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做完早课,她便去禅房中替陛下抄写经书,经常一坐便是一整日。 将木鱼的敲捶放下,她欲站起身,侯在一旁的身边贴身侍女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两人相视一笑。 这侍女是个生面孔。 之前梁皇后从宫中带出的心腹宫女,前几日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梁皇后罚去了做浣洗衣物的苦差,后来,便又提拔了一个侍女过来伺候。 两人同进同出,就连夜间守夜的人,也一直都是这个侍女,没有再更换过旁人。 暗影卫躲在房顶,掀开屋瓦往底下看。 他盯了许久了,一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若真要细说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那大概便是此侍女较普通女子更为高大罢了。 …… 他比了下,大概身量与他都快差不多了。 一个女人,长了男人的个头。 他暗中嗤笑一声,可笑完了,思绪却顿住,又眯了眼仔细去看。 两人入了禅房,梁皇后坐到塌边,侍女关了门,跟过去,宽大的手按在梁皇后肩头,轻轻为她揉捏。 往常看到这儿,暗影卫便会撤下。 因为梁皇后若是身子不适,可能会小睡一会儿。 到底是皇后贵体,不该看的,就不能看。 可是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此刻,他跟到了禅房房顶,却没有退走。 只见那侍女按捏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娘娘辛苦了。” 男子低沉带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梁皇后散了发,往后靠去,闭上眼睛,懒懒应声:“既知本宫辛苦,你还不卖力些。” “侍女”摸着她的肩,缓缓揉着往下,暧昧低语:“昨夜娘娘还夸赞很是尽兴,今晨便说奴侍奉得不够卖力,看来当真是奴的不是,应当自省才对。” 两人贴在一块儿,很快滚作一堆。 …… * 班馥趴在书案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了。 而元君白还非常敬业地坐在那儿,左侧堆积的公文比之前仿佛更多了些。 班馥盯着他看,瓮声瓮气地问:“殿下,你不累么?” “醒了?”元君白笑了笑,又取了一本奏折翻开,“数十年皆是如此,早已习惯了,没有什么累不累的。底头老百姓,一年辛苦耕作,走商贩卖,可能也只能攒个一两贯钱,比之他们,我这算什么辛苦。所谓食民之禄,担民之忧,正是应当。” 班馥微微一笑,轻声说:“殿下,离国有你,百姓一定会平安富足。” “天下未定,陈国虎视眈眈,迟早有一仗要打。”元君白幽幽一叹,“若有朝一日,能平息干戈,免百姓战乱之苦,方能谈得上平安富足。” 他顿了下,摇头,又提笔继续批公文。 班馥垂着眼眸,半晌没有吭声。 元君白处理了一会儿,见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模样,有些好笑:“怎么了?家国之事,自有我,不必你忧心。” 班馥道:“我一个小女子忧心这些做什么,我只是担心殿下的身子扛不住。” 她之前私下里曾问过泰安,元君白请杨太医过去看了以后,有没有说为什么没有下雨,也会刺激得他性情大变? 泰安苦着脸摇头,说杨太医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让殿下想了想,近日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殿下倒是说没有。 这倒是奇怪了,一般来说不会如此。 班馥也细细琢磨过,后来她猜想也许是元君白那时病刚好,那段时日又十分疲累所致。 所以她现在一看他处理公务太久,都是有些着急的。 班馥劝他:“殿下,伏案已久,先歇一会儿罢。” 元君白一目十行地看着,敷衍应声:“好,处理完这些便歇着。” 班馥嘟了嘟嘴。 她托腮看了他半晌,突然想起,从前义父的舞姬同他撒娇,有时他心情好也会应了。 当时,这些美娇娘是如何做的? 班馥回忆了下,忽有些面红耳赤。 犹豫半晌,她还是站了起来,走到元君白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元君白“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转头望向她。 此时,夕阳西下。 远处天边霞云如织,飞鸟轻掠。 女孩儿突然软了身子,往他怀中倒来。 元君白先是一惊,匆匆展臂将人圈住。 她的脸红得比窗外云霞还要好看,乌黑纤长的睫毛轻颤着,泄露着她的不安与羞涩。 “殿下,便歇息一会儿,陪陪馥……陪陪我罢……”她说完想撒娇学那些女子叫自己馥儿,可是临到嘴边,对上他幽深暗沉的眸,声音发抖,抖着抖着抖成了“陪陪我”。 饶是如此,说完这句撒娇的话,脸颊热度还是一路攀升,烫得她不敢去摸。 班馥坐在他腿上,垂眸将头转开。 下一刻,男人修长的手指却轻抬住了她的下颚,微微让她抬起脸来。 心脏怦怦地跳。 班馥对上他的眼,只见他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唇瓣上,竟慢慢地靠近,低头。 呼吸缠绕在一块儿,亲密地不分彼此。 将触未触的当口,太监微带尖锐的嗓音和着他急急跨进门的步子响起来:“殿下!长公主说今日猎了一头鹿,可炙些鹿肉来食,这会儿已是备好了,请殿下移步呢。” 门是大开的。 泰安说昭训在陪侍,太子在处理公务。 因此,邓显高兴过头,跨门进来就在高声禀告,却在看到那缠抱在一起的身影时,兀地一顿,着急忙慌地往外退:“老奴有罪!这、这便滚出去!” 他退得急,泰安是跟在他后头进门的。 突然被邓显后退的步子踩了一脚,哎哟一声痛叫还没出声,见他没站稳,赶紧又拉了一把:“师父,当心呐!” 邓显扯了他的耳朵往外走,还不忘关门。 离得远了,还能听到他在骂他,气急败坏:“小兔崽子!你这当得什么差!跑哪儿撒野去了?!” 班馥手忙脚乱地从元君白身上下来。 “殿、殿下,既长公主有请,还是不要让她久等了,我们走罢。” 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手拉开门,外头的一线光在眼底一晃而过,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门又按了回去! “砰。” 房门在震颤,班馥的心也跟着急跳了下。 紧跟着,他伸手将她拉了回去,掌心按在她的后脖颈处,拇指轻轻摩挲了下颈侧细腻的肌肤,两人目光短暂对视一瞬,他垂眸,猛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捧脸,咱们太子殿下终于支楞起来啦~!
第41章 故人 ◎那人低沉一笑:“这么怕我?”◎ 他含住她的唇吮吻, 十分的克制。 察觉到怀中人紧张到脊背都紧绷着,如一根拉到极致的弦,他停了想要深入的意思, 缓缓抚了抚她的背, 安抚之意明显。 一吻浅止, 他退离。 班馥仍被他抵靠在门边,到了这个时候,仿佛才想起来要呼吸。 元君白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指节轻抚了下她滚烫的脸颊:“吓到了吗?” 班馥的胸膛起伏着,只觉脑子里空白一片,轻轻点了点头,又飞快摇了摇头。 她眼眸里似含着一层水光, 唇瓣嫣红, 一副可任人欺负的娇软模样。 元君白喉咙滚动了一下, 垂眸静了片刻,伸手去牵班馥的手:“走罢,不能让长姐久等。” * 长公主此刻已备好了晚膳,坐在满桌菜肴旁等他们。 到了殿门口,班馥缩了缩手, 见元君白非但不松手, 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便焦急地小声提醒:“殿下。” 元君白望她一眼,眸光里染了笑意,揶揄道:“方才不还胆大包天?怎么到了长姐面前就不自在了?” 他所说的“胆大包天”无非就是指她倒在他怀中的举动。 班馥红着脸腹诽他得了便宜又卖乖。 一下将手抽了回来,快步越过他, 往里头走去。 元君白又笑了一下, 这才迈步跟上。 长公主请他们二人坐下。 目光从他们二人脸上掠过, 见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新婚夫妇”的甜蜜感,心中亦是欢喜。 她骤然想到,之前单独留元君白留下,除了问他近况,后又关心了下他身边这个女孩儿的来历。 得知他这般宠爱她,却只是给她册封了一个昭训,难免诧异。 元君白当时一笑:“不瞒长姐,按制擢升,一来是为了免她遭受口舌谈论之苦,二来也并不确定,她是如何看待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小小昭训,若是日后她后悔了,还能寻了时机,放她离开。” 长公主听了都很是惊讶他居然为她考虑如此周到。 虽然早已料想到,他能带她来见她,就已证明,他想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可怎么也没想到,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也有痴情于一人,心感不确定的时候。 长公主笑着说:“这山野之中,多是野味,比不得宫中佳肴,姑且试试我的手艺。我这闲来无事,也只有此等消遣了。” 班馥望着满桌菜肴,心中对长公主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她不但随和没有架子,一言一行更像是对待久归的家人,让班馥久违的感受了家的温暖及自在。 班馥甜笑着夸赞:“中午尝过长公主您亲手做的酥饼,很是可口,我一人食用了不少。今夜的膳食,更是让人看了食指大动,只怕得撑着回去了。” 长公主被逗得掩唇一笑:“你这么捧场,可得多吃些。” 她转头望向侧身的侍女:“苏先生还未到么?” 侍女回禀:“许是路上因事耽搁了,奴婢催人去山门看看。” 见长公主点了头,侍女正要出去,外头却传来快步走来的脚步声。 来人一袭青衣,儒雅俊秀,三十出头的模样,磊磊大方地向长公主见礼:“子虞姗姗来迟,望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站了起来,笑着说无碍,又为他引荐:“这便是我时常同你提及的离国太子殿下。” 元君白、班馥二人也跟着长公主站了起来。 长公主又对元君白说道:“二弟,苏先生乃鄞国人氏,以诡才机敏闻名,如何不知是多少王公贵族的座上宾。这些年,他一直在各国游历,提及当今天下局势,颇有独到见解。二弟一向惜才,我才动了引荐的心思。” 苏子虞忙称不敢当,向元君白行拜谒礼。 按说这种平头老百姓,虽非离国人氏,但如今离、陈两国势大,见了离国太子,怎么样也该行下跪之礼。 可是他却没有,足见此人颇有些恃才傲物。 元君白眸光微动,问道:“不知苏先生与长公主是如何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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