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的是,今日进去后,元君白没有坐在书案后处理公务,反而抵着头,似在沉思。 班馥进去后向他行礼,仔细观他神色:“殿下,你如何了?听闻今日请了杨太医过来,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元君白眸光微动,浅笑了一下:“无碍。” 他招手让她坐过去喝茶。 班馥坐到他对面,要接手烹茶,元君白却没有让她动手,吩咐她坐好,“我来罢,也让你试试我烹的茶如何。”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入目仿佛如画一般。 班馥犹豫了一会儿,隐晦地提醒:“昨夜殿下与我饮酒畅谈,提及夜半无睡意,醒来之时,见窗外有风无水,望夜间景色,甚是欢喜。” 元君白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两人目光静静交融,元君白放下杯盏,低嘲一笑,过了半晌,低声道:“事情有些失控,我不想你担心。” 班馥道:“殿下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才担心。昨夜实发突然,也不知东宫里是否有旁人耳目,我想着大半夜派人把楚大人唤过来,难免过于异常,担心有人深查此事,便擅自作主,没有让泰安传唤任何一人。” 元君白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你做得很好。” 他微微一顿,又问道:“只是你当真不担心会受到伤害?不怕?” 班馥明白他的顾虑,微微一笑,非常真诚地回答道:“殿下,我没有一腔孤勇,也不同殿下讲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虚话。我不怕死,但也很惜命。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许是因为直觉笃定,殿下实则也是个害怕孤清之人,我这人聒噪胆大,大抵也是仗着这两点,才如此行事。殿下不必过于担心,我如今全须全尾的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元君白压了压心头涌出的涩意,目光复杂地久久望着她。 他眼神似带着热意,班馥被他看得久了,有些不好意思,脸都有些泛红,掩饰一般地捋了捋耳边垂下的长发,低头轻声说:“殿下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眼前阴影移叠。 班馥低垂的目光看到元君白金织边的云靴停在面前,她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忽然伸手将她拉起,揽臂将她紧紧锁进怀中。 鼻尖抵在元君白微凉的衣衫上,淡淡冷香萦绕,班馥感受着脸上的滚烫温度,试探性地抬手轻轻回抱他。 元君白眸光微动,忽而收紧怀抱,唇若有似无地碰触到她的发。 他哑声低语:“秋猎在即,近日没什么事忙,我带你先去拜谒长姐。那里山清水秀,你定会喜欢。等住上两日,我们再转道去往猎场,可好?” ……长公主? 听闻离国长公主乃是陛下酒后失德,同一个宫婢所生,后来,宫婢难产去世,她就被养在了静端娘娘身前。陛下生平最不喜人提及她的身世,对她的态度也最为冷淡。 自从长公主与驸马和离了后,就请旨搬离了盛京,住到了麓山不问世事。 班馥有些意外,想着元君白应与长公主关系不错,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但也默默点了点头,说好,“一切但听殿下安排。” * 元君白这个决定下得非常仓促。 但底下人做事却绝不马虎,娴月当日便将人都调动起来,该收拾箱笼的收拾箱笼,该收拾杂物的收拾杂物。 这些年,元君白事忙,虽然未能时常都到麓山看望长公主,但是若他得了什么好物,都会独给长公主留一份,差邓显时不时送去。 因而,长公主对邓显也最为熟悉。 这次出门,元君白身边带了邓显、泰安师徒,班馥则带了朝云、浮香两人。 楚越点了一队精兵,翌日一早就出发前往麓山。 在路上走了三天两夜,到了第四日晌午,终于抵达麓山脚下。 确如元君白所言,此处山清水秀,风吹云动,站在这儿仰望山巅,都觉得天地宽阔,无忧无虑。 班馥如被困了多时的鸟,恨不得在野地里奔上一阵才好。 马车到了山脚,就不好再上去了,于是只能弃了马车,亲自登山。 班馥幼时东奔西走,不是个没有吃过苦的人,因而体力还是不错的,虽然爬得气喘吁吁,但比之邓显、朝云、浮香等人,都好上不少。 元君白牵着她走,她更不觉累。 山中空气清新,叫人心情舒畅。 长公主所居之处建于麓山半山腰,这里有一处行宫,从前是为先帝给当年受宠的太妃所建造,太妃走后,此处就空置了。 长公主想避离盛京之时,还是元君白替她求了恩典,赐居在此处居住。 行宫上挂着牌匾,叫澜云宫。 得了元君白的信,长公主早早就在宫门口翘首等待。 她素衣白簪,身边仅带了一个贴身宫婢,比班馥见到的任何一个皇宫贵族都要和善温柔。 元君白牵着班馥上前,长公主也迎了两步,上下打量了元君白一眼,眸中含泪:“二弟身子似消瘦了些。” 元君白唇边带着笑:“长姐莫担心,我无碍,多吃两口长姐这儿的饭菜,身上的半两肉也就回来了。” 长公主破涕而笑,又顺势望下班馥,见他们二人手牵着手,意味深长地抿唇一笑。 班馥脸热,抽了抽手,元君白见手中空了,还特意转眸看了她一眼。 班馥连忙向长公主见礼,长公主上前拉住她的手,眉目都是温柔:“山高路远,一路上辛苦你了。” 对温柔又没有架子的人,班馥完全没有抵抗力,红着脸摇头:“不辛苦不辛苦,能有幸面见长公主,是妾之幸。” 长公主褪了手上的玉镯,亲自戴到她手上:“我这二弟还是头一遭带人来见我,我对你一见如故,心里也甚是喜爱,此玉镯跟随我多年,今日赠予你,望你不嫌弃,权当我对你们二人祝福之意。” 班馥自然不敢受,连忙推拒。 元君白却含笑道:“长姐给你,你便接着罢。” 班馥只好收下,长公主愈发高兴,连忙请他们进殿:“今晚我亲自下厨,为你们接风洗尘。啊,对了,近日我还识得了一位友人,正在我宫中短住。他很是博闻强识,才干过人,正想着寻着时机引荐给二弟,既你来了,不若晚上便一同见见,如何?” 元君白转头看了邓显一眼,邓显也愣了愣,显示对此事不知情。 “长公主殿下,怎么老奴前日子来,也没有听您提及过呢?” 长公主不甚在意地一笑:“当时他外出游历,好些时日我也未曾见过他的面,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提。” 元君白颔首:“无碍,那就一起见见。” 因他们舟车劳顿,长公主请他们喝了茶,短叙了一会儿后,就让他们先去歇息了。 班馥终于得了热水沐浴,将白皙肌肤都烫出一层粉色来,她才疲惫顿消,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她刚裹好衣衫从浴桶中出来,就隐约听到外头人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说: 我想我大约以后会这个时间点更新QAQ 但我会尽量往九点的时间靠呜呜呜,社畜没有存稿太难了 最后还是很感谢每天给我留言鼓励的小天使们,写了一个大冷文,经常怀疑自己,几度想放弃断更的时候,我就会刷刷评论,看到你们还有人在期待我写下去,就很感动,也感觉有了一点坚持的动力吧。 谢谢你们=3=
第40章 吻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唇上。◎ 从长公主处回来时, 是班馥先行离开的,长公主单独留元君白说了会儿话。 班馥整理好自己走出去,在殿内找了一圈, 发现他又坐到书案后, 翻看公文。 这个人的勤勉是班馥平生所见之最, 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殿下,我想好了,下回殿下生辰送什么礼了。”班馥走到他面前。 元君白抬眸看她,只见她嫣然一笑:“莫不如就送殿下一张随身可携带的书案,如何?” 元君白莞尔:“宫中加急送来的,我先看看。” 这三日走在路上,日日如此, 刚开始班馥还会被他忽悠到, 觉得到底是国事不可耽搁。 可后来发现, 没有一日没有加急送来的公文。 以他这等繁忙的程度,她都担心他会累死在这个位置上。 班馥这回可不信他,追问道:“明日处理会如何?” 确实不会如何,但元君白的人生信奉“今日事今日毕”,基本很少有拖延的时候。 元君白转头吩咐泰安:“昭训饿了, 先去给她备些点心。” 泰安笑应, 班馥拖了杌子过来,托腮坐到他对面,皱了皱鼻子:“殿下又来这招,我又不是光用吃的就能哄好的人。” 元君白目光在公文上停留,唇角含着笑:“嗯, 你不是。” 等到泰安上了精致的点心, 班馥发现竟是之前在宫中都未见过的, 入口酥脆,好吃得她都忘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 泰安在旁介绍道:“这是长公主亲做的酥饼,殿下也最是爱吃。” 班馥点点头,吃得有些开心。 日光照亮了殿内的角落,男子低头处理公务,女子一边吃一边同他闲话,他偶尔应一句,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远远望去,倒有了丝岁月静好的况味。 郎才女貌,属实赏心悦目。 泰安笑着,悄步退了出去。 班馥确实是有些饿了,吃到最后,发现还剩下一块酥饼,而元君白却一口还未吃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将点心托盘往前推了推:“殿下,你吃一点。” 元君白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托盘上的酥饼,又笑望了一眼她,见她唇边还残留了一点饼碎,就招了招手,示意班馥靠前。 班馥不知所以,往前倾了倾身子,男人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唇角,带来一丝酥麻之感。 他笑着说:“小馋猫一样。” 班馥的脸猛地涨红,往后躲了躲,飞快拿了帕子在唇上乱擦了下。 元君白又笑着低头提笔写字:“你吃吧,我不饿。” 班馥红着脸趴到书案上,双臂圈住自己,只露了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男人的身影被金色日光圈出轮廓,分明是清冷的眉眼,却有了极致的温柔。 她越看,越欢喜。 只觉心里汹涌着爱意,温柔如碧波一般在荡漾着。 这一刻,她想,他怎么可以这么好。 * 南安寺。 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山间。 木鱼“笃笃笃”的沉闷响声,有节奏地响起。 梁皇后将头发绾起,着一身灰色的僧袍,垂眉低目坐在佛祖面前。 这些日以来,日日如此。 就连寺庙的主持亦多次夸赞,言及皇后娘娘礼佛心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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