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蠢话太多,宁云简一时间竟不知从哪句开始驳斥。想了又想,他终于开口:“你方才说,若你去年留在了崔府,朕会对你赐死用刑,让你为奴为娼?” “嗯。” 宁云简的眉心狠狠跳了几下。他努力缓着声线问道:“为何会这么想?” “前年除夕,你说要同我清算;去年七夕,你说会向我一一讨还;我醒后你质问我时也曾说过,你在蛊毒发作的那两个月里,日夜都想着该如何折辱我。” “……”宁云简忍耐道,“清算和讨还并非是要对你赐死用刑,折辱你也不是想让你为奴为娼。” 崔幼柠一愣:“那是何意?” 宁云简薄唇紧抿,黑沉着脸看她许久,忽而妥协般闭了闭眼:“罢了,先不提此事。朕接着问你,你这般笃定朕能放下你,可若朕放不下呢?” 崔幼柠静默几息,忽地抬手解衣。 宁云简眼睁睁看她动作,胸间那本就克制了五分的怒意瞬间全然消散,心跳骤然加剧,呼吸亦是粗重。 不多时崔幼柠的衣襟便已然敞开,露出里头那件烟粉色兜衣。 宁云简长睫轻颤,目光落在那柔美起伏的曲线和透着薄粉的玉肤之上,声音低沉之中藏着几分喑哑:“阿柠这是要做什么?” 崔幼柠圈住他的脖颈,呵气如兰:“云简哥哥试过便知阿柠并无特别之处,那时自然就会放下了。” 宁云简闻言心中的旖旎瞬间散去一大半,胸腔里那颗心亦跟着一凉。他合上双目,轻唤她名字:“阿柠。” “嗯?” 宁云简用薄毯裹住她在空气中战栗的身躯,隐忍出言:“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崔幼柠怔然:“我……” “朕要是能放下你,何至于被你害瞎了眼睛还肯相信你?何至于一听说你与裴文予定亲便跑去京城找你?何至于拼了命赶在你嫁去裴家前杀回京城?何至于在你假死后不管不顾母后劝说和朝臣谏言,硬扛着不立后纳妃?何至于一听你还活着就巴巴地过来救你?” “你说朕是执念未消,朕去年以为你死于烈火之时何尝不希望自己对你只是执念?那样朕或许还能从中解脱。” 说到此处,他忆起这一年的思念成魔,眼眸立时红了:“你走得倒干脆,可有想过我会如何?” “我……”崔幼柠低下头去,“我以为你恨我,不会因此伤心。” “你当真狠心。”宁云简将她拽入怀中,扯开薄毯一角,露出那雪白柔圆的肩膀,低头一寸寸向下吻去,“明明活着却不告诉朕,病成那样也不来找朕,昏睡前写的信也没有朕的份,醒来后见到朕也不抱朕亲朕,亦不问朕过得如何、睡得可好、想不想你,口中心中都只有你的家人和婢女,半点朕的位置都没有,今日见朕生气难过,更是连哄朕都不愿……” 他抬头看着被自己啃吻到杏眸迷离的崔幼柠,不禁喉咙一哽:“直到现在都还不哄。” 崔幼柠勉强从被他欺侮的荡漾悸动中清醒了两分:“云简哥哥要阿柠如何哄?”
第16章 哄 “云简哥哥要阿柠如何哄?” 软糯娇柔的嗓音在屋中响起,碳炉内的温度仿佛在这一瞬间骤然升高,叫人浑身燥热、口渴难耐。 宁云简默了须臾,双臂微一用力,抱起怀中娇躯走向床榻,意有所指道:“阿柠从前不是很会哄人吗?” 他拥着崔幼柠在床沿坐下,伸手拂落她身上裹着的薄毯。玉肤入目,宁云简的眸光立时暗了暗。担心崔幼柠冷,他低垂眼眸,为其穿好衣裳。 从前…… 崔幼柠俏脸绯红。那时自己性子张扬恣意,又贪慕宁云简的容貌,所以也就定情初时的那半月还算矜持些,之后便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将他推倒在书案之上压着亲这种事,自己也是干过的。 宁云简每每都被她闹得招架不住,本是清冷端方的性子,生生被她捂热了。 她回忆着花魁所授的技巧,圈住宁云简的脖颈,莹润甜软的粉唇落在他的额上,尔后一点一点往下亲去,再于唇上厮磨许久,接着是下颌,最后贴上他颈部的凸起处,启唇轻含。 宁云简浑身僵住,覆在崔幼柠腰间的手不受控地发力钳紧,虽极力压抑,却还是自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他心中的欲念已翻涌成海,可怀中之人却还在用不知危险地用那湿软暖嫩哄着自己,仿若刚修炼成形的妖魅,明明单纯娇憨,可又带着天生的媚色。 怀里的小妖精逗弄够了之后并未给他平复心绪的机会,而是贴在他耳边轻轻唤着:“云简哥哥,宁云简,云简……” 她的声娇又温柔,勾得人心口发痒。 这却远不是结束。她还捧着他的脸亲了许久,边亲边说如何爱他想他。 听到心上人一声声道出爱意与思念,宁云简眼尾顿时晕开绯色,手上蓦地用力,哑声道:“再说一遍。” 崔幼柠被宁云简掐得腰肢一软,咬着唇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柔声重复:“我爱你,云简哥哥,我爱你。” 又骗他。 宁云简闭上眼,无声斥了一句,可丝丝甜意却仍是伴着酸楚与委屈在心底疯狂滋生。 崔幼柠细觑他脸色,见他神情有所松动,便试探道:“我以后每日都说给你听,你就别再生气难过了,好不好?” 长长的寂静中,崔幼柠看见宁云简忽地别开了脸,尔后听见他说:“你如今待朕不上心,或许明日晨起便忘了自己允诺过什么。” 崔幼柠愣怔地看着他,愧疚和心疼如潮水般倾覆而来。 她心中酸涩不已,将宁云简的脸掰正,凑上去强亲了一下又一下:“云简哥哥,你再信我一回,我会做到。” 宁云简阖眼承受着她的娇哄,过得一刻钟之后,终是点了点头。 崔幼柠一愣。 这是……哄好了? 她暗松口气,正想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却听宁云简淡声开口:“朕会问问沈不屈是否愿意帮裴文予接筋,彻底治好他的手腕。” 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开,崔幼柠脑子蓦地变成一片空白,声音颤然:“云简哥哥……” “但不屈与太医不同,他是朕的好友,朕不能吩咐他行事。”宁云简握住崔幼柠微抖的手,用掌心温度暖着她,“若他不愿,朕便派人去寻那个给你方子的徐姓名医,许之以厚禄,尽力劝其破例为裴文予医治。但若那徐大夫也不愿,朕亦不会用强权逼迫。” 崔幼柠呆呆道:“你……为何愿意帮他?” “为公,他于行兵打仗上有些天赋,又曾捍卫过大昭河山,拯救过边关百姓。朕是君主,自当以国事为先,私怨为后。” “为私,”宁云简垂眸看着崔幼柠,“他到底是因救你而伤,朕理应替你偿还于他。” 他伸手抚上崔幼柠的脸:“但你须应允朕,待裴文予伤愈,你便别再提他想他,就如十五岁以前那样,心中只装着朕一个。” 崔幼柠怔怔看着宁云简,眸中盛满盈盈水色,轻轻一眨,两行清泪便从光洁白皙的娇颜之上滑落。 视线所及,年轻的帝王龙章凤姿、挺拔如松。 他是世间美玉,天上皎月,是真正的无双君子。 崔幼柠抬起他置于自己侧脸的那只手掌,捧至自己面前,在他愣怔的目光中轻轻落下一吻:“好。” * 午膳过后,崔幼柠正与宁云简下棋,忽闻门外有些许动静,疑惑道:“是谁来了么?” 宁云简落下一枚黑子,淡淡道:“嗯,应是沈不屈。他定是得知朕抛下他搬来了此处,怒而过来问罪。” 崔幼柠有些紧张:“那我可要避一避?” 沈不屈因着从前她做过的那些事而不大待见她,她是知晓的。 “不必,肖玉禄在外拦着,自会用美酒好菜哄他去别处先坐坐。”语毕宁云简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快些落子。 崔幼柠心神不宁,棋艺又远不如宁云简,将手中白子下完才蓦地反应过来已无力回圜。 她赧然道:“云简哥哥与我下棋定会觉得很无趣吧?” 宁云简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一年朕在宫中日日都会去寻你表兄下棋。” “为何?”崔幼柠不免怔然。 宁云简与熠王斗争多年,两人之间自是没什么兄弟情谊。何况表兄棋艺并不如何出色,远远不到可令宁云简为之放下成见的程度。 却听宁云简开口说道:“因为你的棋艺是他所授。” 崔幼柠一时没理解他话中之意,待反应过来,丝丝疼意便缓缓自心底钻出。 她樱唇翕动几瞬,涩然唤他:“云简哥哥。” “嗯。” 无数情思堵在崔幼柠喉间心间,终是只化作一句:“我有些想亲你。” 宁云简没料到崔幼柠竟这般主动大胆,绯色迅速从脖子攀上耳垂,表情却仍是平静。他望着面前之人,既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 崔幼柠起身走过去,推着他的双肩而下,直到他的背脊抵上棋盘。 见他半点反抗都无,崔幼柠不再犹豫,立时压了过去,覆上他的唇。 往昔与现实交错,宁云简心神剧荡,任她如三年前一般放肆。 待崔幼柠直起身,他轻声问道:“阿柠亲够了?” “嗯?嗯。” 闻言,宁云简缓缓从棋盘上起来,目光凝在崔幼柠身上,如潜伏在黑夜之中的一匹盯上了猎物的狼。
第17章 褪衣 崔幼柠从没见过他对自己露出这样幽暗可怖的眼神,骇得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须臾,宁云简终于动了,却是将碳炉移到了棋桌边上,尔后去水盆前净手拭干。 她正疑惑宁云简此举的用意,就见他已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帝王身姿如玉、颀长伟岸,立于娇小玲珑的她面前便如巍巍高山一般。崔幼柠欲往后再退,却被他一把提拎起来。 他宽袖一扬,将桌上的颗颗玉棋尽数挥落,再于一片清脆悦耳的落地声中把崔幼柠轻放上去。 崔幼柠心疼地低头看了眼那些质地甚佳、价值不菲的玉子,没发觉面前之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已愈发晦暗。 待她终于将视线从地上移回来,宁云简低沉微哑的声音便传入她耳中——“把衣裳脱了。” 他说什么? 崔幼柠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不敢相信般瞪大了杏眸看着宁云简。 “朕说,把衣裳脱了。” 他神色淡淡,语气镇定如常,仿佛不是在叫她褪衣,而是吃饭喝水。 崔幼柠呆呆望着眼前这个俊颜如霜似雪,身着玉袍温润翩然,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男人,忽地忆起花魁说的话来。 花魁曾告诉她,无论外表看上去多么板正守礼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时都会变成饥渴的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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