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研这次倒是配合起来了,宋楚灵在解第一幅纽扣时,他将下巴抬了起来,目光也顺势看向了宋楚灵。 知道李研在看自己,宋楚灵让自己胸口起伏的更加明显了几分,她咬着下唇,好不容易将那颗宝石做的纽扣解开,忙又将身子弯下几分,去解第二幅。 第一幅犹豫紧张的缘故,解得时间最久,而接下来的几幅,宋楚灵动作明显流畅了许多,整个人也渐入佳境,直到她开始解第五幅时,忽然发觉李研有些不对劲儿。 李研其实从一开始,便将自己放在了观察和引导的位置,比起她的紧张与局促,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淡定从容的。 然此刻,她虽没有看到李研的神情,只是通过他的肢体,就能很明显感受到,他落于身侧的那两只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握紧,肢体也变得僵硬起来。 宋楚灵隐约猜出了缘由,并没有表现在神情上,而是依旧紧张又认真的在解纽扣,且还将动作放得更缓慢了。 “去倒杯水来。” 李研终是忍不住,出声将她支开。 宋楚灵有些疑惑地将手松开,起身去桌旁倒了杯水,等她拿着水杯回来时,剩下的三幅纽扣,已被李研自己解开了。 宋楚灵将水递给李研,站在一旁乖巧的等着,视线从他面容上轻轻扫过。 李研平日里不管是喝水饮茶又或是吃粥,动作都极其优雅缓慢,可此时,他却几乎是将那杯水一饮而下的。 比起连修那稍微做点什么就通红的耳垂,李研显然更加隐忍克制,他面色如常,还带着几分温润的浅笑,但行为的异样,却是没有逃过宋楚灵的眼睛。 也不怪李研如此,毕竟,她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近身伺候他的女婢,且方才她蹲在他身前,仔细解那第五幅纽扣的位置,的确会引人遐想。 宋楚灵自是装作浑然不觉的模样,等李研喝完水,将杯盏放好后,又来帮他继续宽衣。 午憩时一般只退去外面的宽袍与鞋袜,里衣不会脱掉,宋楚灵脸上的红晕已经逐渐散去。 她蹲在地上,帮李研将鞋靴退下后,按照常宁之前教过的那样,用两手将李研的小腿环住,慢慢挪到床榻上。 李研的腿疾,是由于小腿肉痿的缘故,他上身与大腿皆可活动,所以在做到这一步后,午憩的宽衣就告一段落,剩下的李研自己可以去做,无需旁人插手。 宋楚灵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她也顾不上去擦,抬手将床帐解开拉好后,这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王爷好生休息,奴婢退下了。” 宋楚灵朝床榻福了福身,准备退出去时,却又被李研叫住。 “留下。” 床帐里,李研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李研不论是午憩还是夜里入睡,房间内从不留人,通常只会有宫人在外间的屏风后守着,只有等李研醒来后,才会唤他们进来伺候。 宋楚灵诧异地朝李研躺下的位置望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低低地应了一声,准备去床侧候着。 却没想李研又让她直接站到跟前去。 宋楚灵只能按照吩咐,来到床榻边,直直地站在那里。 隔着薄薄的一层床帐,宋楚灵也能感觉到,李研没有合眼,他依旧以观察者的姿态在看她。 “方才脸为何那样红?”李研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宋楚灵故作下意识的用手背在脸颊处贴了两下,回话道:“奴婢天生如此,一紧张就会脸红,到了夏日若是太热,便会又红又烫手。” 她说得很真切,那双眼睛澄澈自然,没有丝毫在找借口搪塞的模样。 这样的回答,多少与李研想的不一样,薄帐后,李研眉心微微蹙起,声音又低又轻地嘀咕了一句:“没有旁的原因么?” “啊?”宋楚灵疑惑地偏了偏头,显然没理解还能有什么原因会让她脸红。 半晌床帐内再无声响。 宋楚灵也没敢乱动,待里面隐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又是松了口气,拿出丝帕在额上轻轻擦拭着汗珠,随后又缓缓揉了揉两侧的肩颈,再扭了扭腰身……甚至还弯身在小腿肚子的位置,轻轻敲打了一阵。 “乏了便拿小木杌坐着。” 床帐内悠悠地飘出一声,将宋楚灵吓出一个激灵,她白着一张小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床榻,一时不知这句吩咐是做真的,还是在讥讽她。 见她如此谨小慎微,李研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轻道:“去吧。” 宋楚灵不再怀疑,轻手轻脚从窗下搬来一把小木杌,放在床边,规规矩矩的坐在上面。 屋内重新静下。 李研自幼就不喜休憩时身旁人有,一旦有人守着,他便很难入睡。他侧身躺着,目光一直落在那道身影上,他以为自己今日应当无法午憩了,却没想那身影自从坐在了木杌上以后,便一直未动,他这样看着看着,竟在不知不觉中合了眼。 等他醒来时,已经快至申时,他慢慢撑起身,抬手将床帐慢慢撩开。 宋楚灵还在小木杌上,她环住双膝,将头搁在臂弯上,脸朝床榻,双眼微阖,小巧的鼻头上粉粉的,与她微微张开的薄唇一样,那是少女独有的娇嫩。 她缩在一团的小身子,随着呼吸的一起一伏,在那小木杌上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只要稍不留神,她就会跌坐下去。 李研望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他不动声色地将床帐放下,慢慢躺回了原处,侧着身子,如最开始那样,隔着一层朦胧纱帐,望着她。 宋楚灵断然不会让自己在李研面前睡着,她听力极好,在静谧无声的寝屋内,她又距离李研这样近,便能听出他的气息。 从气息的起伏不定,到逐渐冗长,宋楚灵得知,他睡着了,她才故意摆出了这样的姿势,又继续静静的等待他呼吸的变化,在他即将醒来时,她才会困到极致的在他身旁“丢盹儿”。 宋楚灵让自己猛然“惊醒”时,差点一头倒在地上,她连忙用手撑住地板,稳住身子后,又立即朝床帐看去。 发觉床帐内似乎没有动静,这才慢慢端正了身子,长长地呼了口气,用小手在心口处轻轻拍了几下,又是那副规矩端正的模样。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见李研还是没有想要醒来的意思,便从袖中掏出了叠得整齐的小纸片,她将纸片慢慢折开,摊在膝盖上,望着上面的字,一双细眉渐渐拧起,眼尾也跟着慢慢红了。 “你不是不识字么?” 李研不知何时坐起,将床帐撩开了一条缝隙。
第三十九章 李研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他语气貌似随口询问,可眼底中却隐含猜忌与防备。 宋楚灵呼吸一滞,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吓到了, 她小手立即捂住纸, 仓皇地看向被撩开的那条缝隙。 缝隙中,李研的里衣因午憩而敞开了几分, 他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现,宋楚灵只瞧了一眼,便又连忙将目光移开, 低声道:“奴婢是不识字啊……” “既不识字, 为何会看哭呢?”李研一面问, 一面将手伸出帐外, 示意她将东西交出来。 宋楚灵却是没动,而是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有些难为情道:“这、这是奴婢的家书……虽然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 可奴婢还是想娘亲了……” 这段话的语气带着几分颤抖, 尤其是说到最后, 她几乎是在强压着哽咽,还将脸又朝一旁偏了偏, 明显不愿让李研看见她快要哭红的双眼。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 将纸条重新叠好, 想要收起来。 李研望见这一幕, 带着柔情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 手却没有收回, 声音比之前更加温润道:“若你不介意,我来帮你读, 可好?” 宋楚灵叠纸的动作倏然停住,不可置信地再度朝床帐的方向看去。 “若介意,也无妨的,不必为难。”李研说着,眸光里有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情绪,手臂也似是要收回去。 宋楚灵迟疑了一下,最后起身将纸张铺开,放入了李研的掌心中,朝他行了一礼,道:“奴婢不为难的,只是……怕叨扰了王爷。” 李研朝她温笑了一下,轻道:“无妨的,去将帘子挂起。” 外间的常宁听见动静,未见李研传唤,便也不敢进来。宋楚灵将床帐拉开,又去窗旁将帘子挂起,屋中豁然明亮起来。 她倒了杯水,回到床榻旁。 就在她方才忙活的工夫,李研已经将纸上的内容快速扫了一遍,宋楚灵没有说谎,这的确是封家书。 他接过水杯,问道:“你从前收到家书后,是怎么看的?” 宋楚灵道:“是张六公公帮奴婢读的,那日奴婢去寒石宫送八珍糕,临走时公公才记起将书信给奴婢,奴婢怕误了时辰,便没来及让公公读……” 李研喝了几口水,将水杯递给宋楚灵,眸光落回书信上,开始帮她念起信中的内容。 宋楚灵将水杯搁好后,重新站回床边,小手不知不觉又抓紧了衣摆。 在信的最开始,便写了今年入冬后,宋楚灵的娘亲咳疾没有往年厉害了,铁牛会去后山摘草药给她泡水喝,还时常给她送吃的,让宋楚灵不要忧心,到了信的最后,她还不望仔细叮嘱宋楚灵,要她在宫里听贵人们的话,规规矩矩努力干活,千万不要偷懒。 李研念完,在抬眼看宋楚灵时,她将脸彻底转了过去,便是不看神情,也能听到她在抽泣。 李研没有说话,耐心的等了片刻,小姑娘定是知道不该失仪,动作极快的将眼泪抹掉,回身谢恩时,她强让自己露出笑容,就好像方才她没有哭过一样。 可那泛红的眼眶与鼻头还是出卖了她,在看到这一幕时,李研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口的位置不重不轻地扎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将信还给了她,随口问了一句,“这信是那位铁牛帮忙写的么?” 也不知是小姑娘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缘故,还是说一提起她家乡的人,便不由高兴起来,她将信叠好收进袖中,再抬眼时,被泪水洗刷过的眸子,漆黑明亮,含着笑意地摇了摇头道:“不是铁牛哥哥,他不识字的,是村头的张秀才写的,张秀才可厉害了,认识好多字呢!” 这是李研第二次听到铁牛的名字,上一次还是宋楚灵要给他做八珍糕那次,她笑着夸赞铁牛厉害,说她打蛇摘梨,都是铁牛教她的,如今又拿这样的语气,夸赞了那位帮忙写信的秀才。 “那是铁牛厉害,还是张秀才厉害呢?”李研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在问出口的瞬间,他便有些后悔,原本是不打算听宋楚灵回答了,准备唤外面的常宁进来伺候起身,却没想宋楚灵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将答案脱口而出了。 “当然是铁牛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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