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没多久,长惜酒楼的掌柜便来敲门,带着两个伙计,送来满满一桌饭菜。 众人边吃边聊。 秦归晚被抓后是如何回来的,她很早就写信告诉青枝了。 这段不开心的事,大家都默契地没提。 提到沈晏之,顾濯缨只说对方出门办差,过段时间回来,大家知他应该是在忙朝廷要事,也未穷追不舍地询问。 顾濯缨一直打趣许邵和柳四娘,让许邵早日娶柳四娘过门。 众人跟着起哄。 许邵道:“我早就和柳四娘说好了,过几日就离开箕城回江南,去父母坟前告知后,立马找人来给柳四娘下聘。” 顾濯缨笑道:“届时,我以四娘大哥的身份,亲自为她送嫁。” 秦归晚和青枝要以柳四娘家人的身份出席大婚。 满屋语笑喧哗,柳四娘感动不已。 秦归晚环视众人,缓缓翘唇。 用完饭,崔大娘帮忙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柳四娘和许邵也齐齐告辞。 秦归晚恳请钟天离看看顾濯缨的外伤,钟天离满口应下。 顾濯缨随着他回了隔壁院子看伤,沈从蓝道:“你们姐妹二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我去看看顾大哥,你们有事就喊我。” 人走完,秦归晚扶着青枝坐好,和她说起了沈从蓝的事,她希望青枝和沈从蓝一起回去。 “我知道,你心悦二郎,现在,沈晏之不会再拿你威胁我,你不必因为我耽误了自己和孩子。” “二郎是个好夫婿,你跟着他回去不会受委屈的。” 青枝泣不成声,“阿姐,柳四娘要嫁人,义父也会离开箕城再次四处游荡,我和二公子一起回京都后,你在这里又无亲无故了。” 她心疼秦归晚啊。 秦归晚用帕子温柔地帮她擦干眼泪,软声笑道:“我还有顾惜羽啊。” “他会在这里陪着我,我不是孤身一人。” 第204章 出家 顾濯缨宽下衣衫趴到床榻上,钟天离看清他身上所有的伤痕后,眉头深深拧在了一起。 臀部的伤可以看得出是军棍所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背上的几块瘀青应是今日刚被硬物所撞,不算太严重。 背上一道旧疤实在过于显眼。 即便现在已经痊愈,猩红狰狞的疤痕伏在肌理分明的后背上,依旧触目惊心。 作为一个郎中,他可以想象到当时伤得多重。 “这旧伤是怎么回事?” 天潢贵胄的定国公世子,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世子爷当时为了救秦姑娘,坠崖所致。”不等顾濯缨说话,路绥抢先回答。 顾濯缨狠狠瞥了路绥一眼,收回眼神,满不在乎道:“都是过去的小事,无足挂齿。” “主要是军棍之伤,恢复得实在太慢,至今无法骑马,很是影响我平时出行。” 钟天离绷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取来自己的金针,给顾濯缨的后背施上了针,让其老老实实趴着别动,他去拿个东西,马上回来。 钟天离刚出门,沈从蓝便进来了。 走上前,看清顾濯缨身上的伤痕后,惊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在他印象中,顾濯缨极为爱惜自己,哪怕手背上刮破了一块皮,也要让太医配最好的药给他。 还整日洋洋得意说,他这幅好皮囊,放眼整个京都数一数二,自然要好好爱护。 顾濯缨懒得解释,嗤笑一声。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伤算什么。” 言毕,想到沈晏之给沈从蓝的信,忙让路绥去取。 “你大哥出门前让我帮忙带封信给你。” 路绥从匣子里找到信,递给沈从蓝,不知信上写了什么,沈从蓝拆开看完面色有一瞬的忧悒,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如常。 将信收起来,端把椅子坐在床边,说起了沈安菱的事。 “关于菱儿的事,我想谢谢你和路绥,没有你们俩,菱儿不可能安全无虞来到箕城。” 路绥惊喜道:“二公子,你果然去看她了?” 顾濯缨倒是不意外沈从蓝的选择。 “这事要谢就谢路绥,和我无关,救人和安顿人的都是他。” 沈从蓝起身,对着路绥认真揖礼道谢,路绥直言无须客气,询问他沈安菱现在如何。 “不太好,她最近一直想了断红尘,彻底出家。” “什么!” 顾濯缨和路绥齐声惊道。 “我上次离开时,她还好好的,为何忽然要出家?”路绥心口起伏明显。 沈从蓝说起了沈安菱自缢之事。 言毕,他苦笑不已。 “我从前一直不知道,她在沈家就一直心悦你。虽然被我及时救了下来,但是钻了牛角尖,生了心魔,忘不掉你,也走不出来。” “你拿她当妹妹,可她没办法拿你当哥哥看待,也没办法控制对你的感情。” “她不想这样煎熬下去,觉得只有彻底了断红尘才能放过自己。” “什么?她一直心悦我?” 路绥目若铜铃,面色涨红,“怎么会这样?” 他亲耳听到沈安菱说绝对不会嫁给他为妻,摆明是对他无半分男女之情。 沈从蓝蹙着眉,“路绥,你不必愧疚,就算菱儿真的出家,我也不会怪罪你。” 路绥救沈安菱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不能恩将仇报,逼路绥娶个不喜之人。 “路绥,你摸着良心说,你收留沈安菱这么久,对她当真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怎么就变成兄妹情了!” 顾濯缨暴怒,“看看你干的好事,还不快滚去找沈安菱解释清楚。” 沈从蓝震惊看向路绥,满脸不可思议。 不是兄妹之情? 路绥沉着脸,抬脚就往外走。 “属下现在去找她。” 沈从蓝还在错愕中无法回神,“顾大哥,路绥对菱儿……” “你不用管他对沈安菱怎么解释。我只问你,若是路绥求娶沈安菱,你作为兄长,可同意这门亲事?” “自然同意。” 他和顾濯缨关系交好,关于路绥的身世,他一早就知道。 土匪少爷出身,并非奴籍,在顾家当随从只是暂时的。 虽然无父无母,但他父亲死前留给他的产业颇丰,即便坐吃等死,也够一生衣食无忧。 顾濯缨调笑道:“菱儿是你妹妹,路绥算是我兄弟,咱俩以后真成一家人了。” 说话间,钟天离拿着一个瓷瓶进来,沈从蓝自觉站到一边。 钟天离将顾濯缨身上的金针全部取下,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油,用力涂在了顾濯缨后背上。 顾濯缨当即握紧拳头,冷汗涔涔。 “这油是金虎骨和百十种药所熬,涂上虽疼,药效却极好。不管是旧疤还是新伤,都能快速恢复如初。” “和乌善国的万灵虎金膏配方一样,只是老夫为了方便,特地制成了药油。” 钟天离说得风轻云淡,顾濯缨诧然道:“伯父从何而来的金虎骨?” 金虎极为罕见,之前雍州知府在自己管辖的山中抓到一只,特地写密信向当今景崇帝汇报此事,欲送到京都。 钦天监说金虎是祥兽,不可豢养。 景崇帝让知府将金虎放生,还让其专门在山里修建了金虎庙。 “老夫有一年定居在雍州乡间,偶然见到一只金虎,当时有人去求老夫看病,老夫就让对方抓来金虎当诊金。” 顾濯缨沉默片刻,“多谢……钟伯父。” 若是舅舅知道他用了祥兽金虎做的药油,估计要把他的腿打断。 “不必谢老夫,若不是看在晚晚的面子上,老夫绝不会拿出仅有的这瓶药油给你。” * 沈安菱正坐在镜前发怔。 模糊可看到镜中人短发齐耳,皮肤白净,明明才十五岁,却双眼无神,身上萦绕着一股暮暮沧桑之气。 她抚了一下手腕上的金镯子,无悲无喜,就那样垂首沉默定着。 婆子进来,欷歔一句:“小姐,路官人虽好,可这感情之事不得勉强。” “我看二公子对你也是极好的,待你养好头发,可让二公子帮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你为何非要出家?” 沈安菱抬头望向院外。石榴树枝叶茂盛喜人,满枝头的大红石榴压得树枝弯下了腰。 她口角发苦。 石榴,多子多孙。 此生与她无关。 她第一次见到路绥,便着魔般对他一见倾心。 她知道二人身份悬殊,永不可能,从不敢表露半分,只求顾濯缨多去沈府几次,她能远远看他一眼。 在路绥送她金镯子的那一刻,她以为他们终于有了机会。 终究是她妄想了。 “我无处可去了。” 沈从蓝早晚要回京都,她不想再回那个伤心地,留在这里,亦没有任何念想。 除了出家,她不知道自己的余生要如何度过。 第205章 玉牌 “开门,沈安菱,开门!”路绥敲门的力气很大。 沈安菱听到敲门声,不等婆子有动作,本能地提着裙子就往外跑,跑到门口,看到沉着脸的路绥,心里酸苦又欢喜。 她努力敛住酸涩的眼眶,朝他扯了扯嘴角,“路大哥,你来了。” 路绥黑脸如水,双手环胸走进正屋,示意婆子出门,他有话单独给沈安菱说。 沈安菱不知他为何这么大火气,浑身煞气,有些胆怯,绞着手,小心翼翼询问:“路大哥,你怎么了?” “沈二公子说你想出家?” 路绥一开口,声音带着满满的怒气。 沈安菱及笄那日,她因为害怕打雷抱着他不肯松手,事后,他一夜未眠,终于决定了一件事。 娶沈安菱! 一想到沈安菱若是嫁人,也如此抱其他男人,他就心烦气躁。 况且,他抱过她、救过她、又送过她金镯子,还收了她做的鞋子锦衣,两个人实在算不上清白,不娶她,有点说不过去。 他准备回到箕城,安顿好后正式向沈安菱提这件事。 谁知,还没提,就在路上听到沈安菱说不会嫁给他。 刚才沈从蓝说沈安菱差点自缢,他又气又怕。 沈安菱看着他黑俊的五官,莫名觉得委屈,低着头,憋红了眼圈,点了点头。 “路大哥,多谢你对菱儿的救命之恩。” “菱儿无能,实在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出家后,会日日为你祈福。” 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玉腮大滴大滴落在地上,炸开成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呵~”路绥冷笑居高临下看着她,“日日祈福?你就这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沈安菱忽然泣不可仰。 她想以身相许,想陪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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