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你早上走得早,还没吃早饭,让我一起带过来,里面是你最喜欢的虾仁馅。” “爹,我不闹了,你早点回来,我和娘都等着你。” 周围士兵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圈,不忍再继续看下去。战事无情,任谁也无可奈何。 贺玄渊慢慢地走上前来,与马上的谢蔚尘遥遥对视。这一回,难得两人没有剑拔弩张。 相视片刻,贺玄渊捏了捏袖子,朝着谢蔚尘僵硬道:“表哥,一路小心。” 谢蔚尘:“……” 这是第一次,贺玄渊没有被人按着头逼着叫谢蔚尘“表哥”,谢蔚尘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贺玄渊见他不言,接着道:“姑姑那边,我会常去照看,表哥放心。” 谢蔚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城楼上的父母,心里忽地一动,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他凝视片刻,翻身下马,按照礼数向他行礼,沉声道:“多谢表弟。” 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以往两人是如何的针锋相对。 “哈哈哈哈,你们终于解除心结了,也不枉我这段时间一番苦心了。”温轲叼着包子,抱着温怜笑着走到他们身边。 “都是亲兄弟,干什么闹成之前那个样子。你们一个是我外甥,一个是我徒弟,以后可得好好相处。” 贺玄渊和谢蔚尘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好啦,怜儿你先让你蔚尘哥哥抱一会儿,我跟你表哥说点儿事儿。”温轲将温怜递给谢蔚尘,而后拉着贺玄渊走到了角落。 瞧着贺玄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温轲目光有些担忧。今早,婀吉丽娜突然告诉他那小黑瓶中的毒药似乎是少了一些,联想到贺玄渊之前的异样,温轲瞬间就明白了。 温轲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小子,知不知道我把你单独拎过来干什么?” 他们夫妇一向喜欢“动手动脚”,贺玄渊已经习惯了,他垂眸摇摇头:“不知道。” 真是死腰子嘴硬,温轲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他蹲下身子仰头看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教你这么干的?” 贺玄渊浑身一僵,头垂得更低了。 他本想等温轲出征后便对温心绵下毒,事情计划的很好,温轲一走,如果连太医都查不出,这药便死无对证了,但没想到却还是被发现温轲了。 “舅舅,”贺玄渊嘴唇微颤,他抬头望向温轲,眼里满是惶恐和无措,“我好怕。” 从未流过泪的眼睛如今正眼泪汪汪地看着温轲,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昨天,我看到那个疯子亲手把一个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妃子推到水里,我看着她在水里不断挣扎,却还是被那个疯子把头按在水里……舅舅,书上说恶人有恶报,真的有吗……” 温轲轻叹了一声,温心绵做的孽又何止这些?他一脸复杂地揉揉他的脑袋,“你还太小了,不该接触这些的。善恶终有报,有时候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听舅舅的,以后若是那个疯子再对你下药,你就将药泼在她脸上。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把她丢到冷宫里去,让他自生自灭。” “但至少你现在,千万不能做出这种事情,你是太子,若是日后东窗事发,你这便是大逆不道,无数人都会反对你,知道吗?” 贺玄渊擦干眼泪,点点头:“好,我听舅舅的。” 温轲目色沉沉地拍拍他的肩,“等我回来。” 他偏头看着被谢蔚尘逗得笑得正开心的温怜,“你妹妹性格调皮,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代我好好照顾她。” 贺玄渊:“舅舅放心,我会把怜儿当做是我的亲妹妹,绝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温轲欣慰一笑,“好孩子,等舅舅回来,再带你骑马!” …… 回程的路上,温怜一直很安静,与之前贺玄渊所见的完全是两个样。 她不说话,贺玄渊自然也不会开口,两人就这么一直僵着。 忽然,温怜突然停下脚步。 贺玄渊怕她跌倒,一直走在她的身后,见状也停下了脚步,轻声问:“怎么了?” 温怜闷闷道:“走不动了。” 他们来的时候是贺玄渊骑马带她过来的,但是温轲走的时候没收了他的马,说他技术还不过关。贺玄渊只好带着温怜走回去。 从城门到镇国公府确实不近,贺玄渊有些发愁,送行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附近也没个马车。 温怜瞧他不说话,又闷着继续说,“以前,都是我爹抱着我走的。” 贺玄渊:“……” 原来是想让他抱着她走。 贺玄渊知晓她正伤心,于是也愿意将就她,走上前轻声道:“那我也抱着你?” 温怜上下嫌弃地打量他,不过九岁的贺玄渊神身量并不高,勉强抱着她怕是有些为难,“不说我爹,你还没蔚尘哥哥高,肯定抱不动我。” 贺玄渊:“……” 贺玄渊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身为太子,依旧是有几分自己的傲气,脾气并不好。 “我现在还太小,现在抱你是有几分吃力。”贺玄渊一本正经地为她解释,“等我长大了,肯定就能抱动你了。” 温怜看着弱不禁风,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的贺玄渊,摇摇头扬声道:“我不信。” “你长得就和我们家院子里种的麻杆一样,我才不相信呢!” 贺玄渊心里忽地有些冒火,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说温怜娇横了,以前他还并未觉得,现在两人相处下来,这小姑娘气人确实有一套。 看在刚刚他承诺的那句话份上,贺玄渊压下心头的不满,“那你想怎么办?” 温怜仿佛没看到他在生气,自顾自在贺玄渊身边转了一圈,忽地拍了下手掌,笑道:“虽然你不能抱我,但是你可以背我!” 贺玄渊:“……” 从未背过人的贺玄渊,只好忍气吞声地担任起了暂时驮夫。 若是温怜安安静静还好,他虽体力一般,但也能勉强送她回去。只是温怜……她明显不是能静下来的小姑娘。 贺玄渊觉得,自己仿佛背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他从没背过人,因此不敢抓紧了,可温怜的闹腾,让他不由得用了些力,生怕她掉了下去。 不过走了一小节,贺玄渊便有些崩溃。 忽然,一双小手搂住了他的脖颈,小姑娘用力不知分寸,贺玄渊差点儿被她勒得喘不过来气。 “哥哥,你为什么和我爹长得这么像?”温怜趴在他的肩上,闷闷道。 贺玄渊:“你先把手挪开。” 温怜:“哦。” 她后知后觉地把手挪开,百无聊赖地盯着贺玄渊的后脑勺,冷不丁道:“哥哥,你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子?” 她曾听府里的小人小声讨论过,说贺玄渊长得简直像是温轲的亲生儿子,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定会将贺玄渊当作是温轲的私生子。 不过她人小鬼大,也没将话听全,就听了一嘴“私生子”。 贺玄渊刚被她松开脖颈,舒畅地吸了一口气,听到温怜的话,一时岔了气,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贺玄渊忍不住将人放下来,好不容易平息了喘息,蹲下身看着她,神情肃然:“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这段时间,他虽然和温轲常去清野原,但日渐天寒,温轲并没有带温怜去。 因此,他和温怜见面次数并不多,在加上小孩儿天生善忘,温怜忘记了他确实很正常。但……也不知道是谁在她面前遭这种谣! 温怜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贺玄渊一蹲下来,温怜离得他更近了,忍不住凑近仔细地看着他,自顾自道:“倒也不是那么像,我爹爹的眼睛比你的大,嘴唇比你的厚。” 贺玄渊:“……你有没有听到我问的话?” 小孩儿本就这一出那一出的,温怜懵懂地看着他,“什么话?” 贺玄渊:“……” 他从没有与五六岁的小孩儿相处过,不过依温怜的这个样子,贺玄渊觉得她甚至连“私生子”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事实也确实如贺玄渊所猜,温怜是真的不懂,她只是想和贺玄渊找话说而已。 贺玄渊轻叹一声,“你上学了吗?” 温怜摇摇头,“没有,娘说我不是汉人,所以可以不用学。” 贺玄渊一愣,“不是汉人?你怎么不是汉人?” 温怜:“我娘说了,等我爹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回龟兹。” 贺玄渊如遭雷劈,有些不可置信。可细想之下,忽地就有些明白了。 这些年,温轲常年征战、屡建奇功,镇国公府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此外,随着周帝成了皇帝,他和温轲之间就战事问题的分歧越来越大,温轲性子直,常常在朝堂之上与周帝针锋相对。 若是这次温轲凯旋归来,那他的威信便会更上一层楼,周帝本就心存芥蒂,势必将其看作是眼中钉肉中刺。 十年才感受到人间的温情,却不想如今竟要再次失去,贺玄渊心里仿佛空了一块,露出了一个角。 温轲走了,那他就再没有亲人了。如果没有感受过温情的滋味,那以往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倒也能勉强过去,可温轲的出现,仿若一轮太阳,让他仿佛重活了一次。 可如今,这轮太阳也要走了……他的世界,将会再次暗无天日。 忽然,眉头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拂上,贺玄渊一愣。 “不要皱眉。”温怜紫灰色的眼眸天真却认真地望着他,轻轻地为他抚平蹙起的眉头,“我爹也总是这样皱眉,我娘说了,这样不好。” 贺玄渊轻轻笑了笑,重新将她背起来,低声道:“走吧。” …… 没有了温轲的镇国公府,仿佛一瞬间失去他的魅力,古朴得仿佛融化在了时间里。 车外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贺玄渊怕婀吉丽娜问他毒药的事情,准备将人送到门口便离开,然而门外的护卫却无影无踪。 “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温怜在贺玄渊身上动了动,“到家了,我去找我娘。” 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贺玄渊赶紧追了上去,府里面池子、水井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不少,贺玄渊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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