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语嫣做的不对, 真是难为你了。”程司徒知道, 外孙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意皇帝看法, 他为了那个不爱他的父皇,与程氏疏远。 于此,程司徒恨铁不成钢, 他这个外孙太信赖皇帝了,年纪轻, 不知最是无情帝王家。 若外孙早与程氏为伍,就不会落得如今这番下场。 昨夜孙女哭了一夜不能入睡, 侍女们来报,家中夫人们都去安慰相陪。 听夫人来说,是程语嫣后悔自己做的错事了, 忧心会害了表哥和程氏,害怕得不敢阖眼。 程语嫣是程司徒兄长唯一的血脉。 当年兄弟二人外出办公,兄长为救他被山匪打落山崖, 自此之后, 程司徒便将兄长的独子当作亲儿子照顾, 更是将兄长的孙女当作自己的亲孙女宠爱。 程司徒知道,孙女是在意楚子揭,他怎么会看不出程语嫣从小就喜欢楚子揭。 “语嫣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她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程司徒道,“四个孙儿里,你与怀煦最懂事,不过语嫣是我最放心不下的,我只盼语嫣有可以一个托付终身之人。” 说罢,程司徒深深看着楚子揭。 与淮乐之事前,楚子揭在京中的声望颇高,各个方面无可挑剔。 程司徒是将楚子揭这么多年来的好性子看在眼中,就连当初传出他与淮乐之事时,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即便事情是真的,也不能否认楚子揭的天资,他早慧,幼时就让人觉得能成大才。 若能将程语嫣交付与楚子揭,程司徒自然中意。 楚子揭默然,程语嫣喜欢他,他早有察觉。 为了不让淮乐多心,这些年,楚子揭从未与旁的女娘多来往过。 至于程语嫣,楚子揭连妹妹都没有当作过,许是出生皇宫的缘故,他对感情淡薄,只在意过淮乐。 “子揭,你娶语嫣吧。皇帝,想来是打算立郢王做太子,届时楚式微不会容下你。”程司徒道。 上京私下皆在说,皇帝要立郢王做太子,不然为何要废黜太子。 若楚式微做了太子,将来登上大宝,定是容不下这个一直看不对眼的兄长,还有程氏。 见楚子揭不语,程司徒直接道,“你娶了语嫣,程氏可以多一个名义帮你。语嫣喜欢你,她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 程语嫣的父亲在朝中官居二品,程氏门客众多,若与程氏为伍,将来路会好走许多。 只是皇帝想铲除程氏许久,在朝中打压程氏及其近臣,这是楚子揭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与程氏走得过近的原因,他不想失了父皇的心,可父皇的心里没有他。 “你恨楚式微吗?” “怎么会不恨。” 恨弟弟能够轻易拥有父亲的宠爱。 但真的恨楚式微吗?更多的是恨自己吧。 没有人能告诉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父皇多看他一眼。 好像做什么,父皇都不会多看他。 十多年了才恍然大悟,求不来的,就不该强求。 既然父皇不在意他,他也不该被困在其中。 “我可以娶。”楚子揭不紧不慢道,“我要程氏的政权,要程氏的近臣听我调遣,若将来我当得天子,不会亏待程氏。” 程司徒讶然地看着楚子揭,双目睁大,思忖良久才道,“好。” 入了冬。 近日上京开始飘雪。 雪点不大,落在枝梢很快消融,落在面上带来丝丝凉意。 街道上的人撑着伞,楚子揭走回了小院,院中的侍从远远见了,连忙撑着伞过去迎。 “殿下为何不撑伞?”侍从看着楚子揭被雪打得微湿的肩膀,很是紧张。 “很冷么?”楚子揭看着打颤的侍从,淡淡道,“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冷。” 侍从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进了小院,楚子揭走向书房,留下一句,“叫凌云来见我。” 书房里。 侍从动作轻慢地烧着火炉,他们见楚子揭心不在焉,不敢多打搅,烧完火炉便出去了。 侍从们前脚退下,凌云后脚走进了书房。 “殿下。”凌云上前,看到书案上的一物,瞬时面色大惊,重重跪在地上。 是一柄断剑。 “为何隐瞒此事?”楚子揭抬眼,黑色的眼瞳看不清情绪。 “属下不敢让殿下知道。”凌云低着头,不求饶,有赴死谢罪的准备。 杀了前公主的是皇帝的人,如果凌云告诉了自家主子,说不准他一时意气会为了前公主再做出不智之举,到时引得皇帝大怒,会永无翻身之地。 凌云听到一声轻笑,许是错觉,他竟然听出一抹苦涩。 “这世上,不会再有以诚待我的人了。”楚子揭道。 “殿下,前公主真真切切是死了。”凌云道,那日他将啃食的尸骨带到了楚子揭面前,尸骨的衣衫身段都与前公主淮乐一样。 当时楚子揭病重未愈,见了尸骨,直接晕倒。 若去的真是皇帝的凌霄军,淮乐是绝无存活的可能。 楚子揭却仍存有一丝希冀,“你去扬州调查一个叫做婉婉的女子,最好是能述说她的样貌让人画出。” “是郢王殿下的那个新侍女?”凌云不解,他没有见过那个侍女,不知自家主子为何要去调查她。 “嗯。”提及楚式微,楚子揭眼底一沉。 现在程氏和程语嫣都一心要他娶程语嫣,如果能得程氏相助,是他翻盘的大好机会。 此前以为淮乐被程氏所杀,他为自己的委曲求全作呕,如今得知淮乐是被父皇所杀,楚子揭更加觉得自己可笑。 既然父皇不认他,那他只能选择程氏了。 要是自己早些认清,淮乐说不准就不会出事了。 想起昨夜那张脸,面对那么多刺客,那张脸上的惊恐让人心碎。 淮乐那晚遇到程氏的刺客,定也是这般的害怕吧,她胆子小,就连走夜路都要牵着他的手。淮乐从没有见过这种血腥场面,而在她最害怕的时候,他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面对冰冷的刀剑,她会有多绝望?临死前,会不会想到他这个皇兄,她会恨他吗?会想下辈子再见到他吗? 楚子揭心如刀绞,如果能再见到淮乐,如果能再听她一句皇兄,做什么都可以。 可现在只能在这里恨自己太没用,护不住淮乐。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对爱的人有愧。 ^ 郢王府。 过了下朝时候,楚式微还没有回来,听回来的侍从说,是留在宫中陪同姜妃娘娘用膳了。 窗边书案前,淮乐看着手中译完的案史,她坐久了后腰发酸,卯卯为她垫了个软枕。 窗外起了风,穿过窗柩进来有些冷意,卯卯去关上窗。 “卯卯,你近日在忙吗?为何有时不见你。”淮乐抬首问了一句。 这几日,淮乐身边更多的是小若,她问小若,小若答的是不知道。 小若说是不知道,倒像是不想告诉她。 卯卯帮淮乐整理好软枕的位置,[南疆公主得知了南宫远死在地牢的消息,日日想着自尽,奴婢有时会去看守。] 南宫银霞不是省油的灯,这件事棘手,偏院的侍从们办不好,卯卯只好亲自去一趟。 “什么?她是如何得知的?”淮乐问道。 淮乐知道南宫远没有死在地牢,若南宫银霞为此死了,未免冤而不值。 淮乐不解,楚式微为何不与南宫银霞说明南宫远还没死,他不是留着人有用吗? 卯卯摇摇头,眼神却似有事隐瞒。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淮乐问。 卯卯摇摇头,这次眼神斩钉截铁。 淮乐轻叹一声,拿起桌上的案史译本。“让人去劝劝她吧,就说是我让人带的话,劝她好好活下去。” 兴许她的话,能起到一些作用。 窗外的风雪大了。 淮乐担心起楚式微出门有没有带伞,卯卯提醒她楚式微在姜妃宫中,姜妃宫里会有的。 淮乐点点头,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一问。” 卯卯笑了笑,她要出门去偏院看南疆公主,淮乐道,“去吧。” 卯卯走后,淮乐一边看案史一边重新整理译本。 案史是先帝在时所记录,上面写到,皇帝到后来开始调查此案是否与新太子、程氏有关,只是查了不久后在御书房驾崩。 淮乐看着手中的案史,心里想的是南宫银霞之事。 死了兄长,真的会想着一起去了就此一了百了吗? 淮乐想到的不是乔氏的亲兄长,而是楚子揭。 如果是楚子揭死了,她大抵会很伤心,但在她死后,楚子揭看起来并可以那么悲戚,听说他很快回到了原状,恍若无事发生。 整个上京,好像没有人为她难过。 这不是淮乐第一次看清感情了,程萝忆、乔氏、皇后,对她都有目的,淮乐在他们那吃了亏,已经没有从前那般脆弱。 淮乐以为自己能早些平复下,但心里多多少少还会闷抑。 楚子揭对她来说,和他们的意义不一样。 这种难过又不能与人说,在郢王府,楚子揭就连名字都是这里所有人的禁忌。 若是让楚式微知晓,他又会借题发挥,哪怕淮乐与他说了,她对楚子揭没有那般深爱。 楚式微会拿“楚子揭是你第一个男人”之事说事,这让淮乐确实哑口无言,无可否认。 楚式微似乎很在意此事,不是介意,是在意。淮乐起初以为他是介意,便愤懑地让他去寻个清白的良妻,但仔细想过后,又暗指他不是第一次了,不要耽误了清白的女子。每每这般,都会引来楚式微冰冷凶狠的目光。 有一次,淮乐昏睡时,迷迷糊糊听到楚式微说,“我想你的第一次是和我。” 片刻后,他更正,“每一次。” 他的嗓音低磁,淮乐竟有一刹心跳停滞。 只要不提及楚子揭,楚式微对她也不差,绫罗珠宝时不时地让人送来,只是说出的话鲜少有让人中听的。据凌符说,楚式微与她说话已经够和善了,淮乐听后有些同情与楚式微共事的臣子们。
第62章 全是疯子 ◎高门皇族,好像没有一个正常之人。◎ 当年姜氏为护前太子已经死伤惨重, 姜氏长公子死里逃生回来也是为了将此事禀明圣上,好搬救兵。 可救兵去了青州,看到的是尸骸遍地, 搜寻三日, 找到了太子楚惟的尸身。 楚惟一案, 涉及南疆,是南疆与齐朝一同调查的,案史是两国探案使共同记录。 为何要以南疆古文记录,想来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果不其然, 案史后半篇中所提, 在青州发现了程氏的踪迹。 然楚惟接亲一行, 本不该出现程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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