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话一打四应当没什么问题。”薛声提了提手肘,笑说,“可惜骨折了。” 如此情形他竟还能笑得出来,岳珈委实佩服。 “你们两个,把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山贼里走出了个头目,举着大刀将刀刃指向他们。 “长安地界上打劫,你们不要命了吗?”薛声道,“我可是国舅爷。” 山贼冷哼一声:“你当老子傻的吧,皇帝老儿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他大舅子能这么年轻?” 薛声又侧过头朝岳珈耳语:“完了,遇了个傻的。” 岳珈可没觉得有什么可乐的,问他:“打吗?” “打什么打,破财挡灾。”说话用他健全的那只手解下腰间荷包丢给山贼。 山贼掂了掂,又看向岳珈:“你的呢。” 岳珈身无分文,值钱的也就腰上那玉玦了。反正这东西她既不想要又不敢丢,给了他倒是干净,于是爽快地将玉玦解下。 “那玩意儿我们不要。”那山贼道,“拿去典当不得被官府抓了,拿现钱来。” 岳珈手上一顿,不得不将玉玦系回去,说:“我一个丫鬟,哪来的钱。” 那山贼面露不悦,头回出来打劫只劫了这么一袋银子,怎么在绿林里扬名立威。又见岳珈生得娇艳,舌头在牙床上扫了一圈,朝她走了过去。 “小姑娘生得挺俊,爷正好缺个压寨夫人。”说话间伸出黑乎乎的手要捏她下巴,那指甲里塞满了污泥,瞧着恶心。 岳珈一阵反胃,迅速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脱臼了。顺脚一踹,牛高马大的人砸到地上,两旁的树都掉叶子了。 山贼们见老大挨了打,面面相觑,纷纷拔刀相向,却又怕这姑娘是高手,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地上的那山贼爬起来,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大喊了一声:“谁把这丫头抓住了,我升他当二当家!” “擒贼先擒王。”薛声赶紧在岳珈耳边说道。 岳珈会意,拔了匕首朝那个头目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手上的大刀挑落。正要将他右手也拧了时,只听山贼之中有人大喊了一声“官兵来了”,所有人一哄而散,连刀也扔了。 薛声唇角微扬,不需回头也知道是元荆练兵结束,打到回长安了。 元荆领着一支骑兵浩浩荡荡而来,远远已看见了岳珈与薛声。他停下马,扫了眼满地的狼藉,问抱着胳膊的薛声说:“何事?”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贼,使阴招劫财。”薛声看向岳珈,“还想劫色。” 元荆面色一肃:“哪里的山贼。” “倒忘了问了。”薛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想那伙人没留下名号倒是走运,否则已元荆的脾气必定要血洗山寨。 元荆驱马朝前,问岳珈:“伤着了吗?” 岳珈摇了摇头,心想早知如此便不出门了。 知她无恙,元荆也便放心了,调转马头,扬声朝甲胄齐整的金吾卫说:“今日多一项演练,将方圆百里的山寨全剿了。”
第15章 表白 岳珈怔怔看着远去的铁骑,半晌说不出话来。 马背上的元荆俯下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 “上马,送你回去。”他朝她伸出了手掌。 “奴婢跟……”岳珈正要说跟国舅爷走,却发现薛声已不见了踪影,方才她骑来的马也不见了,只留下一只伤了腿的马儿在地上呻|吟。 元荆回头看向地上那马儿,心道薛声素来识趣。 岳珈无奈,却又不愿与元荆同乘一骑,福身道:“奴婢走回去便可。” 元荆面色微变,将手收回背后,望向长安方向,说:“怕是金吾卫剿完山匪回来,你都还走不到城门口。” 岳珈亦朝那方向望去,他们方才飞驰而来,她就算用跑的也赶不上马蹄的十分之一。若是到了宵禁还回不了长安,今夜便只能露宿郊野了。 “上来。”元荆又重复了一遍。 岳珈别无他法,只好跃上马背。原以为元荆会飞驰回城,再尴尬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没想到他却只是轻夹马镫,慢悠悠朝前。这恐怕比她的双腿快不了多少。 “今日怎么没穿那身衣裳了?”昨夜,他的梦中有一抹海棠红。 “不方便。”昨夜一回去她就将那身衣服收进箱子底,这辈子都不想再穿了。 元荆嗯了一声,穿那衣服确实不好策马。 山风清冽,夹着初春雨后的淡淡草腥。这条路元荆走了不下百遍,头一回这般缓慢赏看山色。 “薛声带你出来做什么?”他又问。 “国舅爷说香兰坡风光好,要带我去看。”她没告诉他,是因为宋淇和康织去了肃王府她才躲出来的。 元荆眉微一动:“看过了吗?” “还没。”话一出口,岳珈便后悔了。元荆二话不说调转了马头,竟是改道往香兰坡去。 如她所愿,马蹄飞驰,一路背着风,他的心口就贴在她背上,无处闪躲。他的心跳仿佛与山风是同一个节奏,剧烈有力。 香兰坡地势颇高,站在坡上可以俯瞰整座长安城。 元荆双手握着缰绳,双臂环在岳珈左右。她下不了马,只能陪着他远眺长安。 “岳珈。”此处没有旁人,他可以毫无避讳地唤她的名字,“你喜欢长安吗?” “喜欢。”长安,聚全国之富贵繁华,谁能说不喜欢呢。不过,在她心里,还是家乡更温暖,更值得留恋。 元荆眸中带了一抹笑意,他凝望着腹地那座恢宏的宫宇,终有一日他将入主那里,希望到时在他身畔陪着自己俯瞰天下的,会是身前这人。 “等你哥哥回来,我就去提亲。”元荆忽然说道,岳珈骤然心慌。她忙要下马好与他说清楚,元荆的胳膊却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你不乐意?”元荆的语调并没有多大变化,他们相识不过半月,骤然要她托付终身,有所犹豫也在情理之中。 “奴婢不敢高攀。”岳珈已吓得面色苍白,之前能自我安慰元荆只是因哥哥的忠勇才待她好,现在不得不直面现实了。 元荆眉心一皱:“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 “奴婢不敢。”岳珈仍道。 “你见过哪个奴婢能坐在王爷的马背上?” 岳珈又要下马,元荆依然不肯松手,只道:“我不会强逼你,在你哥哥回来之前,我一定会让你答应。”言罢调转马头,又回长安去了。 他们回到肃王府时,王妃正送宋淇、宋漪与康织出门,几人撞了个正好。 岳珈追悔莫及,真不该听薛声的话。 宋淇与康织面如菜色,谁不知道颂王爷最宝贝他的坐骑,旁人连碰也不给碰,今日竟让一个丫头坐上去了,也不知这多福使了什么迷药。 宋漪虽也心悦元荆,此刻仍旧得体,三人之中唯有她记得要向颂王行礼。之后宋淇与康织才反应过来,忙乱地福了福身。 既然遇上了,元荆身为人弟少不得要下马与肃王妃客套几句。直至宋家与康家的马车走了,他才向肃王妃告辞。 岳珈低垂着头,脑袋轰隆隆响,不知当如何是好。元荆走后她仍僵立在原处,肃王妃笑着催促了两声,她才急忙跟进府里去。 “怎么没穿我给你衣裳,不喜欢吗?明日让周管家带你去绸缎铺子选,喜欢什么样的多做几身。”肃王妃说话时唇角一直勾着,元荆对岳珈如此厚爱,证明她没押错宝,往后可得待她更好些才是。 “奴婢喜欢。”岳珈忙说道,“只是太贵重了,不敢穿。” “傻姑娘,衣裳而已,能有什么贵重的。”王妃笑道,哪有什么能贵重得过她。 岳珈垂着头,若是元荆不曾说过刚才那些话,她还能与王妃解释。可如今,哪里还说得明白。 正往杏棠斋去时,熙蓝迎面小跑过来,边跑边喊着:“多福多福,你去哪儿了?” 没等岳珈说话,王妃已笑着朝她说:“多福找你七皇叔去了。” “不是不是。”岳珈脸红到了脖子跟,忙解释道,“我随国舅爷出去的,路上遇见了颂王爷而已。” 熙蓝停下来,纳闷问她:“小舅爷来了?怎么不找我?”她撅起了小嘴,抱怨说:“怎么都偏心你。” 岳珈更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肃王妃笑着抚摸熙蓝的脑袋,说道:“这怎么同呢,你小舅爷是帮你七皇叔来接多福的,只你七皇叔一人偏心她呢。” 熙蓝长长一声“哦”,恍然大悟地笑着,拉起岳珈的手左右晃,问她:“那小舅爷带你去哪里找的七皇叔?以后我带你去,不要他接。” “国舅爷带我出去逛长安而已,并不是特地去找的颂王爷。”岳珈吃力解释,想起山贼的事情,正好将熙蓝的注意力引开,“我们还遇上山贼了。” 熙蓝惊讶捂嘴:“然后七皇叔救了你们是不是。”她笑得连蹦带跳:“话本子上都是这么说的,叫英雄救美对不对?” 岳珈扶额,读旁的书倒不见她这般好记性。 “你快告诉我,七皇叔怎么救的你。”熙蓝果真来了兴致,拉着岳珈追问细节。岳珈无奈,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隐去了颂王下令剿匪一事。 熙蓝听后大失所望,道:“那些山贼真没用,连累七皇叔没了大显身手的机会。” 岳珈笑笑,那么多金吾卫在,山贼就是不跑也劳不上颂王动手。 “好郡主,咱们吃个饭就该准备上课了。”岳珈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马背上颠簸了半天,什么也没吃呢。 一想起要上课,熙蓝立刻蔫了,又开始寻借口:“我今日头疼。”她揉着肚子说道。 岳珈忍俊,轻戳她的脑门:“头疼是这儿。” 熙蓝忙换了地方捂,说:“这儿疼,不去上课了,你帮我跟大哥说一声。” “好郡主,世子爷哪那么好骗。”岳珈笑道,“您哪回装病没被他抓过去?”自从元照韫当了熙蓝的先生,熙蓝半堂课也逃不了,直后悔把钟白先生气跑了。 她耷拉着脑袋,胳膊无力地晃动着,声音里透着绝望:“上课就上课吧。”
第16章 探病 晚饭过后,天色将昏。岳珈催促着熙蓝去千竹苑上课,还未踏进书斋已闻见酒香。 元照韫正试着刚开封的梅花酒,见她们来了,摇了摇酒杯问道:“新酿的梅花酒,要不要试一试?” 熙蓝素知大哥酿的酒好喝,欢喜答应。快走几步过去,眼巴巴望着照韫等酒喝。 元照韫将梅花酒从酒坛子倒进白瓷酒壶里,一面说道:“先将昨日教的《曹刿问战》背一遍。” 熙蓝骤然失落,不满地撅起了嘴。眼珠子一转,指着岳珈说:“多福替我背。” 元照韫淡笑,问岳珈:“你可背下来了?” 岳珈点点头,一字不落背诵了全篇。她的声音清亮有力,抑扬顿挫,一气呵成。照韫认真听完,好在还有她这个勤奋的学生,才没白费他每日辛苦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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