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谁知道呢。 “也许是那年阳光正好,风也柔和,你恰巧披着光出现,将我从噩梦里拉了出来吧。 “也恰巧那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恰巧那日府中姨母欺我辱我,父亲不管不顾,恰巧我从家里逃了出来,被那几人拖进巷子里……恰巧那日是你出现,恰巧你给我买的那糖人滋味甜腻,我至今未忘却。 “一切都是刚刚好。” 分明是该感动的场景, 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小妹曾经最喜欢看的一个话本子。 沉进他眼眸深处的静水中, 我笑道:“你这样, 就不怕挖十八年野菜吗?” 他也笑,却问我:“阿星, 你愿意与我回江南吗?” 我敲了敲木轮, 叹了口气, 陈述事实:“温知许, 我虽受了伤往后也许再上不了战场,但朝廷如今将才稀缺,守在这里是我们云家的使命,我不可能同你走的。 “那你以后, 老得再也骑不了马、说不了话、嚼不动东西的时候,愿意与我回江南吗?” “……”真是执着啊, 我看向他, 他脸上的伤口丑陋, 却丝毫不妨碍他的绰约风姿:“你不怕后继无人吗?” “可以从族中旁系里挑个孩子过继膝下。” “……自古恶语伤人六月寒,你也不怕流言蜚语吗?” “阿星, ”他笑得无奈,“我若是怕,便不会先向你走出那一步了。” “一直是阿星在问我, 我是否也可以认为, 阿星是关心我、属意我呢?” 夕阳泛着金红色,整个天宇弥散着光辉,就连云朵也被染成了金色,宛若红色的泼墨、金黄的晕染。 我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 忽感周围的光景停滞在此刻, 万籁俱寂, 风也止歇。 似乎天地之间唯有眼前人。 “温知许。” 我又轻叹了口气。 此刻, 风流动起来。 “你过来。”我避而不答。 “先前我被下了药不省人事,也不知是怎么行的礼, 不作数,你与我重新来一次。” 对方明知故问,缓缓地抿起唇,笑眼弯弯:“做什么?” 做很多很多事情,我心想,人生很漫长也很短暂,与其浪费时间在不知所谓、毫无意义的试探中, 不如珍惜当下。 我久久地看着他, 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过来, 夫夫对拜。” 他也笑,笑得轻声,话语也浅。 “我早就过来了。” 于是, 在此间天地一拜,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完)
第6章 龙图腾 我娘在金銮殿上当众揭发我是女儿身,我从大权在握的锦衣卫首领沦为阶下囚。 死对头捏着我的下巴,阴戾冰冷: “死和做妾,选一个?” 1 我娇笑着攀上他脖颈,吐气如兰: “做妾!” 他眼里的鄙夷遮挡不住,将我推倒在潮湿的稻草堆上,单薄的囚衣在他指间破碎,昏暗的囚牢里光线旖旎。 意乱情迷之时,他覆在我耳畔低笑:“青楼的姑娘都没锦衣卫大人这般下贱!” 我闭眼,在他伤痕累累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骤雨初歇,他系好腰带,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缩在角落的我。 我咬唇:“我囚衣坏了,给我弄件衣服来。” 他嗤笑:“怎么?周大人不是很能耐吗?一件衣服能在话下?” 说罢,丢过来一件斗篷。声音阴森森的: “走吧周瑾,以后这座皇城再与你无关,你只能是我陆府的妾!” 我和陆湛是死对头,生死仇敌的那种。陆家获罪,是我带人抄了整个将军府,逼死了陆老夫人,也就是陆湛的娘,甚至把还陆湛关到地牢,严刑拷打。 将军府迅速衰败,陆湛被判流放。直到两年前,将军府被平反,陆湛回京,我开始水深火热。 我身居高位,陆湛不敢拿我怎样,只暗地里使绊子,我也不是好相与的,以牙还牙,一时间势均力敌。 直到今天,我被发现女儿身,欺君之罪在劫难逃。 2 陆府很大,陆湛随意地将我丢置在一个院子,指着门口迎接我的嬷嬷,似笑非笑:“周大人没做过女子,以后陆嬷嬷会教你如何做人、做妾!” 我扔下官服,换上罗裙,抹上胭脂,淡扫细眉。 铜镜里的女子如此陌生,同我之前判若两人。 我低垂下头,任由丫头替我簪发,做妾又何妨,只要能活着! 次日一早,我被嬷嬷叫起来,去给主母敬茶。 陆夫人是个温柔娇弱的女子,并未为难我,倒是我身后的嬷嬷觉得我不够恭敬又赏了我一顿鞭子,罚我跪在院中请罪。 陆湛过来的时候我正顶着日头跪着,他未曾看我一眼,直奔陆夫人。 两人浓情蜜意地依偎着用膳,偶尔陆夫人担忧的眼神瞟过来:“夫君,她好歹做过锦衣卫之首,万一一朝得势只怕——” “没有万一!”陆湛搁下筷子打断她,“容娘不用担心,只管拿出你将军府主母的威严来!” 晚上陆湛过来,望着我后背的伤冷笑:“周瑾,这世间果然是有报应的,你说是也不是?” 我不理会,他欺身而上,肆无忌惮地折磨我。 我吃痛,指甲嵌入他皮肉,恨恨的声调里夹杂委屈: “陆湛,将你抄家流放非我本意,你不敢针对上面那位只敢来折辱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闻言他抬头看我,双眼猩红,黑眸里翻滚着肆虐和残忍的欲,几乎将我撕碎。 大抵是我戳中了他的痛脚,只听他冷笑一声:“我是不是男人不重要,只要是你男人就行了!” 说罢粗糙的手指摩擦我唇畔,恶狠狠地印了上去。 3 我被困在这陆府内宅,转眼半月有余。 外面都在传,前锦衣卫指挥使女扮男装,惑乱朝纲,皇帝仁慈,没有赐死,反而留了我一条命,也有人说,让一个曾经的朝廷重臣给人做妾实在是作践人,还不如一刀杀了算了。 这些都是下人嚼舌根时我听到的,他们或明目张胆,或窃窃私语,幸灾乐祸地偷偷掩嘴笑我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 “周姨娘,夫人喊您陪她去一趟广德寺。”陆夫人的贴身丫头秋儿板着脸来唤我。 我不喜欢这个丫头,仗着夫人喜欢,派头比主子还大。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坐在陆夫人的马车上,她温婉地握着我的手:“周姨娘,我知你跌落云端,心中有怨,广德寺大师德高望重,多听听师傅教诲,于你有益。” 我低低应是,她叹了口气,语气和善:“身为女子,后宅才是我们的根本,以后莫要再舞刀弄枪,生出妄念。” 我相信她此刻说这些话是真心为我好的,只是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4 猖狂的匪盗持刀杀过来的时候我正为她斟茶,一声惨叫之下轿子摇晃起来,水洒了满地。 秋儿爬进来,惊慌失措:“夫人,歹徒冲过来了,我们的人不敌,快逃吧!” 陆夫人一把抓住我的手,面露恐惧:“周大人!” 我无奈地摇摇头:“夫人,我武功废了!” 仓皇之下,我只能拉着她逃,好歹也是刀尖剑锋闯出来过的,武功没了,逃命我还是有一套。 刚躲开人群,迎面碰上骑马匆匆赶过来的陆湛,他看到我们,慌忙下马抱住摇摇欲坠的陆夫人,形容关切。 我自觉地站到一旁,拍拍身上的灰,给他们腾出空间。 陆夫人哭了好一会,突然焦急抬头:“秋儿!夫君,救救秋儿,她被歹人抓走了!” 眼见陆湛纵马往我们逃出来的方向去,我轻轻扯了扯他衣袖,低声道:“陆湛,这批人不是普通劫匪,他们应该是为你而来,你去了非但救不出人,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一声断喝,马蹄堪堪止住,陆夫人仰头哭泣:“夫君,秋儿曾为我挡刀,我……” 陆湛皱眉:“夫人,周瑾侦查能力一流,她这么说那伙人定然不简单。我们——” 陆夫人睁大眼睛,捏紧了帕子,尖厉的嗓音打断他的话:“夫君你不是恨极了这个害你家破人亡的恶人,怎么还相信她的话?!” 陆湛叹了口气,终究没有掉转马头,向着喧嚣的打斗声迎了过去。 5 我们赶到的时候厮杀已经接近尾声,将军府的护卫倒了满地,秋儿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地躺着,身侧是提着裤子的歹徒,其余的人也不瓜分战利品,而是戒备地看向四周。 陆夫人眼泪不住地向下流,嘴里念叨着:“秋儿,夫君,你救救秋儿。” 陆湛没说话,显然他也看出了不对劲。 半晌他轻轻哄着身旁的夫人:“容娘,我会安排好秋儿的身后事的。” 哭声骤然止住,容娘若有若无的眼神瞟了我一眼,随即又低声哭泣:“夫君,我不只是心疼秋儿,我……我看到歹人就想起了老太太被逼死的那一幕。” 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我看向陆湛。 果然对上对方阴沉的眸子:“听闻周指挥使曾经千军万马中取过昭和太子首级,想来救个人也应当不在话下。” 我后退一步,惊惶出声:“别发神经陆湛,你明知道我没了武功,落到这群人手里就完了。” 他冷笑:“如果我说,非要你去呢?” 我目眦欲裂:“别这样陆湛,你可以伤我辱我,但是不可以让我去送死。” 他不为所动,我哀求:“陆将军,算我求你。” 陆湛拧眉,似乎有一丝动摇,陆夫人低低地啜泣:“罢了夫君,一切都是命!” 犹豫的神情慢慢变得坚定,他漆黑的眸子盛满了阴毒,一只手覆住我脖颈,语调暗沉:“周瑾,你本该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的!”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呼啸的风声作响,已然偃旗息鼓的歹徒听到动静,重新迸发出看猎物的眼神。 我指甲没入皮肉感受不到丝毫疼痛,涌上来的是无尽的绝望,我好恨! 6 很快长枪袭来,我仰头躲避,却被左侧的话箭矢没入肩膀,看着涓涓流淌的鲜血,以及逐渐靠近的劫匪,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取下鬓上的发簪,对着胸口正中狠狠刺了进去。 瞬间,熟悉的气流跟着涌进四肢百骸,骨子里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强悍的力道仿佛要冲破身体喷涌而出。 数十人在内力的冲击下应声倒地,其中几个看到恶鬼一般惊恐地往后退。 “周瑾!她是周瑾!” 我白衣墨发在空中扬起,唇角勾出嗜血的弧度,声音像是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既然认出来了,尔等,也该去死了!” 脚尖缓缓离地,我悬空而起,身后气流翻滚,隐隐汇成苍龙的形状,在半片苍穹里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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