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配啊! “路大哥,对不起,菱儿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菱儿会求佛祖保佑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她哭得泪眼朦胧,路绥忽然跨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中,俯身吻住了她。 沈安菱整个人呆傻了。 娇小的少女被高大健硕的男子抱在怀中,拥得严严实实。 路绥从未亲过姑娘,不得要领,只觉得她的丹唇吃起来小巧软嫩,还带着桂花茶的香味,激动之下胡乱啃了起来。 恍然发现沈安菱的眼泪还在眼圈里打转,表情完全僵了,以为自己吓到了对方,忙松开了手。 用力轻咳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玉牌递了上去。 “你别出家了,也不必日日为我祈福,嫁给我当媳妇,就当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这是我给你的信物。” 他又补了一句:“虽然路家的山头被长公主没收了,山寨也没了,可我还有些家业,不用你做什么,也能养得活你。” 沈安菱的大脑一片空白,呆怔怔接过东西。 低头看了一下,玉牌是用上好的和田玉所雕。 正面是一个大大的路字,后面雕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骷髅头,摸起来温润平滑,一看就价值不菲。 “路大哥……你……你……” 她有些不敢置信。 路绥不喜欢磨磨唧唧行事,干脆利索道:“你只说你要不要这玉牌?” 沈安菱哇的一下哭了,急忙把东西收到自己袖口里。 “我要……我要……”她又哭又笑,“路大哥,这玉牌送给我,你再也不许收走了……” “这辈子,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 华灯初上,用完饭,青枝和沈从蓝在屋内单聊回京之事。 顾濯缨要带着秦归晚出去逛夜街。 箕城这里鱼龙混杂,晚上格外地热闹,经常有各种社火表演。 秦归晚很担心他的伤,“你真的能逛街吗?走太多路会不会不舒服?” 顾濯缨笑道:“钟伯父给了我一瓶很管用的药油,涂上好多了,慢走不成问题,你不必担心。” 自从宇文延之事后,他特地找了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安顿在秦归晚所住的小院旁边。 这会路绥不在,他便让其中一个负责驾马车,另外几个暗中相随。 街上人潮涌动,熙攘喧哗,顾濯缨下马车后,紧紧攥着秦归晚的手,带她来到了一个捏泥人的摊位。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翁,摊位上面摆着喜鹊、狮子和胖娃娃等捏好的泥人,还有描彩用的各种颜料和画笔。 旁边围了不少带孩童的百姓。 孩子们叽叽喳喳叫嚷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做泥人的老翁笑吟吟地让孩童们不要拥挤,一个一个捏,保证都能拿到。 顾濯缨上前,递给对方一块银子,说要借用他的泥土一用。 老翁笑呵呵答应,顾濯缨撩袍坐下,给了秦归晚一个神秘的笑,而后便开始认真捏泥人。 他不想太招摇,出来前换了套简单的浅青色长衫,头上并未束常用的金玉冠,而是系了条锦带,这身打扮并不华丽,反倒让他有种肆意风流的少年气。 因长相气质实在过于出众,围观之人都忍不住侧目看向他。 灯影在他脸上缓动,五官时隐时现,阴暗不明,头上的锦带在夜风中不断飘动,他无视周围的嘈杂,捏东西的神情虔诚而认真。 秦归晚站在围观人群中,静静地注视他。 顾濯缨抬首,视线相叠,他看到她明亮的眸中流淌着不可思议的温柔,身后是无数的灯火和世间嘈杂。 他冲着她笑了一下,低头继续。 郎君修长的手指上下翻转,很快捏好了一个雏形。 四只脚,有一个扁扁的脑袋和一条又大又扁的尾巴,围观的孩童好奇地猜测这个俊俏的大哥哥捏的是什么? 秦归晚惊愕地认了出来,那是小瓦狗的雏形。 他捏好,用桌上的颜料画了颜色后,有几个孩童惊喜的拍手高喊:“好像是小瓦狗!” 他简单晾干小瓦狗,擦干净手,拿着站起来,星眸微饧,笑意飞扬,一步一步走到秦归晚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望着她,朝她摊开修长白净的掌心,上面安静地躺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黑色小瓦狗。 二人彼此凝视,周围的世界和他们无关。 少顷,秦归晚接过小瓦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一群孩子嚷嚷着也让老翁捏小瓦狗,摊位顿时骚乱起来。 顾濯缨拢着她的肩膀挤出嘈杂的人群,“以后你心烦意闷时,看到我做的小瓦狗就开心了。” 远处的灯火投在他的双眸里,熠熠如星。他侧首凝视她。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沈二的小瓦狗也是我亲手捏的。” 秦归晚惊喜不已。 “当真?” “自然。” 顾濯缨牵着她的手踱步前行,悠游自得。 “我当时出门看到泥人摊,心血来潮捏了一个小瓦狗,想拿去哄沈二开心,谁知他转手送给你了。” “一想到你在沈家生病时,那只小瓦狗让你快乐不少,我便觉得因缘相对,委实奇妙。” 有人在表演吞火杂耍,百姓挨肩叠背围观,满街欢呼喝彩。他牵着她绕过人丛,缓步走到了一座桥上。 他顿住脚,借着斑驳的光影缱绻地凝视她的脸,“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 上次便是在这座桥上,她答应试着相信顾濯缨,接受他的心意。 那日烟火璀璨,顾濯缨站在五彩苍穹下,眉眼温柔虔诚,一字一句告诉她,时间最终会证明一切。 当时的郎君和眼前人重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想送你的礼物。” 顾濯缨从袖口中掏出一只祥云桃木簪子,放到了她的掌心。 “这是你父亲临死前留下的,他想让我母亲转交给你的母亲。” “这只簪子里,有你父母对你的爱。” 第206章 我怕 秦归晚接过簪子,低头轻抚。 尽管周围的毛边还未打磨平整,依旧难掩祥云花样的精巧秀气。 这个本应送给她母亲的礼物,跨越了二十多年,隔着生死,经历了漫长的等待,辗转到了她手里。 秦归晚顺着祥云的纹路细细摩挲,细小的木刺有些刮手,不疼,但是扎心。 她的眼圈渐渐发胀。 她对父亲的所有了解,皆来自于别人的口述。 那是一个内敛且温柔的男人,写了一手好看的字,还有一身俊俏的功夫,为人坦诚,才华横溢。他爱自己的妻子,也爱大楚和百姓。 他当时做这个簪子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没有太多银子买珠宝首饰,想给自己的新婚妻子送一个礼物,于是便找来最好的桃木自己雕簪子。 刻下去的每一刀都是他对妻子的爱。 她的妻子为了守护二人的孩子,在东羌苦熬了十九年。 两个人早已黄泉埋骨,亲人俱已不在,无人知道他们这段感情的存在了。 这簪子是父亲对母亲的感情见证。 而她的存在,是母亲对父亲的感情见证。 月色和灯火荡在她无声落下的泪珠上,将簪子缓缓氲湿,粗糙的地方好似被打蜡一般,瞬间润亮起来。 “晚晚,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秦归晚缓缓抬首,冲着他泪眼模糊地笑了。 “嗯,好好活着,平安喜乐。” 顾濯缨抚上她的脸,用拇指摩挲拭去眼角的泪水,挑眉浅笑。 “走,本世子带你去个好地方。” 秦归晚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点头,跟着顾濯缨上了马车。 马车慢悠悠前行,走了接近半个时辰方才停下,顾濯缨牵着秦归晚下来后,她愣了。 这是一座废弃的望火楼。 望火楼是为了随时瞭望城内火情所建,呈宝塔状,一般建在城内最高点,箕城共有两座,这个是最早的一座。 两国议和后,箕城的商人越来越多,火情比过去多了不少,此处过于偏小,衙门只得在附近新建了一个更高更大的。 这里闲置下来后,一直大门紧锁。 顾濯缨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门,让侍卫在外面守着,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秦归晚的柔荑,牵着她拾阶而上。 “你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因荒废已久,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闷潮气味,里面高大空旷,秦归晚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望火楼除了望火情,也是登高望远的好地方。” “我可是大楚第一纨绔,只要是关于吃喝玩乐的事,没有我不知晓的。” 灯笼太小,空间太大,烛火只能照亮脚下一块,其他皆被四周黑暗无情吞噬。 秦归晚能清楚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时间好似慢了下来,郎君掌心的温热顺着手指缓缓渡到她心上。 她抬眼,顾濯缨周身镀着一层昏黄模糊的光,侧影峰峦有致,二人的影子随着上楼的动作,在墙上不停叠加晃动。 “顾惜羽。” 她轻轻喊了一句,嗓音柔软。 “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适?” 顾濯缨侧过脸,眸子在晦暗的光线下如水洗的宝石。 秦归晚摇摇头,“没有,我很好。” 在这个漆黑寂静的地方,除了他们二人,万物好似全消失了。 她呼唤,他回头。 这一瞬的心情,她无法用言语表述。 顾濯缨被她眼里潋滟温柔的笑意晃住了神,呆了一瞬,弯着唇,继续牵着她上行。 塔顶的看台为防止人跌落,防护墙栏建得极高,几乎到胸口处。 二人上来,站在墙栏边,四周除了几根柱子并无其他遮挡物,视野瞬间豁然开朗。 八月的夜风清爽袭面,秦归晚抬眸远眺。 街道上的灯火连成了银龙,蜿蜒盘旋在繁华的街巷上。远处人群涌动,车马骈阗,有各种商贩的叫喊声依稀传来。 她伫立不动,痴迷地望着满城灯火。 顾濯缨与她并肩而立,沉吟不语。 夜风肆意吹过,秦归晚耳边的碎发飞到顾濯缨的侧脸上,痒痒的,他不知想到了何事,眸中闪过一丝轻轻的笑意。 足足站了接近小半个时辰,秦归晚缓缓扭头,目光温和闪烁地注视着他。 “箕城很美,对吗?” “对!” 回答得慷锵有力。 这是苏潇和五百官兵,还有无数个将士用血肉守护的地方。 是属于大楚的疆土! 美不胜收! 二人又站了少时,这才开始下楼。 行至一半,灯笼里的蜡烛陡然熄灭,四周霎时陷入了凝寂。 顾濯缨不自觉地抓紧了秦归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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