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研用过膳,会去院里晒太阳,他还未叫刘贵来推,宋楚灵就能及时反应,连忙后撤一步,将路让开。 来到院里,她也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哪里的光线过强,会灼人眼,哪里是有暗风,待久了容易染病…… 总之,她看着憨憨傻傻,却在伺候人这一方面上,实在没得挑剔。 就连刘贵和常宁私下里都说过,这个宋楚灵当真是个天生伺候人的命。 这不是贬低,而是由衷的佩服,能这般无微不至照顾一个人,想得比他们这样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的宫人都要细致。 她似乎总能看出李研想要干什么,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反应,最初还是有些畏手畏脚的,可不过短短几日,她便愈发得心应手,做起事来胆大心细,每一处都做得恰到好处。 李研自然是发觉了这一点,这两日宋楚灵若是在殿内,他会直接叫她来做,而不是从前那样事事都交给常宁。 常宁倒是不怕宋楚灵抢了他的位置,毕竟宋楚灵是女婢,有些事王爷还是得唤他来做。 宋楚灵做事越勤快得力,他便越能轻松些,还愿意多教一些东西。 一入春,凝雨掉毛愈发严重,小允子不敢将它带来院里,李研晒了会儿太阳,便觉无趣,叫宫人将棋盘取来。 他这两日看了本书,里面有几个残局,他想试着解一解,便拿着书对照着开始布局。 随后,院中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今日的日光的确不错,晒得人身上连同心里都是一阵暖意,宋楚灵在一旁守着,视线也落在棋盘上。 也不知过去多久,宋楚灵看到李研缓缓出了口气,她慢慢收回视线,就在李研即将抬眼前,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等她放下胳膊,眉眼惺忪的睁开时,正好与李研眸光相撞。 宋楚灵怔愣一下,倦意瞬间退去,她连忙垂眼,抿着唇一副心虚模样。 在宫里,当着主子面打哈欠,有不敬之意,实在忍不住时,也应当想办法自然而然的避开,比如找个干活的由头,背过身去,不让主子看见。 宋楚灵向来懂规矩,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疲乏而疏忽了,便是因为她以为李研在那个时候根本不会抬眼,也许就算抬眼了,又哪里会去往她站的方向看。 望着宋楚灵如受惊小鹿般的模样,李研唇角的温笑又深了几分,他没有怪责她,而是垂眸重新看向棋盘,似随意般开口问道:“今日收了什么赏赐?” 宋楚灵上前一步,福了福身,一开口便能听出,她似乎还未彻底放下心来,小声道:“皇后娘娘今日给奴婢赏了好些首饰。” 李研搁下书册,缓缓抬眼。 宋楚灵如从前那般,依旧梳着寻常宫婢发髻,上面插着最简单的木制发簪,耳垂上只有一对铜玦,脖颈上没有任何装饰,手腕因袖子遮挡,看不到有没有戴东西,但李研想,她应当是没有戴。 “不喜欢么?”李研一面问道,一面拿起一个黑子落在棋盘上。 宋楚灵明显惊了一下,连忙就道:“喜欢,皇后娘娘赏赐的,奴婢都喜欢。” 李研道:“那怎么不戴?” 宋楚灵垂着头道:“奴婢、奴婢不敢……” “为何不敢?”李研又问。 宋楚灵老实道:“太名贵了。” “送你了便是你的,若喜欢只管戴了就是。”李研又拿一棋子落于棋盘。 宋楚灵却将头垂得更低,瓮声瓮气道:“可、可奴婢怕弄坏了,好些都是玉做的,稍微不小心,就会碰碎的……” 李研笑了一下,收手时,宽大的袖袍一不留神将一粒黑子扫落在地。 宋楚灵立即伸手去捡,白皙的手腕上,紫檀珠串甚是显眼。 “这也是皇后今日赏你的?”李研问道。 宋楚灵看了眼手腕上的珠串,瞬间弯起眉眼,点头道:“对对,这个可好了,带着一股香气,闻一闻便觉得心里可舒服了!” 她语气宛如孩童得了什么宝贝,在与旁人炫耀一样,眉眼的笑意也隐隐带着几分得意。 “那是禅香。”李研也跟着弯了眉眼。 宋楚灵一副听不太懂,但是不妨碍她喜欢的神情,笑着又点了点头。 望着她颊边梨涡,李研愣了一瞬,随后垂眸问道:“可懂下棋?” 宋楚灵道:“奴婢不会。” 李研道:“想学么?” 宋楚灵摇了摇头,道:“奴婢学这个无用。” 刘贵原本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在听见宋楚灵的答复后,脸上笑容瞬间僵住,他站在李研身后,忙朝宋楚灵使眼色道:“怎么能没用呢,用处可大了去的。” 宋楚灵却是抬眼看向他,还傻乎乎的同刘贵解释道:“真的没有用啊,奴婢学完,日后出宫也没人能陪奴婢下啊?” 刘贵有些着急道:“你不会在宫里下啊?” 宋楚灵道:“可是公公,奴婢的屋中就只有自己,每日回去就已经很晚了,还能跑出去寻人下棋不成?” 刘贵顿时无语,他就不理解了,这丫头当真就只能伺候人,旁的方面是一点也搞不明白,可要把他急死了,他家王爷这话,明显是动了想要教她的意思,她怎就这么不开窍呢? 刘贵冲她一阵挤眉弄眼,宋楚灵依旧看不懂,歪着头蹙眉看着刘贵。 就在这时,李研忽然开口道:“陪我呢?” “啊?”宋楚灵倏地一下愣了,视线下意识落在了李研身上,带着几分惊诧道:“奴婢……奴婢这样笨,怎么能陪王爷下棋呢?” 李研罕见的收起了唇角笑意,回望着她道:“谁说你笨?” 宋楚灵支支吾吾道:“他们都这样说啊……”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李研神情极为认真,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记住,永远不要看低自己。” 说完,他扬了扬衣袖,道了声“乏了”,便要回去午憩。 刘贵推着他往殿内走时,还不忘回头朝宋楚灵摇了摇头,一副极为惋惜,又怒其不争的样子。 宋楚灵继续装作看不懂,蹙眉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才连忙跟了进去。 她伺候完午憩前的洗漱,本以为终于能歇息一会儿了,便跟着打水的宫人准备一并退下,却没想李研又将她叫了回来,问道:“可会宽衣?” 宋楚灵又是一愣,忙去看一旁的常宁。 常宁显然也有些惊讶,他伺候李研这么久,知道他身边从不留女婢,更别提让女婢来宽衣解带。 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又去看刘贵。 刘贵惊讶之余,倒是悟出了点什么,他朝常宁微微颔首,又递了个眼色。 两人共事已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见刘贵默不作声朝屋外退去,常宁也俯身朝屋外退了。 很快,这间寝屋内,便只剩下宋楚灵与李研。 宋楚灵站在原地,不安的小手瞬间抓紧衣摆,她双眸低垂,根本不敢去看李研,更别提上前去伺候宽衣。 李研等了片刻,见她立在原地不动,便温声问道:“可是没学会?” 宋楚灵一直咬着下唇,唇畔都被她咬出了一条印子,她犹犹豫豫开口道:“常公公教奴婢了,可奴婢……奴婢怕不如公公熟练……” “无妨,我告诉你怎么做。” 李研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温温软软的,带着男人特有的低磁,落入人耳朵中时,隐约带来一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他双手抬起,朝她缓缓道,“凡是都有第一次,总要试试,不是么?” 宋楚灵的小手终是松开衣摆,慢慢朝床榻走去。
第三十八章 常宁说, 宽衣要先卸玉带,王爷心善体恤宫人,一般都会将上身略微朝一旁侧去, 他们只需走到王爷身后, 将玉带卸下,便可去退最外层那件宽袍。 可宋楚灵发觉, 她走上前来,李研依旧端正的坐着,甚至还将双手抬起, 根本没有侧身配合的意思。 见她望着玉带, 踌躇着还未动手时, 李研眉眼温柔地望着她, 耐心道:“先卸玉带,带子从身后解开。” 宋楚灵明显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李研是王爷, 他体恤宫人是情分, 可不是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宋楚灵身为宫婢, 断不能直接开口去做要求的。 最终,宋楚灵什么也没说, 只是咬着下唇, 上前将身子俯低。 原本她是打算从李研一侧的臂弯处, 探过身去解玉带, 可李研也不知怎地, 偏又抬起了胳膊,且胳膊处于的位置, 不高也不低,宋楚灵根本没法绕过他胳膊,探身到后面去。 宋楚灵怀疑李研这么做是故意的,而他故意的目的,她也能猜到,既是如此,那她便好好配合。 宋楚灵故作犹豫了一番,最后直接靠近李研身前,脸颊朝一边侧去,在距离他身前衣襟一寸不到的地方,慢慢停了下来。 她双臂展开,直接环住李研的腰身,两只手在他身后摸索了几下,终是找到了玉带解扣的位置。 随着她解玉带的动作,额前那细细柔柔的碎发,不经意间从李研流畅精致的下巴处轻轻扫过,带去一股淡淡的清香。 李研垂下眼来,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脑袋,轻轻笑了,他的气息落在宋楚灵发间,宋楚灵动作倏地顿住,她纤长浓密的睫羽,迎着李研的视线,快速抖动着。 “别紧张,慢慢来。”李研轻柔的嗓音在额上响起。 宋楚灵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倒是她呼吸明显一滞,绕在李研身后的那两只手,抖得更加厉害。 玉带终是被解开了,宋楚灵像是从李研怀中弹开一般,眨眼间就站直了身子,垂着脑袋将手中玉带挂去了一旁的梨花木衣架上。 李研的悬了许久的手臂,也终于落了下来。 挂好玉带,屋内传来宋楚灵深匀呼吸的声音,待她转过身回到李研面前时,神情比方才要少了些紧张,但那通红的脸颊,足以证明她此刻并没有眼前装的这般淡定从容。 玉带解开,便是该脱下最外层的这件玄色立领衣袍了。 这件衣袍乃立领对襟,上面用银线勾勒着暗纹云团的图样,两肩处各有一条蟒,那蟒也是银线而制,做工极其精致,在拉上帘子的昏暗寝房内,透着隐隐光泽,将李研衬托得更加尊贵无比。 如果说方才解玉带时,宋楚灵还能别过脸去躲开李研的视线,那现在的她,必须同李研面对面,就算她不去直视李研的眸光,余光也必不可免能看到他的面容。 因这衣袍的纽扣就在正中,从领口到衣摆处,共有七幅。 宋楚灵走上前来,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领口的那枚纽扣,冰凉的小手带着与方才发丝一样的清香,从李研面前经过,落在了衣领处。 她的这双手却保养得极好,手背白皙又光嫩,指节一看便知极其柔软,若不是掌心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根本看不出这双手是来自一个日日都在干活的宫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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