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过最近的一把弯刀,剑尖所指血流成河,树林的风里都夹杂着血腥味。 终于最后一个敌人也倒了下来,我刀尖下垂,一步步走向衣衫不整的秋儿。 她半躺在地上,边摇头边恐惧地向后蹬腿。 我面无表情地朝她伸手:“起来!” 她还是摇头,颤颤巍巍、泫然欲泣:“脚、脚崴了!” 我随手把弯刀扔到一边,背对着她蹲下身子,冷冰冰的:“上来!” 她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在我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爬上了我的背。 颈间一片滚烫,我侧过头,背上的人小声地啜泣,蚊子样的声音:“谢谢……” 7 “周瑾!”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跟着马儿的嘶鸣同时响起的是焦急的呼唤声。 我侧目,陆湛迅速地跳下马来,眉头紧锁地对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环视了一圈地上倒地的人群,面上的焦急慌乱慢慢被冷笑取代: “不愧是周指挥使,这种情况下都能全身而退!” 我放下秋儿,嘴角浮现一丝嘲讽: “怎么?将军这是后悔了,专门赶回来救我的?” “你——”他愤懑地望过来,黑眸里恼怒、悔恨还有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最终一甩衣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终于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个晚上,没见到陆嬷嬷,只有个负责端药的丫头。 没多久陆湛过来了,探究的眼神几乎要把我戳个窟窿。 “我探了你的脉,你根本没有丝毫内力武功,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不想理他,闭眼又要睡。 他抓住我手腕,咬牙切齿:“周瑾! “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歪门邪术,但我知道凡是超出常理的力量必定会付出代价,我劝你还是少用的好!” 我简直气笑了:“所以,陆将军的意思是让我束手等死,还是赌上万一的可能你会来救我?” 他瞳孔紧缩,正要说话,被我打断。 “得了吧陆大将军,”我挥开他的手,声音冷淡,“谁还没点压箱底的本事啊?大将军还是管好自己吧!” 后来几天,都没有再见到陆湛,倒是秋儿,偷偷来了两次,欲言又止。 我有些烦:“有话就说!” 她期期艾艾:“夫人最近因为你的事情,和将军争吵了好几次。” 看我没动静,她继续:“那日将军把夫人安置在一户人家里,专门赶回去救你,如今你回来,将军听见你醒了又第一时间来看你,夫人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将军,对你上了心。” “呵呵!”我翻了个白眼,对生死仇敌上了心,这到底是犯贱呢还是犯贱呢! “周大人!”秋儿抬头,脸颊泛红,鼓起勇气般开口,“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秋儿帮忙的,尽管吩咐!” 我双睫动了动,伸手抚过她红透的面颊,轻声开口:“我的确有事请秋儿帮忙……” 8 铜镜泛黄,我对镜梳妆。 依着记忆中画像里的容颜,我细细描摹。 大致有六七分相似之时,我停了动作,调整自己的仪态神韵。 秋儿遮遮掩掩地进了屋: “大人,皇上正往海棠苑的方向去,将军和夫人并未陪同。” 我点点头:“做得好!” 秋儿有些害怕:“大人,您这是要——”我伸出一指比画在她唇畔,做了个嘘的手势,止住她接下来的话。 天凉了,该换人了! 我白衣翩跹,琵琶半掩面,于花海中席地而坐。 这曲《闺中怨》我弹得并不好,不过眼下已经够用。 皇帝痴痴望过来的时候,我琵琶声渐急,露出半张侧脸。 如愿听到他紧促的呼吸声,我恍若惊醒,琵琶音破,仓皇起身: “皇上!” 他从思绪中回神,缱绻之色尚未完全褪去:“你是谁,竟认得朕?” 我环抱琵琶,缓缓屈膝:“罪臣周瑾,拜见陛下!” 沉寂中只剩下风吹海棠声,良久,他低低一笑:“原来是周爱卿,你女儿身竟然是这般模样。” 言罢,目光陡然凌厉地射过来: “周瑾,你身为锦衣卫,竟然私自窥探帝王隐秘! “说,你扮作惠云的样子来见朕,究竟想做什么?” 我退后一步,从容下跪,低眉顺目:“皇上,妾只想活着,将军府,容不下妾!” 他冷笑一声,抬起我下颌:“狼就算变成了羊,本性也还是在的,你怎么知道,皇宫就能容得下你!” 我顺着他的力量扬起下巴,调整唇角的弧度,眉眼也染上凄哀,泫然欲泣地轻声自嘲:“是啊,这世上,哪里能容得下我呢?” 他目光有几分心疼错乱,很快烫手一般猛地松开手,狠狠瞪着我,喘着粗气: “周瑾,不许你再学她!” 我置若罔闻,一步步逼近,双手环绕他脖颈,红唇轻轻擦过他面颊,温热地呢喃:“皇上,惠云皇后可曾这样待过您?” 在他呆滞的眼神即将变成暴怒之前,我迅速收了动作,俯身行礼,一字一顿: “罪臣周瑾,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9 红烛燃烧,我把玩着手里通体碧绿的玉佩,望向窗外一树枝丫。 魏枭此人,多疑易怒,与他做了几年君臣,我深知自己这些算计瞒不住他,索性就直接点,各取所需。 宫里宫外那些事,大多瞒不过锦衣卫,帝王隐私,我自然也知道不少。 惠云皇后是前朝最后一任皇后,在前朝未曾国破时,她帮过魏枭不少,因此哪怕她大了魏枭近七岁,他依然视她作白月光,求之不得。 前朝覆灭后,惠云皇后以身殉国,渐渐地魏枭将此事埋在心底,不再提及。 只是我知道,御书房有一幅惠云皇后的画像,边缘已破损,可见主人经常翻阅。 无人知晓,看似色彩斑斓的后宫,这些妃嫔或多或少有惠云的影子。 如果是替身的话,我为什么不可以呢?至少本身,我与这画像之人也有三分相似,再加上查到的隐秘,能学个七八成。 所以魏枭,他定会动心。 许是食髓知味,魏枭最近常夜半翻墙而来。 时而搂着我一言不发,时而贪欢半晌。 我咬紧双唇,不肯发出声音。 他把玩着我的手指:“怎么?爱卿在怕什么? “怕陆湛?” 我笑得迷离:“皇上说笑,妾是怕声音不像,惊了皇上的梦!” 他面上色彩纷呈。 10 陆湛终究还是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望着我眼神复杂: “容娘病了,你可知?” 我摇摇头。 他声音变冷:“周瑾,身为妾室,当给主母侍疾,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我垂眸顺从,移了步子:“妾这就去伺候夫人!” 他有些懊恼,想捉我的手。 可惜,扑了个空。 陆夫人果然病得不轻,脸上都是青白色,掩着帕子咳得止不住。 见了我,只别开脸去,并不理会。 我接过秋儿的碗,吹凉了喂她吃药。 她一把推开,恶狠狠地,嗓音嘶哑:“周大人的伺候,我可当不起!” 药汁很烫,我手背登时红了一片。 陆湛进门就看见这样的场景,他视线在我手背流连几秒,疾步向仍在咳嗽的陆夫人。 他温柔地给她拍背,转头对我疾言厉色: “怎么伺候夫人的?还不滚下去?” 接连几天,我日日去侍疾。 不知为何,陆夫人待我渐渐好了起来,甚至对我姐妹相称。 见我犹疑,她笑得和蔼:“我不愿将军为难,也请周姨娘莫要与我为难。” 她病情渐好,我去请安的时候,她正与陆湛说笑。 见我进去,拉着我唠家常。 只是说话的时候明显神思不属,偶尔望向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秋儿在一旁,焦急地冲我眨眼睛,无声地启唇:“鞋……” 我暗自警惕。 11 终于,悄无声息走过来的陆嬷嬷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她发作了: “周姨娘,将军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与人私通?该当何罪!” 我心中咯噔一声,终于来了,垂眸沉稳答道: “夫人此话,妾不知何意?” 陆湛震惊的眸子在我和陆夫人之间来回转,惊讶,愤怒,不明就里。 陆夫人手掌重重地拍向桌面,恨声道: “竟然敢不认,嬷嬷,脏东西拿出来。” 一双蓝色缎面的长靴被人送上来,陆嬷嬷阴阳怪气:“姨娘还是别狡辩了,春晖苑的丫头都说了,每每夜深,屋子里都有奇怪的动静,还有男人的声音,是不是,白芍?” 白芍是我的丫头,此刻惊惶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 “姨娘……姨娘房里有男人,还有男人的鞋。” 我一步步走上前,拎起那双男靴,含笑看向白芍:“你的意思是,这是那个奸夫的鞋?” 没想到我这么直白,她红透一张脸,支支吾吾地应是。 唇角划过一丝嘲讽,我冷冰冰地,朝她身上扔去:“那你好好看看,这鞋内侧,究竟是谁的名字!” 子渊! 那是陆湛的字。 细密的针脚,那是我为陆湛做的新鞋。 陆夫人白了一张脸,不知所措地看向陆湛。 他一脚踹倒白芍,看我的眼神有些歉疚: “周瑾,容娘她只是被小人蒙蔽,你别怪她。” 我懂事地低头:“无妨,小事而已。” 春晖苑的动静瞒不过人,索性我就自己做了一出戏。 戏的重点,就是这双鞋,什么都是真的,只有这双鞋是假的。 所以,私通,它就是假的! 12 金银首饰陆陆续续地送来春晖苑,陆湛这是在变相地跟我赔不是。 窗外夜色渐深,今晚,魏枭会过来。 他摩挲着我脚踝,支着下巴笑:“爱卿待得了朝堂,混得了后宅,不愧是朕看中的人。” 我躲开他的手,摹着惠云皇后的样子,眼神深幽,双目含怨,叹了口气:“皇上,妾还要等到何时?” 他手停在半空:“朕打算——” 话音被慌乱的敲门声打断:“姨娘,将军来了!” 是秋儿的声音。 她自从知道我的秘密,便私下留意我这里的动静,这个时间她不惜暴露自己来我这里,说明事情不妙。 我惊疑不定,和魏枭对视了一眼,他也很意外。 我知道他在陆湛那有眼线,他每次来,都会避开陆湛,或者用要事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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