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看这个簪子需要带走吗?” 温怜闻声一看,脸色瞬间僵住了。 自那回她用簪子准备杀了温心绵之后,她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它,却不想竟还在她的身边。 肯定是贺玄渊趁她不注意放在她的床头的。 “不用了。”温怜摇摇头,“就放在原处吧。” 贺玄渊送的东西,她一个也不要。 沅芷有些丧气,她不知道为什么温怜忽然就不喜欢贺玄渊了,只一门心思地想嫁给贺玄铭那个傻子! 她拿着簪子走到温怜身边,有意无意道:“咱们走后,这屋子不知要被多少宫女光顾呢,这根簪子是陛下当年在漠北打仗时亲自从漠北淘的美玉制成,一看就是无价之宝。那些个宫女,小姐您不知道,有时候手脚可不干净。” “咱们要是留在这里,大抵就落到了她们的手里了。” 温怜一愣,“当真如此?” 沅芷点点头肯定道:“那是自然。” 温怜默然地接过她手上的玉簪,自贺玄渊出征漠北以来,都是这只簪子伴着她。就是这只簪子让她相信,或许贺玄渊也喜欢着她。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他不爱她,而她……也不能爱他。 她本想将这只簪子留给贺玄渊,表示两人两不相欠,可若是按照沅芷所说,簪子被人带走了,那贺玄渊会不会依旧认为她对他旧情难忘? 温怜捏紧簪子,沉吟半晌后才道:“你去请陛下来一趟。” 沅芷以为温怜回心转意,立刻眉飞色舞道:“好!” 寻常就算是宫妃派人去找皇帝,大多数时候都是请不到人的,但是温怜不一样……沅芷清楚,只要温怜想要见贺玄渊,他已经会来。 雨夜霖霖,她慌忙中撑开伞,一个猛子扎进黑暗里。 与此同时,承明殿内。 杜衡愁着脸为贺玄渊换上一壶新的浓茶,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壶了,也不知道贺玄渊又要熬多久。 看着他将苦涩的浓茶一饮而尽,杜衡心里一跳,知道自己会触霉头,但他依旧上前劝道:“陛下,您都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过觉了,今晚就先歇歇吧。” 贺玄渊头也不抬,恍若未闻。 杜衡:“……” 有时候,杜衡发现温怜和贺玄渊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就比如每当听到不想听的事情就捂耳朵的这个小动作,就十分相似。 他心里叹了叹,决定换个方式。 “我刚刚远远地瞧了瞧西苑的方向,发现芙蕖宫还没有熄灯呢,也不知道这么晚还在忙些什么。” 果然,贺玄渊动作一顿,眉头轻皱:“今天什么日子了?” 他这些时日整日处理奏折公文,白天黑夜日夜颠倒,完全没了时间的概念。 杜衡转转眼睛,“十五,我刚还想看看满月,才想起今夜又在下雨。” “十五……”贺玄渊放下手中的奏折,眼睛眯了起来,而后脸色大变。 杜衡看他脸色不对,赶紧问:“十五怎么了?” 贺玄渊冷笑一声,“明日就是她大婚的日子了,你说她这么晚还不睡在干什么!她就那么想嫁给贺玄铭不成!” 说到最后,贺玄渊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杜衡脸色一僵,自知闯了大祸,赶紧低下头不说话。 不过,贺玄铭早已离京,现在说不定还在那个深山老林里躲雨呢,他又如何才能明日与温怜成婚? 这个问题,即使贺玄渊不说,杜衡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虽然……他并不怎么认同。 “那套凤冠霞帔给她了吗?”贺玄渊走到阶前,向西望着芙蕖宫的方向。烟雨朦胧,夜色四起,他却依旧能看得到芙蕖宫飘出来的淡淡烛光。 杜衡:“已经给了,听温小姐的丫鬟沅芷说,温小姐好像对那套衣服很满意,准备明天就穿那套。” 半晌之后,贺玄渊才幽幽收回眼神,沉声道:“好,明日下午晚上我没空,有人找的话,你就把人拦着。” 这话说得太过明显,杜衡心头一梗,呆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地点头,“好。” “可……”杜衡看着依旧淅淅沥沥的大雨,有些发愁:“若明日还是下雨该怎么办呢?那典礼仪式那些的可如何是好?” 贺玄渊:“温怜之前对婚礼有什么要求?” 杜衡:“之前温小姐想一切从简,不要嘉宾也不要典礼,只是简单地拜一拜,后来礼部尚书不同意才作罢。” 贺玄渊:“既是如此,那便依旧按照她的想法来。她想干什么,一切随她就行。” 杜衡:“……” 他的眼神,迟疑中带着露骨,怯意中带着好奇,让贺玄渊十分不快,他冷冷不耐地瞥他一眼:“干什么?” 杜衡吓得浑身一缩,终是没敢将心里的话问出来,只是小声说:“殿下前短时间余毒已经压制住了,可这几日怎么又复发了?” 不仅如此,还越发严重,每每入睡不到半个时辰便会从梦魇中惊醒。若不是贺玄渊上了三年战场,经历了漠北风雪的淬炼,寻常人早就倒下了。 贺玄渊顿了顿,“这余毒本就残毒,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你不必担忧。” “对了,之前让你把宁王府的小厮丫鬟全都换一遍,都做了吧?” 杜衡对贺玄渊的了解,已经渗到了骨子里,一看就知道他是特意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但是,既然贺玄渊并不想多说,那他也不便多问,只好道: “已经全换了,都是宫里面信得过的太监宫女,包括一直待在贺玄铭身边的那个老宫女,她其实在宫里一直有个相好的太监,为了不让她起疑,我便放那个太监出宫了,让他带着她离开了京城。” 贺玄渊点点头,“好,那明天我不在,一切就交给你了。” 杜衡心里一重,沉声道:“是!” 忽地,雨里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小太监,灯笼被夜雨淋湿透了,散着微弱的光。 “陛下,芙蕖宫的宫女来了,她说温小姐请陛下过去。” 贺玄渊心里忽地像是被羽毛拂过,又痛又痒,他不由自主地迈出一步,而后忽地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即使已经听得再清楚不过,但他还是不禁再问了一遍。 小太监以为下雨声盖住了自己的声音,由是声音更大了些:“温小姐请殿下过去一趟!” 短短十个字,每一个字都像软箭一样射到了他的心里。原本昏沉发胀的脑袋,瞬间变得清明。 “带路!”贺玄渊眼睛像点漆了一般,在黑暗中隐隐发亮,或许是欣喜至极,他一时忘了满天的瓢泼大雨。 “陛下!小心身子。”小太监见贺玄渊比他走得还靠前,赶紧一手撑伞一手提灯地追了上去。 阶前,杜衡看着雨幕中贺玄渊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声。 真是,造化弄人呐。 为什么本是相爱的人,却爱得如此艰难?
第65章 还恩 一阵雷声轰鸣, 雨点子瞬间大了,滴滴咚咚地雨点打在窗外的芭蕉上、窗棱上,带着飕飕凉意。 温怜看了看天色, 房檐上的八角灯笼被风吹得来回摆动, 她忽地后知后觉问:“现在是不是已经很晚了, 是几更天了?” 有兰上前关上窗户,隐去想要打哈欠的冲动, “已经三更天了,小姐还是别收拾了,先睡吧。” 阴雨天气,天色一早就暗了, 温怜过得有些不知时日,就连睡觉时间也越来越晚,宫里的人怕她生气,也不敢提醒她。 这个时候, 贺玄渊想必早就已经睡了, 肯定不会来见她。温怜看着有兰困得已经有些耷拉着地眼皮, 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她赶紧吩咐:“你快去把沅芷叫回来,别让她去找陛下了, 然后你们早点休息吧, 也不用过来了。” 有兰:“好, 明日还忙,那小姐也早些歇息。” 她刚一打开房门, 就见雨幕中迎面走来一个人影, 来人一手持灯一手撑伞,穿过夜幕向她们走来。待看清是谁后, 她吓得赶紧行礼。 “参见陛下。”四周都是雨声,她的这一声惊呼十分引人注目。 温怜手上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外。正巧,贺玄渊的眼神也正好投向她,两人默默地对视片刻,一时无言。 她忘了行礼,而他也不在意。 贺玄渊身形健硕,那小太监撑的伞也只能勉强遮住半个身子,再加上他又走得急,雨点子更是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温怜默默看着贺玄渊潮湿的肩部和衣尾仍在低落的雨滴,忽地就想起了落月宫那次无人知晓的会面。那时的她,满心都放在了贺玄渊是否喜欢她的上面,根本无暇关心其他的事情。 如今,当她不再纠结那些事情之后,更多的疑问冒出了心头:贺玄渊当时为什么会突然造访落月宫?他为何又在雨里发病以致寸步难行?他的病,到底从何而来,又是什么病?现在病已经好了吗? 不知是否是烛光昏暗,温怜觉得贺玄渊的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差了,他的唇本就薄而淡,如今却淡的毫无血色,甚至泛着白,眼底的乌青清晰可见。 纵使如此,但他的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视线落在温怜的身上,烧得她心里发烫。 温怜默然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朝有兰轻声吩咐:“去为陛下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有兰点头,她年纪比沅芷小,眼睛忍不住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出门时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温怜:“……” 多事! 门一关上,贺玄渊的存在感就前所未有地强烈,他那一张一弛的呼吸、咄咄逼人的视线,甚至是他身上飘散出来的气息,都让温怜浑身不自在。 纵使心里已经不爱了,但身体见到贺玄渊的自然反应,温怜却无法控制。 无法否认,只要贺玄渊一出现,就会夺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温怜压着心里奇怪的悸动,勉强为贺玄渊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对面的位置上,低垂着双眸:“冒雨前来,请陛下先喝杯热茶吧。” 贺玄渊静静地看着她,缓步上前端起那杯淡淡的清茶,却绕了一圈坐到她的身边。茶香轻柔,沁人心脾,正如眼前的人,只要感受到她的气息,就足以平息在他体内肆虐的残毒。 可这杯茶……却让那弱下去的残毒再次卷土重来。 他来的这一路,一直都在思考温怜为什么会让他来。温怜曾说,前尘已过,她不再想着复仇的事情,既是如此,那他二人就再无别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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