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元京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他。 随着蒋煦来到他的书房,屏退了下人,房中只剩他二人。 等了许久,他也不开口,贺元京有些急躁,“蒋公子要谈什么?” 蒋煦不紧不慢的走到窗前,将敞开的窗户关上,本就有些阴暗的书房,变得更加阴郁。 接着,他又俯下身来,将花盆里一朵还未盛开的凤仙花折了下来,凑近鼻尖闻了闻。 随后转身靠近贺元京,将半开的花苞别在了她耳侧,动作很是轻柔。 以为他叫自己来,不过是为了捉弄自己,贺元京强忍着心底的愤怒,将那朵花苞取了下来,塞回了蒋煦手里道:“我不喜欢凤仙。” 规矩的朝着蒋煦行了个礼,便就要离开书房。 “不想要宋锦了吗?” 这声音不同以往,有些阴沉。 贺元京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看见他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一捆布料,正是宋锦。 “你为何会有这个?” 她有些怀疑,宋锦珍贵,蒋煦是从哪来的。 “前些日子新得的,我后院的库房中还有一些,这东西留在我这也没什么用,若是贺姑娘求我,我便可将这些宋锦尽数送到贺家。” 那脸上带着笑,却透露出几分阴险。 这话她并不信,就连父亲都是费了好些功夫才弄到手的,以如今他蒋家的实力,如何能得?可即便知道他这些布料来路不正又能怎样,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诬陷别人。 “你想如何?” 蒋煦凑上跟前,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后日我会去贺家下聘,京儿可有什么意见?” 四周一片沉寂,贺元京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瞧着她一脸错愕,蒋煦按着她肩膀的双手又紧了紧,像是在威胁,“不用再想着你四叔了,他不会回来了。” 这话令她一颤,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贺元京甩开他的手,质问他,四叔怎么了。 蒋煦也不回答他,只阴阴的笑着。 四叔本该在两日前就回到密州,可如今随着那批宋锦一起,不知去向,听蒋煦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什么内情。 她反复的问着四叔的下落,男人也不作答。 等她冷静下来,蒋煦弯腰捡起地上那朵凤仙,又重新放在了她的手中,声线温柔,“现在喜欢凤仙了吗?” 手中紧紧的攥着那朵花苞,被外面等候的侍女扶上了马车。 末了,蒋煦还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提醒着她,“贺家还有几日的时间?” 她心底隐隐担忧着,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绸缎庄,果然,还是未见四叔,只有三叔同父亲一脸愁容的在商量着对策。 四叔定是出事了。 “吱呀”一声,马车停在了贺家门口,她怔怔的坐在马车里出神,若是自己执意不管此事,那贺家怎么办,可若是自己答应了蒋煦,那温诉呢?自己还有何颜面在面对他? 双腿发软,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径直回了房间。 看出她的不对劲,温诉拦住今日陪同她的侍女,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侍女也不知晓怎么回事,只知她从蒋煦宅中出来就如此了。 良久,贺元京从里面推开门,唤温诉进去。 不知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只见温诉红着眼眶,夺门而出。 担心他去找蒋煦的麻烦,贺元京也冲出房间,追上前去,从背后紧紧的环住了他。 两人都未言语,只能听见贺元京低声啜泣的声音。 她每一声抽泣,都如同在他心尖上划了一刀,不忍看她继续这样难过,狠了狠心,将她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只出去一下午,回来便说要与我划清界限,同蒋煦结亲,你可有在乎过我吗?”温诉强忍心绪,语气如常,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凶她。 自知无颜面对,贺元京不在为自己辩解,“我本就是个朝三暮四之人,你既不能护我贺家周全,我也不愿在与你去冒险了。” 听她这话,温诉只觉身上好似压着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 真是可笑,原来一个人是可以说变就变的吗? 如此也好,没了她,自己也没什么牵挂,即便是夺权失败,也不会有遗憾了。 既已如此,温诉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他松开紧握着的拳头,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贺家。 才听见动静的姜衍从里面跑出来,瞧见贺元京一个人蹲在地上伤心,还以为是温诉欺负了她,忙追出去询问。 贺明廉听说此事,担心女儿,立刻从绸缎庄赶了回来。 贺元京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她的母亲在门外拦住贺明廉,告诉他,女儿只说,后日蒋家会来下聘。 自从温诉离开贺家,连同着姜衍和御史台众人,都再也没回来过,傅迎不忍贺元京独自面对,愿留下来陪着她。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蒋煦带着聘礼,从蒋家出发,那阵仗很大,敲锣打鼓,惹得全城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长街上,围观的人群如同游龙一般,整齐的排在两侧。 突然,下聘的队伍停了下来,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朝前望去。 原来是前方出现一队人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来,挡住了去路。 领头的人正是温诉。 他身着玄色金丝蟒袍,带着御史台的人,准备今日离开密州,前往云山去寻广安王。 两人骑在马背上,四目相对,蒋煦冷笑一声,轻蔑的仰着下巴,喊道:“今日是蒋某大喜之日,可否请前面的兄台让让路,让我们先行。” 温诉看着他,身着枣红色长衫,腰间还挂着一枚玉佩,那模样,活像一个新郎官。 看得出神,等在反应过来时,围观的百姓们都在冲着他们喊叫。 “快让开!” “是啊,人家大喜的日子,别拦路!” 看着蒋煦得意的神情,温诉低头苦涩一笑,随后扯着缰绳,将主路让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人也纷纷退让。 “多谢温大人。”蒋煦路过温诉身侧,压低声音道。 看着蒋煦一行人的背影,那喜庆的锣声渐渐远去,温诉只觉心头像是被无数根针刺了进去,疼得很。 第28章 内室里,女人端正的坐在妆台前,几个丫鬟在身侧伺候着她梳妆。 女人拿起一小瓷罐,轻轻的将盖子打开,用手指沾了沾里面的唇脂,对着铜镜,一点一点的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外面的人来报,蒋公子带着聘礼,已经快到正门了。” 贺母身边的锦穗恭敬的站在门口,高声提醒着里面的女人。 在密州百姓的眼里,蒋家与贺家,共同掌握着密州的经济命脉,这两家结亲,是在门当户对不过的了,大家也都纷纷看好这门亲事。 没多久,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送聘的队伍,也越来越近。 贺父贺母坐在正厅主位,心中五味杂陈,自从那日后,他们再也没见着女儿笑过一次。 几位叔伯婶婶也都坐在前厅的两侧,唯独四叔家没人来,就连七叔也特意为此,快马加鞭的赶回密州,一路未曾歇息过。 很快,送聘的人已到了贺宅正门口,等在门口的管家见人到了,忙进去通禀,可贺明廉瞧着女儿还未出现,也不好做决定。 其实按理说,今日贺元京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可是她执意要求,蒋煦送聘时,自己必须在场,贺母前前后后也派了不少人去请,可这么久了还是不见人来。 贺明廉也不急,女儿到现在都还未出现,许是后悔了也说不定,若是女儿反悔,即便自己背着骂名,也会成全她。 只瞧见进去通禀的人又溜溜的跑了回来,什么都未说,只是将大门掩上。 这下,在外面看热闹的人有些着急了,这贺家是怎么回事,聘礼都到门口了,怎还不让人进?瞧着半天也没动静,开始猜测,是不是贺家突然悔了? 蒋煦笔直的立在贺家正门口,面无表情,他知道,她不能,也不敢悔。 没有贺明廉的准许,蒋煦的人也不敢私自卸下聘礼,只得跟着自己家的公子,在门口候着。 外面吵吵嚷嚷的哄闹声,并未传到内院里,贺元京还直直的坐在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今日也算是大喜之日,可不该如此啊。 她硬生生地挤出一个还算令自己满意笑容,随后轻声唤着门口的侍女,带自己去前厅。 侍女扶着她走到前厅的屏风后面坐定。 瞧见女儿来了,贺明廉也不再拖着,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开门迎客。 一时间,贺家门口又开始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下人按照贺元京的吩咐,命令众人将聘礼抬进厅中,随后让闲杂人等都退到宅外候着,只留下蒋煦一人。 外面的人一头雾水,不知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蒋煦恭敬的向厅中的各位长辈行了个礼,大家嘴上虽客气着,可面上却也没什么笑容。 瞧见没有旁人了,贺元京缓缓起身。 蒋煦看着屏风后的窈窕身影,心中并无波澜。 直至女人从屏风后走出,才发现,今日的贺元京同往日不太一样,她将青丝高高束起,还染了朱红色的唇脂,眉眼处也更具魅色,那淡金色的纱裙称的她格外的高贵典雅。 那一瞬间,竟还令他有一丝的心动。 看的有些愣神,反应过来时,女人已经走到自己的身前。 “劳烦蒋公子打开箱子,待我一一查看。” 贺元京语气一如往常。 蒋煦轻挑浓眉,直视着她细嫩的脸颊,嘴角带着笑意道:“放心,贺姑娘要的东西都在。” 随后,将箱子挨个打开,贺元京俯下身,将表面那层遮盖物轻轻拨去。 瞧见下面摆放整齐的宋锦,她才松了一口气。 七叔有些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微微起身朝里面望去,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有些惊诧的抬眼看向蒋煦。 众人瞧着他那表情,也十分好奇,纷纷站起身来观望。 “这……是宋锦?”三叔第一个认出此物。 大家心里都开始犯了嘀咕,怎的如此巧,贺家刚刚丢失了一批宋锦,蒋煦就带来一批,而且数量正正好好,同贺明廉当时订的数量几乎一模一样。 七叔性子急,还未等蒋煦开口,就已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作势要挥拳。 离的近的六叔忙冲上前拦住了他。+即便众人心里都猜测自家丢失的宋锦与蒋煦有关系,可奈何没有证据,若是蒋煦此时带伤从贺家离开,那外面的人会如何谣传此事。 “七叔怎能如此无礼?当真不怕晚辈将这事说出去?”蒋煦理了理被他抓皱的衣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着贺明崇。 七叔的脾气怎能忍得住,挣开六叔的束缚,猛地朝他脸上挥了一拳。 未料到贺明崇的力气如此之大,险些被他打得趴在地上,用手蹭了蹭肿胀的嘴角,有一丝血迹。 这一拳将他激怒,蒋煦低着头发出阴鸷的笑声,“七叔,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撕破脸,别忘了,京儿以后是我的夫人,你惹怒我,她以后如何在蒋家立足啊。” 这话更是戳到了贺明崇的痛处,当场便冲着蒋煦怒吼,“你这畜生,还想娶京儿?这亲,这亲不结也罢!” 贺明廉在一旁,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话,他似乎明白了,女儿为何突然说要同蒋家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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