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嘲讽,他轻蔑,都摊开都这种地步了,往日里两人温柔谦逊的伪装都快要彻底撕破了。 危静颜被戳中她不可对外人言的隐晦心思,面上无光,有些恼羞成怒了,她怎么就不能重权势了,哪种东西更有保障,就争取有什么不行的。 男人有野心,有宏图大志,她凭什么不能有。 危静颜听着他的话很刺耳,说起话来也犀利和不客气了许多,“是又如何,人往高处走,你们凭借着联姻,结两性之盟好,以此来扩大自己的势力,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世家贵族、天潢贵胄,有几个是情投意合而成亲的?既然女子的婚事本就是家族势力扩大的一份筹码,我为什么不选择最有价值的?” 这世道,多得是盲婚哑嫁,她自己不争取,就会被别人算计,莘国公府里盯着她亲事的人还少吗? 再者,“情”之一字,有多少靠谱的? 她父危俞培年轻时还曾愿意为她母亲苏文茵舍弃一切,对抗权势、孝道,多感人多伟大的感情,到头来又如何,还不是情灭身死。 她母亲若是世家出身,手握权势,莘国公府里的人敢那么对她吗,危俞培敢因为一个妾室而怀疑她吗?即使怀疑了,国公府里的下人谁又敢当着她的面议论是非? 那些人,不过是欺她没背景,没靠山。 而所谓的感人至深的爱情,在那时候并没有成为苏文茵的靠山。 苏文茵临终时后悔了,所以危静颜绝对不要步她母亲的后尘,她的靠山只能是她手里的权势。 听了她这话,桓筠祯笑了,他拍手表示认同,“你的选择很对,就是要嫁给最有权势的,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孤认同你的说辞。” 她就该如此,冷静、无情,同时又迷人。 她越是这样,问题越好解决,感情飘忽不定,难以把握,桓筠祯自视甚高,也不认为自己能完全掌握他人的喜好,并以此喜好来拉拢人,可若是权势地位,那就好办多了,一个确定的、看得见的东西总是要比看不见的好处理。 他的认同,让危静颜憋在心口的火气发泄了一半,就熄火了,他不反驳,也不嘲讽,这让她憋久了的那些话有一半是说不出来了。 但是,为什么呢?他既然认同,为什么要挑衅,故意用她重权势轻感情的不能明说的实情来讽刺她?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危静颜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三皇子行事向来是有目的的,无缘无故的,他不可能故意来惹她生气发火的。 桓筠祯放松了眉眼,意味深长地笑着道:“没什么,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也顺道让孤的五皇弟听听。” 五皇子?不会吧,他也在吗? 危静颜是真的慌了,她环顾四周,欲寻踪迹,验证真假。 五皇子和她,还有三皇子不一样,他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也是她最不愿意伤害的,她希望三皇子的话是在吓她的,只有这一次,她希望,她和五皇子多次祈求上天的愿望,不要破灭。 他不要在这里,也不能再这里,听到她的那些混账话。 然现实终究是现实,祈祷是没有用的,雅间内一处暗门打开,从里头走出来的人,正是五皇子桓筠祁。 桓筠祁苍白着一张脸,怒意和悲伤交织着,他死死地盯着惶然无措的危静颜,一步一步地缓慢走向她。 “如果本殿不是皇子,你还会收下鸳鸯玉坠吗?” 他暗哑着问道,语调里带着颤音,含着最后一丝希冀,想要得到她肯定的回复。 然而,危静颜说不出他要的回答来,因为她的混账话虽有原因,却也是真的,她欺瞒五皇子许多,早已对他有歉意,此刻无法再欺骗他了。 桓筠祁急了,他抓着她的肩膀,一半祈求一半生气地道:“说啊,说你会,说你看上是我本人,不是什么狗屁皇子身份,王爷尊位,你说啊,算我求你了,你快说……” 从来顺遂的桓筠祁,没有那一刻有现在这么狼狈了。 他那么喜欢她,她的性情、她的容貌、她的一切,都十分地合他的心意,他以为自己找到命定的伴侣,却不料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桓筠祁失落的模样刺痛了危静颜,她的心跟着揪起来了,她还是伤到了他,这不是她的本意,她亏欠了他,还没等到偿还的时候,就被人掀了老底。 “殿下,人一出生就有身份的,那也是你的一部分,就像一个人的相貌身高一样,我……” 危静颜试图找补,说了一半,她自己说不下去了,因为桓筠祁的脸色已难看至了极点。 她是不想再欺骗他了,但真话再怎么伪装,其中的意思是不会变的,终究是伤人的。 桓筠祁双眼通红,他已控制不了此时悲愤的情绪,“还给我,把玉坠还给我,把……还给我。” 把那个喜欢他的,真心想要嫁给他的危静颜,还给他。
第59章 他得逞了 鸳鸯玉坠归还, 危静颜失了力气,整个人滑落下去,瘫坐在椅子上,用手肘撑住桌面, 才勉强维持起那点体面来。 她是追不上大步跑出去的桓筠祁了, 就算追上了, 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没办法在这种时候还欺骗五皇子,她说不出假话, 能说的, 再如何委婉都不是五皇子想要听到的,反而只会更加让他难受。 天之骄子被人如此欺骗与玩弄, 五皇子怕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她终究是没能好好珍惜那份热烈纯粹的感情。 雅间内, 余下两人, 这次是真的再无其他人了。 哐的一下, 危静颜气恼地砸了那半坛桃花酿, 酒香四溢,美梦却是已然清醒了。 “你在报复我?看来是我小瞧了慎王殿下的手段。” 这就是他说的所谓的用君子手段来对付她?她分明一直在防备着他的,怎么就偏生在这等时候失了戒心,落入了圈套之中,落得个如此结果。 桓筠祯围观了全部的过程, 他不发一言, 静静观望着桓筠祁和危静颜的决裂,一切如他所料, 然危静颜心痛的神情, 使他半点高兴之意也没有。 她跟他决裂时, 完全不是这等黯然神伤的模样, 他跟危静颜相识将近一年了,却不敌桓筠祁几个月的感情。 她和其他人一样,一样地偏向桓筠祁。 桓筠祯不答反而追究起了旧账,他冷淡地说道:“沐风水榭,以你的聪敏,不可能不知道阮芷萱在算计孤,你现今是何种心情,孤当时就是何等心境,都卷入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里了,凭什么他桓筠祁能独善其身地傻乐着?” 这是桓筠祁迟早要面对的,他是在“合适”的时机推了一把,他早就提醒过了她,他若是败了,就会毁了胜利者或胜利者最在乎的。 是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正如她没将他放在心上一般。 他见危静颜还沉浸在名为桓筠祁的影响了,心情更为不爽,又说道:“桃花簪摔一回,桃花酒也摔一回,一来一往,也算还上了。” 危静颜脑子里乱的很,被他又这么一刺激,狠狠地瞪着他道:“还?我算计你的,你还了,你算计我的呢,你要怎么还?” 将来该如何,国公府里又如何交代,她这会都要顾不上了,她还在想着五皇子,想再挽回一下,在她跟五皇子的亲事告吹之前。 她想着对策,他却来干扰,危静颜有了怨气,桓筠祯设计了她,误她良多,欠她良多,他简直可恨。 桓筠祯笑了,“你想从孤这得到什么,尽管来拿,孤所拥有的,可以用来还你,你放心,孤很大方,不介意你骗过孤,算计过孤。” 他自是乐意还的,有还就有来往,他是欠债的,不怕她不主动来找。 他承诺不纠缠,她若是自己来寻他,便算不得他纠缠了。 “你不介意,我介意,今日这笔账,我记下了。” 危静颜不欲与他再做口舌之争,今日就是被他的狡辩和故意引导,她才会没有防备地说出那些话来。 她向来小心,能不明着得罪人就不会得罪,当初跟桓筠祯离心时,她都寻着各种借口,试图体面地分开,那等会伤人心的话,一般情况下,就是当着敌人,她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而今日,一来是桓筠祯承诺不再纠缠,让她放心了些许,二来是他又装可怜又放低姿态,用言语诱导,故意将她衬托成负心人,她被当着面揭了底,她心虚了,恼羞成怒,才会将那些话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口。 危静颜摔门而去,留桓筠祯一人。 室内酒香未散,带着桃花的清香,这坛酒桓筠祯一口都没喝过,就毁在了今日。 他看着桌上的其他物件,金元宝和契书,他的帐没算完,事情也没说完,只进行了一半,五皇子桓筠祁就已经招架不住。 鸳鸯成对,人分离,所谓真情,不过如此。 他重新叫了一壶茶,一个人品尝着茶之苦涩,茶之清香,上好的茶与这场分离的戏码,真是绝配。 兜了一个圈,危静颜的选择,又回到了他这一个选项之上。 他说过,他是她唯一的选择,如果不是,那就变成唯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 危静颜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清葭院。 罕见地,她撤走了屋内所有的人,明令任何人不准靠近她的闺房。 再无旁人打扰,也无需在乎个人星形象时,危静颜颓丧地仰倒在软塌上,她失魂落魄地捂着眼,已是方寸大乱了。 所有的准备都做好来了,临门一脚翻车了,这下该怎么办? 她先前已改弦更张了一次,再来一回,如何服众?如此来回折腾,都不用别人来对付,她们自己内部就会消耗不少势力。 再有,两个最有可能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她都开罪了,也没有别的什么适合的人选了,她的目的,安乐公主的将来,席若昭的期望,这些又该如何实现? 危静颜闭着眼,黑暗笼罩着她,前路也跟着无光了。 过去如何解释,现在如何找补,将来又如何筹划,她找不到头绪,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了。 意识朦胧间,不知何时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都黑了。 危静颜撑起身子,刚一坐直,天地一阵眩晕,头疼得厉害,身子也很不舒服。 “乔幽。” 她轻唤一声,再门外等候已久的乔幽立马进来,乔幽点亮了各处烛台,屋内一片通亮,她走近危静颜,借着光一细看,危静颜面色苍白,病态已显,她随即伸手探了探危静颜的额头,便朝屋外大声说道:“快去请大夫来,小姐生病了。” 乔幽倒了杯温水,服侍她喝下去后,就一直搀扶着,还担忧不已地道:“小姐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夏日里,在软榻上睡一下晌是不碍事的,小姐怎就病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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