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乐发出极轻的一声笑, 楚式微是这般认为的, 那外头不少人说不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是不是?”楚式微声音加重了几分。“我为何要告诉你?”淮乐想着自己都要死了, 还怕他做什么,淮乐不觉得自己有何大错。 楚式微拉过她的手,见淮乐挣扎, 手上的劲道重了些,有能捏碎她的手骨之势, 痛的淮乐不敢再动。 淮乐蹙眉看着他,楚式微的手指轻抚她的手心, “本王喜欢你,你委身给旁的男人,本王自然在意。” 今日发觉此事时, 更是恨不得杀了楚子揭。 淮乐微愣,她与楚式微从前就交集不多,是他回京之后才渐渐多了往来, 近半年的相处。 淮乐不再是容易轻信感情了, 才半年, 应是不至于他爱得死去活来。 “一个与你亲兄长做过亲密之事的女人,你也能接受吗?”世道如此,大多男子不能忍受,觉得女子这样便是脏了,何况是楚式微这样自负的人,怎么能忍受旁人拥有过的,更何况那人是楚子揭。 淮乐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她觉得楚式微就是这样的人。 故而不会在意,她与楚子揭是自愿的,没有错。 “本王是不满此事,”没有哪个正常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和旁的男人有了关系,“不过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淮乐不免想笑,她都要死了,自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除非楚式微要救她。 这世上若能活着,谁会想死? 还是说,楚式微会救她? 淮乐眸光一闪,手指微动,轻轻握住楚式微的手,眼睫垂下,“皇兄为我退了南蛮,破了和亲,淮乐感激皇兄,若是有下辈子,淮乐再报答皇兄之恩。” 淮乐的指尖收紧,紧紧握住楚式微的手,眸子里似有不舍,又隐匿着慌乱,楚式微反握住她轻轻颤栗的手指。 见楚式微有了回应,淮乐抬起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楚式微神情漠然,幽深的黑瞳似要看透淮乐。 她在看他。 楚式微不知道淮乐在透过他看谁。 她和父皇一样,面上说喜欢他,心里想着的却是楚子揭。 旁人都说父皇要立他做太子,其实楚式微知道,皇帝心里觉得最能胜任太子的人选,是楚子揭。 他们皆是口是心非。 小时旁人时常分不清两个皇子,皇帝亦然错认过,楚式微早已习惯,如今得知真相泛不起什么波澜。 只是对于他与淮乐的那件事,心里说不明有些芥蒂。 “那便下辈子报答皇兄吧。”楚式微道。 淮乐楚楚可怜的神态僵住,抽回了手,侧过脸不再看他。 楚式微看着她这副委屈的模样,淡然道,“下辈子可要认清了人。” “多谢皇兄提醒,下辈子一定认清人。”淮乐话里另有所指。 楚式微神态依旧,反击道,“你那个唤作玲珑的侍女口不择言,已被割去了舌头乱棍打死,你们主仆向来情深,就连蠢笨都一致,想来很快就会相见。” “什么?”淮乐不敢相信,纵使再迟钝也能听出楚式微话里的意思,是玲珑背叛了她。 到底是为何? 她分明给了玲珑一大笔钱财,又让人送玲珑回乡,玲珑何时回到的上京,又为何要出卖她。 “你早该听本王的,除了这个祸害,淮乐,你做事太心软。”楚式微早同她说过,她那个侍女会害了她。 这本就不是干净的世道,人不为自己着想,就会惹得一身脏。 玲珑是淮乐自己挑选的侍女,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玲珑了,知晓玲珑家中需要钱财,每次都会多给玲珑赏钱,未曾想被反咬一口。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对的? 淮乐自我怀疑,谁都能欺骗她,到底是她蠢笨,还是世道太恶。 难道让她谁也不信吗? 楚式微起身,“本王要回去了,记得上药。” 淮乐不语,也不去看楚式微一眼,她能感受到楚式微出了牢门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楚式微走后,一墙之后再次传来了南宫远的声音。 “楚式微竟是对公主有意。” 南宫远后知后觉,难怪之前在地牢看见了楚式微与淮乐公主一同出现。 淮乐想起方才楚式微无动于衷的态度,笑了笑,“他说过,只是喜欢我的皮相。” “真是好色之徒。”南宫远替淮乐抱不平,他方才在墙后听得一清二楚,听楚式微的话,像是淮乐与太子有染。 南宫远没有过问此事。 楚式微离开后,很快就有狱卒送来干净的水和食物,还有厚实的新被褥。 在皇宫地牢的第一晚,淮乐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一团糟,她只能凭借猜测想象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担忧着楚子揭如何了。 今日御书房,皇帝说要废黜他的太子之位,还要刑罚。 帝王当真薄情冷漠。 西宫殿。 天如泼墨,黑得看不清一丝亮色。 太子被废,搬离了东宫,暂住僻远空旷的西宫殿。 宫殿内亮着烛光。 浓郁的苦涩药味充斥着整个寝殿,有人在煎药,有人在为大皇子上伤药,宫人们无一闲暇。 太医们在殿内帮着做事,来来回回,每过半个时辰就为榻上面色苍白的青年诊脉一次。 床榻上。 楚子揭受了鞭刑,昏死了过去,上衣褪去,只见身上血痕可怖,清俊的面上没有了血色。 送回来时,几个诊脉的太医去宝华殿禀告皇帝病情,说是性命堪忧,难以熬过今晚。 太医们找了说辞,说是大皇子自己不想活了。 皇帝阴沉着脸,让他们务必让大皇子醒过来,否则就去陪葬。 殿内几个太医忙得焦头烂额,害怕大皇子死了,他们都得跟着陪葬。 椒房殿那边知道了此事,皇后当场失态地流泪了,说什么都要出去看儿子,奈何皇帝下了禁足之令,几个侍卫为了脑袋不会让皇后踏出椒房殿一步。 皇后只能找宫人想办法出去打听太子的病况。 大皇子昏迷的第五日醒了,楚子揭眉头都不皱地喝下了腥苦的药汤,第一句话便是问淮乐如何了? 宫人们个个低着头不说话,最后直接跪了下去,求大皇子好好养病,不要再多管外头的事情。 楚子揭见状,知道发生了何事,作势要下榻。 宫人们吓坏了,忙按大皇子坐回去,只好告诉他事情真相。 在大皇子病危的第二日,皇帝下令,七日后赐鸩酒给淮乐,还说赐酒是保全她的体面。 现在满城都知道,淮乐犯了大罪,惹怒了圣上。 至于是何罪,宫里没有明说,但大家多多少少有所耳闻,知晓是与太子的事,不然为何太子会被废了储君之位。 本以为大皇子会因此动怒,然楚子揭冷静得可怕,只是让人寻凌云来。 主仆二人闭门而谈了许久,凌云出了西宫殿,没人再见过他了。 皇宫地牢。 淮乐在几日前便得知了皇帝会在此时赐死她。 虽说早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但得知死亡来临时,淮乐当晚还是没忍住哭了,她哭得小声,怕会被南宫远听见,惹人笑话。 哭着哭着,淮乐便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接受了现实。 这几日,淮乐帮着南宫远挖地洞,只是进度缓慢。这样的自救,真真切切等不到她活着的那日,但想到如果南宫远可以活着,淮乐还是为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而高兴的。 南宫远与她说,他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外面有一个能让他有理由活下去的人,他要活着去见那个人。 这是南宫远的私事,淮乐没有多问,只是鼓励他定会再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南宫远问淮乐有没有这样一个想见到的人,淮乐想了想,她进地牢后,本是最想见到楚式微的,那个时候还抱着一丝希望想他能救自己。楚式微确实来了,淮乐现在只恨当时没有胆量说出让他滚的话。 以后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赐鸩酒的前一晚。 淮乐仍在用瓦片挖着地洞,南宫远受了伤,行动缓慢,仍然挂念着挖地洞,淮乐劝他休息。 昨日不知为何,有人去了南宫远的牢房,对他用了刑罚。 那时是深夜,淮乐被动静惊醒,只听见隔壁传来了痛苦的惨叫,狱卒走后,淮乐询问南宫远是否还好,且将楚式微留下的伤药给了南宫远。 今日,南宫远似是伤口更严重了,许久没了动静。 “你怎么样了?”淮乐看不到南宫远,只能靠着询问。 “我无事。”南宫远这般说着,说出的话则是有气无力的。 淮乐担心他的伤势,掩盖好了地洞,起身去叫狱卒,“有没有人!这里有人要死了!” “他们不会管我的,公主不必白费力气了。”南宫远出声道。 然淮乐继续叫着狱卒,迟迟没有人回应,就连骂她的人都没有。 直至远处传来沙哑的声音。 “着火了!地牢起火了!” “薛将军,地牢起火了!” 地牢里的光确实比烛光要亮,也更炙热。 淮乐闻言后退两步,她的牢房外传来铁链被劈了几下的声音。 淮乐紧张起来,又后退了几步。 而后是铁链断裂落地的声响,沉重的牢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是一个带着银色鬼面具的侍卫。 “走。”那人的声音是淮乐陌生的,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柄剑。 淮乐不知此人是来救她还是杀她,之前吃了太多亏,淮乐警惕道,“你是谁?” “想活命就跟我走。”他道。 有火光映照在他的银色面具上,可以看见跳跃扭曲的火苗。 火要大了,淮乐只能跟上他,突然,淮乐看向隔壁绕了好几圈铁链的牢门,“他受了重伤,大人能否救救他?” “真是麻烦。”那人嫌弃道,他不知里面关的是谁,持剑利索地砍了几下,铁链脱落。 “快!快救火!有人要逃跑!”狱卒快跑而来。 火势再一次大起来,男子让淮乐沿着暗道跑出去,他去阻止赶来的狱卒。 生死关头,淮乐来不及多顾,只能听从男子所指的暗道,一路跑去。 果不其然,如男子所说,有一处暗门,门一推开,就是地宫另一个出口。 未料想,暗道出口之外早已厮打一片,刀光剑影,很是骇人。 领头的蒙面侍卫看到淮乐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迅速地让侍卫们拖住狱卒,然后拉着她上马,驾马一路向宫门而去。 事发突然,守宫门的侍卫还不知皇宫发生了何事,他们见骑马的侍卫拿出了一块玉佩,便听令放行。 过了皇宫,侍卫快马加鞭。 淮乐被他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下,离开皇宫好一段距离,才开口试探,“凌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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