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眼下并非缠绵的好时机,本就打算尽早放过她,于是猛顶了几下,咬着她的耳朵问:“你的好奴才同你一样会骗人,待会儿你好好给她讲讲,是怎么斥责我的,嗯?这么斥责吗?到底是谁、在、斥责、谁?” 萧清规咬紧牙根掐他脖子,明明人的脖颈最为纤弱,他的却怎么都掐不动,反而激得他情欲高涨,迟迟不肯泄力。 两相僵持之中,殿门忽然被叩响,随即传来寿眉的问话:“长公主,可用完膳了?太极殿的孙总管来为陛下传话,想要见您……” 她因紧张猛然收紧,一切发生得太快,萧翊不过短暂分神,心想那狗奴才竟还没走,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攻势骤止。 他从未打过如此溃败的仗,一时间涌起心火,倏地抽离,随手系好里衣,外袍还大敞着怀,起身在她的屋中不知找什么,萧清规也手忙脚乱地归拢衣袍,刚踩上玉履便看到萧翊提着一把剑冲了出去。 “萧翊!”她的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孙盛被他吓得扭头就跑,萧翊步履稳健,一路出了嘉宁宫,显然并非剑指孙盛,而是孙盛代表的萧旭。那孙盛也不过是来给萧旭开道的,见孙盛迟迟不归,萧旭便亲自寻了过来。 嘉宁宫外的御街,红墙无垠,绿门重锁,萧旭坐在肩舆之上,聛睨一切,阴沉的目光穿过夜幕,看到放荡至极又狂悖至极的萧翊。 幸好萧清规衣着整齐,不至于让人联想得那般污秽直白,她将萧翊拦在萧旭十步之外,背对萧旭,以自身挡在萧翊的剑锋前,朝他吼道:“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萧翊的双眸泛着异样的红光,写满杀戮,手腕微偏避开她,遥遥指着萧旭:“我只问你,今日我要杀他,你是阻拦,还是像那夜一般,为我擦溅上的血?” 那夜他在太极殿中当着萧旭面杀了萧旭的总管太监吴士诚,她即便吓得胆战,还是掏出自己洁净的帕子为他擦脸上的血,如今他问她,要杀萧旭她可会同样? 可那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吴士诚怎能与萧旭相比? 她试图安抚萧翊,柔声唤他“怀濯”,壮着胆子握住他执剑的腕:“他不过派人来我宫中问安,你何以至于动如此大怒?兄长,你清醒些……” 萧翊冷笑道:“你回答我,我与他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你选谁?” “你这是在为难我!这如何能选?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你…………”她的声音渐低,“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我倾慕的人,你不能如此逼我。” “你为何不敢大声说?让他也听听!”他仍在逼他。 “萧翊!你不要太过分。”她转头朝萧旭喊道,“还不快走?他正与我置气,何苦牵连了你?” “皇姐,你过来!朕命人去调禁军……” “你糊涂!萧旭,你如今当真是半点儿都不肯听我的话了!” 萧旭急得命人落辇,提着衣裾意图近前,萧清规连忙转过身去,拦在他二人之间,用祈求的眼神对萧旭摇头暗示:“你就听我这一次!退回去!” 萧翊步步逼近,萧清规当即将她抱住,带着哭腔言道:“你一定要闹得这般无法收场?!” “你何不问问你的好弟弟都做了什么,到底是谁要闹得无法收场?” 混乱之中,萧清规来不及多做思量,果断抓起萧翊的手腕,将剑抵在自己的肩头,以此胁迫萧旭离去,眼下萧翊正在气头上,萧旭一时不走,便一时不能安歇。 萧旭唯恐她做出什么蠢事,抬手制止着向后退步:“皇姐你别冲动,阿旭这便退下,这便退下……” 说是退下,他匆匆步行,太监则扛着肩舆,一同退远了些,大抵还在悬心望着此处。 萧清规无暇顾及萧旭,扭头呵斥萧翊:“你到底想做什么?!当真要杀了我的弟弟不成?” 萧翊已在竭力克制怒火,盯着她许久才开口:“昨夜你与我说,倘若重来一次,你会尽早告知我旧事,这不过是你做错了抉择的代价……” 萧清规也已在崩溃边缘,闻言讥笑道:“兄长岂会不懂阿菩,事已成定局,我才会如此说,倘若我做的是另一番选择,同样会后悔,这又如何?!” “甚好,所以你昨夜都是诓我的,诓得我为你丢了剑,今日我将剑指向你的弟弟,你便不管不顾了,誓死也要保护那个废物?” “我是他的姐姐,我不护他谁护?你难道一定要这天下大乱?为那些已经死去三十年的人陪葬?” “什么人?你说清楚,萧清规,你当真薄情寡义至极,你未经我之苦,也配劝我放下?” 她眼眶的泪潸然下坠,那日萧玉华的话骤然浮上心头,她当时嗤之以鼻,如今却心甘情愿地说出口:“就让我赎罪,你让我代他们赎罪,兄长,我不做这个长公主了,我们……” 萧翊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情绪渐渐平复,眸色变得沉静,反手攥住她的腕打断道:“你何必贬损自己惹我心软?你该有的、我应得的,他萧旭休想夺走分毫,你就在这嘉宁宫中等着看,两日,还有两日。” 他说完便转身要走,萧清规却觉得他没把话说清楚,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两日指的到底是什么,连忙上前攥住他不放:“兄长,你平日里并非易怒之人,今日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萧清规从他的冷笑中看出驱之不去的苦涩,又因衣衫不整而平添了陌生的颓丧,他像是经过刚刚一阵动怒而暂且耗尽了力气,疲于多解释任何,只幽幽对她说:“你说得不错,我疯了,我也病了,我病入膏肓,若你不尽快将这副身子养好,依旧作践自己,我必会随你而去,也彻底了却了这桩孽债!” 萧翊再不肯多留,分外冷漠地甩开她的手,随意系了两下外袍,迳直离宫。 萧清规那一刻好比椎心泣血,看着他渐行渐远,消失在红墙尽处。她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再无颜面上前阻拦。 身后传来萧旭的脚步声,萧清规转身看向他的那一瞬眼中挂着明显的愤恨,提袖便掴过去一巴掌,这次萧旭早有察觉,偏头躲开,她的掌心擦着他的颈侧而过。 就在萧清规继续抬手时,萧旭将她的手腕攥住,她再度恼起自己这副无用的身躯,丝毫挣脱不开。萧旭侧头示意孙盛,孙盛转身便要走,萧清规识破了他意图,他大抵还是决定调遣禁军,立即去围捕出宫的萧翊,急忙开口呵斥。 “站住!”看到孙盛闻声而止,她才看向萧旭,质问道,“你要弑兄不成?你的禁军几斤几两,可是他的对手?今夜你就非要血洗这宫城?玄甲军还并未悉数返回辰州,本宫还没死!你何不先将我杀了?!” 萧旭经她提醒也清醒了些,并未继续下令,孙盛则识相地停在了原地不再有所举动。 “皇姐,这些年来朕已足够忍让皇兄,可他的气焰委实太盛了些,朕也不过想要略施惩戒……” “你还想惩戒他?刚刚若非我以命相阻,你如今早成了他剑下的亡魂!我问你,你都做了什么?否则他岂会如此动怒?” “皇姐!即便此时,你还是偏袒皇兄,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阿旭一丝一毫的地位?如今我与他对峙,各有各的招数,你可曾如此质问过皇兄,他都做了什么?!我看他是要造反!” “那也是你逼的,都是你们逼的,你大可以将他逼死,你把他杀了好了!也省得我夹在你们中间两难,他若身死,我必会随他而去,将这所有的权力都归还给你,你独自守着这空荡荡的宫城,今后兴衰荣辱,与我萧清规何干?!” 她像萧翊刚刚甩开她的手一样,挣脱了萧旭的桎梏,萧旭看着那抹纤弱的身影蹒跚迈进嘉宁宫中,分外凄凉。而他,他何尝不心痛,身为帝王,不能掌控所有的权力,时时刻刻受制于兄姐,他的苦闷又有谁知? 萧旭发出凄厉的苦笑,并未上肩舆,一路走回太极殿,看遍这夤夜的宫城,明明夏季将至,却冷得如同凛冬,令他恶寒。 临近子夜之时,满桌的残羹冷炙已被收拾下去,宫女提着香笼驱逐寝殿内的味道,床榻也再度收拾整齐,萧清规一直坐在那儿等,看宫女走来走去徒增烦恼,挥手命之悉数退下。 寿眉奉命持萧清规的令牌闯了宫禁,连夜带暗哨入宫觐见,萧清规总算见到了人,拍桌问道:“这半日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暗哨跪地禀告:“属下也是傍晚时分才得知,王爷府中昨日送出城安葬的女尸被人掘走……” “此事本宫已经知晓,可还有其他异样?” 暗哨的头伏得愈低:“属下本想明日一早就入宫禀告,今日傍晚,城中暗生了些谣言,传得绘声绘色,这种情况定然是有人授意,否则断不会蔓延得如此之快……” “无需你来替本宫分析,到底是什么谣言?” “谣言称……称……称王爷……” 寿眉都忍不住开口催促,以免萧清规动怒:“还不快说!长公主岂会怪你?!” 暗哨的脸都要贴在地面上,低声道:“称王爷并非先帝亲子、萧誉皇室正统,是,是北朔胡人的野种,长公主恕罪!” 萧清规当即愣在原地,死死按住心口,还是没能压制得住,喉咙的血猛地涌出,悉数吐在她那身白衣之上,宛如片片红梅绽放。 “长公主!” 寿眉连忙捧起茶水递到她嘴边,却被她推开,嘴角仍挂着血渍,发出凛人的冷笑。她想过萧旭会有所行动,她想过他的万千种攻讦,却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狠心,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往事浮上脑海,萧清规心头的痛苦已超出负荷,无法忍受,喉咙似乎不受控制地仍在涌着鲜血,她用手捂住嘴,血还是流了出来,腥味让她作呕,伴着寿眉的关切声,宫女跑进来又跑出去,大叫太医。她分不清是在咳血还是在呕吐,泪也流了下来,她痛得将要死掉。 昔年凉秋宫中,萧翊还是顽劣放荡的少年皇长子,偷潜入内与她初见。 她指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问他,堂堂男儿为何哭泣?他狠狠揩拭干净,嘴角噙着的笑容她永远不会忘,他用轻飘的语气告诉她,有人骂他是野种,他生平最恨这两个字,他一定会把那些人都杀了。 如今满城风声,百姓口耳相传,他四处带兵征战护佑的大誉百姓,叫他如何杀之?
第33章 北朔的风雪(1) 三更时分的嘉宁宫倒是成了另一番人声鼎沸、热火朝天之势,值守的太医倾巢出动,萧旭紧随太医而来,急得坐立难安,任旁人如何劝说也不放心离去。 太医对此束手无策,沈院判不得不强做这个出头鸟,跪在萧旭面前直言:“陛下,长公主本就身弱,如今口吐淤血不止,呈乌紫粘合状,乃是大限将至之兆,臣等……臣等委实束手无策、无力回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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