪财的人啊。可是…… 白药,你是谁,我究竟又是谁?我的前尘往事里,可有你?
第55章 卷一 白药井井13 白药因为受伤,修养半月。这半个多月,一直在家伺弄草药,未再上过山。井井照料衣食,兼顾喂养鸡鸭鹅牛羊以及禾锄,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他们二人话不多,皆各忙各的。 井井洗衣烧饭,锄地提水,种菜挑粪,过得像个村姑。自从来了白药隐,她悟得了一件事。隐居的生活大约就是如此,事事亲为,累,但过的自在。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她依旧怕黑怕鬼,这个病是一辈子没得治的了。 井井锄着地,一边锄一边收拾地里头的娃娃草,将草捆了放背筐里,都是拿回去喂鸡鸭的。时间稍过一些,太阳出来,热点了,井井实在熬不住了,便钻到阴凉处歇凉。 这隐居的生活其实一点都不简单。光是自给自足就得有个好体力,没个好身子,连隐居的资格都没有。 井井东想西想,越想越惆怅,近来她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她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歇的够了,站起身来,准备收锄头回家烧午饭。起身的时候踩到裤脚,差点没摔一跤。拍拍身上的的泥巴,竟然发现自己胖了! ……她天天锄地挑水的,这是过的好的意思吗?不然怎能胖! 井井弯腰将裤管子收紧,目测了测腿粗,再握了握手腕,嗯,是胖了。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算了算,两个多月没犯病了。 记得上一回犯病还是刚刚开春的时候,那回在外面淋了点春雨,受了点风,整个人就像要发芽了一样,一整夜一整夜睡不好,后来白药给调了药汤,泡了三天澡才好过来。 有时候井井都觉得奇怪,自己这没钱没势的人怎就得了种富贵病,要不是慕容家有钱,她哪里有钱看病!虽然没有三年前的记忆,她自觉自己前半生不会是个有钱人!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碰到慕容家去了。想到这她又想起阿钰给白药的二十万银票…… 不想了,不想了,井井想的头疼。 井井将锄头放置一边,对着地头几棵树相了半天,挑了棵歪脖子树,试试手脚,很是满意,然后抱了树干往上蹬。 她是爬树爬惯了的,以往在新州,便总爱攀树,尤其月明有星时候,最爱攀上院子头的桂花树上看月亮。阿钰宠她,担忧她掉下来,每每把阿钰吓的心惊肉跳。只是她哪里那么脆弱的,除了身子弱些。 亲眼所见,阿钰都被她爬树的技术看的目瞪口呆。他担忧她的安危,初时并不放心,便同她一起上去了,护她护的不得了。与她一同上去后,竟也觉得上面的月色更美,看她,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之后每每有月,夜色好些,阿钰都会陪她爬到树上看月亮,整个慕容府人人都道他们是天生一对的,这姻缘线,月老早就结了如意结。只是她的病耽搁了成婚之礼。不过没关系,她和阿钰,终归都是一对的。 顺着树枝,井井轻易爬上李子树,除了有些喘,一点都不觉得累。看来,这身子真的日渐好转了。 攀到李子树高些,也看的远些。井井心情极好,她着实有些高兴。 远山上白雾还未散尽,翠绿似薄衣苔藓,望着出谷的方向,虽看不到尽头,但总觉得自己会生出翅膀,能越过雾山翠绿,抵达新州。又或者,望着望着,进谷的那条路上,阿钰会策马而来。 这是她的期望,她很想念阿钰,想的甜蜜,有些许惆怅,更多的是期待。是的,再不久,他就来看望她了。 草楼上的人盯着她在的地。 白药早早就起来了,天还蒙蒙亮就在捣弄草药了。他弄药的草房隔她在的茅草屋不远,又恰恰在二楼。她出门,出院子,去了自留地,草房周围哪里,他一抬头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大清早的,天亮没多久她就扛着锄头地头锄地去了。 自打她出门后,白药便心神有些不在草药上了。 时不时望向井井锄地的地方,虽隔得远远的,她一举一动却是看的清楚。 他不知道她爬上树是要做什么,之后猜测到了七,八。 她遥望群山,面谷而望,思念牵挂的姿态明显。 他心头微灼,这滋味,早早就料到的了。不料的是如此疼痛。只是,还是不及仇恨万分之一。 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怨不得人。再者,那又如何,较她相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远比她来的重要。他心思藏的深,也擅伪装,逃得过所有人法眼,心头滋味,确是一分不少,然他不悔。 这滋味,如饮水,冷暖自晓。 深邃的记忆涌上来,他的恨又多上几分,久积成疮,不剔即会腐。 他,是绝不能死在先前的。 佛祖说得好,都是债,即不还,便上门讨去吧。由他出马,那还债之人誓要伤筋动骨,付出代价。 白药站在茅屋二楼上,望着对面的山,对面的潭,地里面的人,还有进山谷的路……眸光幽深,瞧不出所思所想。
第56章 白药井井14 日子过得安稳而平顺,这日,白药隐来了两位外人。 白药隐隐世避世,寻常人哪里找得过来。便是运气好,寻了进谷的路,白药收这诊金,即高的吓人。故而在谷里那么长时间,井井并未见外人进来过。 这天,井井晒好衣服,闲来无事,便到白药寻常炼药的二楼上找书打发时间。取了书出来,瞧见屋里连上白药有三个人。 两个生人,一黑一白,那个穿黑衣的人与白药席地对坐,在喝茶,另一着白衣的立在那人身后,像是侍卫。 白药的朋友? 井井觉得黑白两个怎么看都奇怪,还渗得慌。她怕鬼奇是怕惯了,颜色是着实奇怪了些。除此,那二人气质是极好的,尤其与白药席地坐着,身着黑衣那个,龙章凤质之态。 井井其实也算聪明,已有猜到此人定是富贵权贵。白药的朋友,她是没见过的。 她只觉二人打扮颜色奇怪,是打死都想不到这一白一黑就是当夜无意吓晕她的黑白飞鬼。 对方却是认出她的。黑子男子望了白药一眼,白药指着她给那人解释,她是他的病人,慕容家送至白药隐治病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0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