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拍了下小狗子,“这夏无痕,认识不?” 我:“?” 沈在游以头撞被:“哈哈哈,宋不留你也有今天,你这家伙记忆错乱喽。” “看着啊。”沈在游伸手进被里翻搅一圈,拿出来个玻璃罐子。 里面,游着好多只可爱的小海马。 他摇晃着瓶子,一脸骄傲。 “记得咱多胞胎不?我生的崽!记得我咋生的不?不记得?这太好了!” 18.沈在游篇 我是沈在游,这位记忆错乱不记得自己崽的人是我夫人宋不留。 宋不留重伤后,忘了一些事情。 比如,听说我被掳走之后,她一人带了八千兵,直接杀进了月氏营中。 那副遇神杀神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动。 可问题是,假装被掳走做压寨夫人,是我应对月氏的计谋啊。 她不是不喜欢我吗?怎么会来找我? 我拿不定主意。但仗,还是要打的。 宋不留不愧是武将出身,与我配合极好,将月氏尽数俘虏。 但就在马上要迎来胜利之时,变故突生。 月氏一族本为精怪,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的首领不是蛇,而是一只修行千年的蛟龙! 卧槽,传说这玩意儿有四个玩意儿! 我当即就拽着宋不留开溜。 宋不留却不溜。 她指着蛟龙鼻子, 使劲一跺脚:“玛德, 老娘等的就是你!就是你在边境作乱,祸害我百姓的?” 两人斗得昏天暗地,地动山摇,山穷水尽。 我长这么大,头回见千年海马精开大。 直接吓尿了。 后来一摸才知道,是羊水破了。 于是。 宋不留在打架, 我在生海马。 宋不留受了伤, 我一边心疼一边生海马。 宋不留打胜了昏迷了, 我还在生海马。 可我海马都生完了,宋不留还没醒。 这才知道,蛟龙死前给宋不留造了一段幻境, 破解需要时间,所以醒得晚。 我只能一个人带着小海马去溜达。 某日, 在河边捡来了一只小白狗。 拿近一看,这狗五官端正,跟夏无痕那张脸很像。 我持着怀疑态度,毕竟,就是现投胎也不能这么快啊。 不信邪, 把小狗子往昏迷的宋不留身边一放,它立马撒丫子熊抱上了。 还把尿撒在了我身上! 我当即确定, 这狗逼就是夏无痕! 老子这么短短几天时间, 先自己被吓尿,又被情敌尿,老子没脸见人了! “所以你就在我耳朵边碎碎念,让我在幻境里以为自己是被蟒蛇捅伤的, 好以此掩盖你被吓尿的事实?” 胳膊旁边冒出来两个毛脑袋。 宋不留和夏小狗眨着眼睛看我。 我被吓了一跳, 蹿起来大吼:“都说了, 那分明是羊水!” 19 如今四海升平, 国泰民安。 大宋在宋不留这个狠人的手里,越来越好。 朕…… 呸, 我心甚慰。 狠人总比我这个恋爱脑适合当皇帝吧。 我也不算愧对列祖列宗吧。 “当然不算了!” 夏无痕被挂在房梁上汪汪叫,激动得狗嘴吐人言。 “你顶多是愧对我罢了!” “我不是真的人, 但你沈在游才是真的狗!” “你就是再嫌弃我, 你也不能把我绑房梁上啊!就知道欺负我狗腿短!” 略略略! 谁让你打扰我和老婆的二人世界啦! 我抱着装着小海马的罐罐,钻进老婆留留的怀里。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留留不是普通的海马精。 她是掌管海洋之心的海神,懂得大海的宽恕之心。 通敌叛国是恶,而助魂魄化怨是善。 正是有了留留的庇护,夏小狗才能赎罪复活。 至于为什么我也喝了水, 肚子里却是小海马一事, 我也不想探查了。 就当是我暗恋了她这么多年, 该有的福报吧! 我很满意现在有老婆有孩子有宠物的生活,跳起来摸了一把夏无痕的狗头。 夏无痕气得嗷嗷叫。 宋不留无奈极了,挥手斩断了绑着夏无痕的绳索。 夏无痕立马仗着自己身体灵巧,使劲一跃,也跳进了我老婆怀里。 宋不留揉着小狗耳朵,随口哄着:“夏夏乖, 早点化形,朕的贵妃之位给你留着呢。” 夏无痕小死狗挑衅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嗷呜! 没有人告诉我他还会化形啊。 所以重来一局,这狗还是会跟我抢老婆? 可恶! (完)
第40章 两白头 我和陛下是少年夫妻。 相互扶持走过最难的十余年。 后来,他纳进一个又一个鲜艳夺目永远年华正盛的妃子。 凤鸾春恩车,聆聆彻夜欢。 我守着偌大的长春宫,心里并不在意。 因为……他快死了。 1 我是个没名姓没情绪的怪物。 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京城御史桑家同日诞下二女。 大夫人生长姐时,红霞漫天,百鸟清啼,爹乐开了花。 适晚,姨娘生我时,见太白星逆于柳、鬼之间,流光射入牛、斗之分,爹沉下了脸。 有国师首徒飘飘而来。 高深莫测,大呼此二女命格相冲,一至贵一至贱,有生之年动若参商,不能相见,若见,二者只能活其一。 爹信了。 那年头,溺死女婴不吉利,会招晦气,影响官运。 于是我被送往偏郊的农庄,由几个仆妇养着。 大夫人不喜欢我,她禁止任何人和我说话交流,把我关在幽小的房间里,也禁止任何活物出现。 哪怕…… 哪怕只是窗前的一株草。 长到六岁前,我一无所知。 不会读书写字,不会说话表达,更遑论喜怒哀愁这些高等情绪。 房间地上有些纹路。 我最大的乐趣便是摩挲观察它们,然后用手指模仿,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勾勒。 生而知之,这些纹路很快就被画的端正有神,细看,竟和原先的一般无二。 每天只一顿饭。 送饭的嬷嬷蒙了眼,将饭食扣放在窗台上便转身离去。 没有筷子,没有餐具。 只是凭着本能的饥饿,我循香味挪过去,拿手大把抓食盆中的米饭。 这日晌午,我学到了有生之年的第一句话。 说出来毫无感情,那句话是:“你怎么还没死?” 是在一次犯病后,很奇怪,身体由内而外热得快要将我烧化,灼人的热流在肺腑里滚在滚去。 我蜷缩在木床上,咿呀咿呀,恨不得将自己团成个球埋在地里。 来送饭的阿嬷闻声摘了眼布,冷冷地看着正咬牙煎熬的我。 将食盒『嘭』地一声砸在窗前。 她露出扭曲的神色,恶狠狠道:“你怎么还没死?” 我歪了歪头,青白的脸上,大片薄汗顺着颊侧而下,蜿蜒没在颈间。 眸中却闪现微小的波动。 那是我第一次产生好奇的情绪,于是模仿着对方的发音,懵懵懂懂:“你怎么还没死?” 往后的几日。 这成了我寡淡乏味生活里鲜有的趣味。 疼得受不了时,我要这么说上一声;吃饭睡觉时,我还要这么说,后来无时无刻,只要兴味来了,总要来这么一声。 嬷嬷这日送饭。 见我静静地坐在地上发呆,然后突然自言自语一句:“你怎么还没死?” 这话出来不带任何感情,反而有些孩童的天真烂漫在里面,丝毫不懂『恶意』的概念,小腿摆着来回晃动。 明明是平和的场景,却无端令人发怵。 吓得她连退几步,反应过来后,重重踹了一脚墙壁,啐道:“果然是个妖星孽种,克母克父克全家的扫把星。” 于是,我就又学到了新的好玩意儿。 2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萧宴之。 彼时和我同父不同命的阿姐正在京都千恩百宠地长大。 唇红面白,眉目娇软。 最天真的年龄,宠爱藏在细节里,整个院子有棱角的地方都被细细包了一层软纱,生怕这位凤命娘娘有所闪失。 圣人对她也颇有喜爱。 张开双臂,抱她坐在金銮殿上,笑嘻嘻地拿胡茬扎她:“甘华,皇伯伯有十九个儿子,你最喜欢哪个呀?” 琴棋书画,百字千经。 我的阿姐桑甘华,闲倚在金琼枝林下。 只要张张手,便有西陵最好的女夫子为她逐字授课。 听两句,耳朵累了,一旁自有人将清茶奉上,再半盏茶的功夫,又有人前来帮她梳发敛衣、熏香擦汗,一下午能学个两句都是天公娘娘开眼。 这样尊贵的千金体,养在深闺里,成了个娇滴滴、自我任性的孩子。 那年盛夏。 圣上册立六皇子为储,月末,为阿姐和太子指婚。 这样一来,废后所出的原嫡子萧宴之就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 册封典礼上。 十岁的阿姐眼中含泪。 圣人问及时,她抽涕道:“无事。只是念及家中幼妹,自出生起,我们从未见过。如今儿已许给皇家,她却归宿未定……” “那依你看,甘华,皇伯伯该怎么做呢?” 阿姐稚嫩答:“据儿所知,五哥他还……” 圣人垂眼,轻飘飘的笑容下暗含万钧之力:“一个十岁的孩子,谁教你说这话的?” 地下悉簌簌跪了满排。 圣上却并未发落。 半晌,才从头上传来一道淡淡的声色:“两姐妹嫁与两兄弟,桑卿,你们家的好女儿。如此,传朕旨意,赐婚五皇子萧宴之和桑家幼女,着及笄礼后即刻完婚。” “国师有言,你二女不能相见。便封他为燕王,镇守边南,即刻启程吧。” 那天,我有了自己的名字。 桑落落。 是爹随意从诗词集里圈出来的字。 也是那天。 萧宴之推开满是尘土的红门扇,将阳光和世界,带来我身边。 彼时我正侧着身子斜斜坐在昏天黑地里。 脸上没什么表情,纯真又蒙昧,无知又剔透。 很久后,他告诉我,那时见我,不像人间客。 倒像是被高高供在庙堂的神祗,因不沾人世,故不懂人世。 十岁的我,是发育不良的小萝卜头,骨相瘦弱,面色苍白,只一双眸子清凌凌地盯着他看,嘴里喃喃:“……妖星孽种……” 他长我五岁,像小山高。 头低低地俯下来,鼻尖是十月岭上寒梅香。 时值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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