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道,“长公主,你该走了。” 倏然有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死士飞身下梁,刺向长公主的剑寒光湛湛。 盛秋潮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酒,却没有喝。 他静静等着。 最后,半蹲下来,将那杯酒倒到已然没了气息的长公主身上。 轻声嗤笑,“你自找的。” 屋子外头传来叩门声。 死士们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长公主,又看向屋外。 盛秋潮浅淡颔首。 他们得了示意,又踹开门直逼屋外人的面门而去。 同行而来的小丫鬟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被抹了脖子。 “啪嗒”一声。 衣裙落地。 春桥呜咽几声,那抵着她眉心的剑不动了。 剑光上照着她眼下影影绰绰的泪痣,也照出少女惊恐不安的眼神。 蒙面的死士半边眼角往下都泛着诡异的刺青,此时正一脸迷惑地看着春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下不了手。 “住手!”缓缓迈步踱来的盛秋潮看清屋外跌倒在地的是谁后,瞳孔微缩,厉声喊道。 剩下的人便纷纷停了手,对视一眼闪身蹬墙而走。 独独春桥面前的刺客,他的指缝间还掺着血,正顺着剑身缓缓流淌。 最后凝结于剑尖,落了一滴在春桥雪白的额头上。 春桥怔怔瞧着他,竟是连害怕都顾不上了。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好像狼卫。 少女眼珠黑白分明,额间的血显眼刺目。 刺客的手颤抖片刻,还是收起剑跟上了他人的步伐。 他只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死士,除了生死厮杀,其他的事情他想都不能想。 眼前的人对自己手下留情,春桥最后再看了一眼他撤走的方向。 她微微皱眉,真得好像...... 等春桥再看到她面前的盛秋潮,又只剩下心惊胆战。 盛秋潮面无表情,方才眼底的嗤嘲已经不见痕迹,抬眸扫过春桥的目光平添几分寒意。 春桥被盛秋潮森然深黑的视线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似乎灌满了凛冬的寒潮,止不住地打颤。 她越过盛秋潮俯身下来的肩背,待看清屋里血淋淋的惨象后更是头皮发麻,腿软发憷。 后悔已经晚了,春桥索性咬牙发狠道,“我......我不怕你。” 但春桥其实最怕疼,也最怕死。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身子简直抖成了筛子。 盛秋潮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他只是冷声问道,“谁带你来这的?” 没等春桥来得及编出理由,前院又出事了。 有人在尖叫:“七皇子遇刺,刺客往那边跑了!” 这话说到最后,尾音都微微变了调,足以可见这人多么惊慌失措。 春桥心尖微颤,她本来还有几分不确定,但今日这一出,她终于能将所有事情都能串起来想个明白。 盛秋潮和裴林谋划在长公主生辰宴上刺杀七皇子。 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长公主也被殃及,死在今日。 裴林说得都是真的,盛秋潮的确是狼子野心,为此不惜杀了花戎封口。 她的乌眸迅速蓄起泪珠,泪光几乎是摇摇欲坠。 她甩开盛秋潮伸过来的手,哽咽出声,“你又想干什么?这次是想杀我吗?” 前后院都是一片狼藉,乱成一团,此时也不是什么究责的好时机。 盛秋潮眼眸深邃,他看了一眼哭到薄肩颤栗的春桥,出声冷冷吩咐神出鬼没的罗三,“将春桥送出府。” “是,少爷。” 雨势渐收,雨销云霁。 春桥抖着肩走在前面。 罗三紧紧盯着她,离她不过寸步之遥。 春桥路过几个小丫鬟,故意磨磨蹭蹭,想借此求救。 却听到她们在叽叽喳喳议论: “不知道老太太还能熬几天?” “是啊,自从古刹寺的那位没了踪影后,老太太天天哭,眼睛都要哭坏了。” “现在是整日拿参汤吊命,听说也是灌一碗吐半碗。” 春桥怔忪片刻,她攥紧衣袖,指甲掐进肉里。 祖母......不行,她得去见见祖母,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春桥什么也顾不上了,她拎起裙摆就往松风院奔去。 裙角晕染着雨后初晴的光,她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罗三耳聪目明,自然也听到那几个小丫鬟在说什么。 他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罗三自问也没办法那么不近人情。 若是连春桥的祖母病得快要死了,他都不让人家见上一面,少爷知道后也许也会责罚他的。 松风院的丫鬟拦住突然冲进院内的春桥。 再有甚者年长些,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春桥。 她们惊喜地去禀告郑妈妈,“表小姐回来了!” 春桥握紧一个丫鬟的手,颇为着急,“祖母呢?” “桥姐儿!”郑妈妈掀开帘子出来,几乎是要喜极而泣,她说道,“老太太还在里屋躺着呢,能见到你,她一定很高兴!” 盛老太太病得形销骨立意识不清,就算春桥跪在她面前也几乎是认不出人。 春桥摸着盛老太太冰凉的手,又将脸贴在上面,想用自己的体温捂暖盛老太太。 可这些都没有用。 她哭着问郑妈妈,“祖母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自从知道桥姐儿出事,老太太急到吐了一口血,便一直这样了,”郑妈妈也抹了抹泪,她又继续说道,“现在好了,桥姐儿既然回来,老太太必然能好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的小丫鬟却惊慌失措地闯进来,喘着气说外面来了刺客,让春桥她们赶快躲好。 郑妈妈赶快让春桥藏起来,春桥却看向躺在床上的盛老太太,轻声问道,“我走了,祖母怎么办?” 郑妈妈咬牙,“老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刺客伤了老太太。” 春桥长睫上挂着泪珠,她摇头道,“这不成的。” 接着她又跪在地上朝盛老太太拜了三拜,同郑妈妈对上凝重道,“郑妈妈,你一定要照顾好祖母。” 春桥觉得眼下估计又是盛秋潮的人,盛秋潮一直不肯杀她,大概还是因为爱俏。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身段也不错,春桥没有让盛秋潮得手,盛秋潮暂时还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她出去,反而会比在这里让盛老太太她们置于险境安全一点。 郑妈妈看着春桥离开的背影,心下不禁有点感伤,桥姐儿真得是长大了。 春桥推开门,立马就有一个蒙面的刺客朝她冲来。 春桥不敢退,反而多迈了几步反手将门关好。 刺客果然挟制住了她,带着她一直往后院的湖边退去。 罗三眼尖,一眼发现那是裴林。 他沉默地紧紧跟着,还是隐隐担忧裴林真得无赖劲上来伤了春桥。 春桥要是有哪处伤着碰着,少爷罚得还是自己保护不力。 所幸裴林到了湖边,程暻和盛秋潮也都匆匆赶到。 一片混乱中,裴林将春桥往湖里一扔,趁着程暻慌了神让人去捞的功夫,几个点步就不见了踪影。 裴林只是想看看春桥受伤,盛秋潮会作何反应。 但很可惜,盛秋潮表现得还是那般不咸不淡,连脸色都没有慌乱多少。 所谓深情,裴林冷嗤一声,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他可不信盛秋潮这种人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同人谈情说爱。 盛秋潮冷眼瞧着裴林留下一堆烂摊子,自己却像是玩够了拍拍屁股走人,又转头去看被程暻从湖水里捞出来的春桥。 湿漉漉的,发尾还在滴着水,气若游丝,但还是那么漂亮,神情也是孱弱惹人怜爱。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她长睫缓缓滴落,就好像清水出芙蓉,让人目眩神移。 他冷漠看着程暻被春桥勾走了魂,伸出指腹颇为怜惜地替她抹干净脸畔的水滴。 神魂颠倒,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的正事。 他朝池湖奔去的步伐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停住。 也许他的确应该早就杀了她,盛秋潮冷冷地想着,省得她到处招摇撞骗哄骗旁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 上了她的当,还被她将真心丢在地上毫不留情践踏。
第39章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春桥被丢进湖里的时候, 还是觉得措手不及。 她水性不好,之前被盛春容推进湖里就差点淹死。 池水里还浮着薄薄一层冰碴子,在皮肤上留下来不及融化的刺痛。 春桥不想死。 可厚重的冬裙此时吸足了水分,拖着她冻僵了的身体往池底沉沉地坠。 冰冷的池水漫过口鼻, 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在挤压胸腔里所剩无多的空气。 春桥的四肢百骸都好像千斤重, 渐渐没有力气。 她往下沉去, 思绪快要湮灭。 忽然间有人环住她的腰, 用力将她提上水面。 春桥全身湿透, 水珠顺着乌黑的发梢往下滚落。 她被人抱在怀里, 像是终于缓过气, 张开朱唇, 大口大口地喘息。 脸色苍白,楚楚可怜,从唇齿间溢出的吐息甜腻。 眼睫微颤, 落下几滴湿津津的泪。 盛秋潮蹙眉, 还是向春桥伸出手。 “过来,”他吐字冷淡。 春桥清醒过来,却扭过头, 不去看那双伸到眼前的手。 “不要, ”她对于盛秋潮做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 便闷声道。 盛秋潮杀了花戎,就连祖母病重的事情都瞒着她,她已经同他无话可说。 程暻抱起春桥,路过盛秋潮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让让,”他毫不留情。 程暻虽然不知道春桥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伯府,但看她和盛秋潮的神色,也知道两人之间有事。 说不定这段日子也是盛秋潮将春桥藏了起来。 倒叫他一顿好找。 盛秋潮没有让, 相反还抓住了春桥的胳膊。 他面色发冷,森然重复道,“过来。” 春桥缩了一下胳膊,比不上盛秋潮的力气大,没缩回来,她眼圈泛着湿漉漉的红,“盛秋潮,我收回我从前说的话。” “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你了。” 盛秋潮精致的五官轮廓锋利,他深黑的乌眸掩抑着阴郁的疯狂,压抑着盯着她,铺天盖地欲来风雨前的平静像是要把她敲骨吸髓。 “你之前说你喜欢我,难道都是在骗我?” 春桥扭过头,不再看他,只是从喉咙里低低挤出一个字,“嗯。” 她的手跟着呼吸在颤栗,被盛秋潮陡然冰冷起来的目光看得抬不起头。 “秋潮,可有抓到刺客?”听说刺客在后院,太子带着盛春容一路过来。 他还看见程暻怀里抱着一个纤弱的女子,单薄的肩膀颤抖,但是看不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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