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樟道:“随意,我就去看眼死活。” 青姝:“……是。” 她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语气毫不在乎,可若真的不在乎,还需亲自去看她的死活? 难不成她青姝分辨不出人是死是活吗? 无语。 江蕴这小妖精……听说是闯了相爷的马车后,被相爷破天荒救下的。 果真,十年前跳过的坑,相爷如今还要跳,他是对闯他马车的女人情有独钟,还是对哭哭啼啼卖可怜的女人情有独钟? 青姝搞不懂,背对着苏明樟不爽地撇撇嘴。 苏明樟到时,江蕴整个人缩在墙角的地铺发抖,她已经出过一身汗,后来炭火烧尽了,屋子里便冷了下去,汗液染湿了被褥内侧,便越来越冷。 她半醒不醒的,睡的不如先前沉,但又还没睁过眼。 两人进屋传来动响,江蕴不安稳地蹙眉,嘴里如梦魇般的低咛了几下。 青姝心虚的站在后面搅手指,她让江蕴睡地铺,不知相爷会不会发脾气。 然苏明樟并未说什么,只是走近两步,对着江蕴道:“一整日了还缓不过来?” 江蕴入府后便对苏明樟的声音格外敏感,听到这熟悉的音色,下意识心里一紧,感觉自己马上要起床当差。 她长睫轻颤了两下,蹙着眉缓缓睁开双眼。 睡了太久,此时睁眼,洒下来的光线让她又一种仍旧置身梦境的错觉。 待她视线稍稍清晰一点后,便见眼前站了一人,一身浅色长袍,身形修长挺隽,只是逆着光,面上五官有几分朦胧,只依稀看清拿棱角分明的下颚。 江蕴迷惘了一秒后就回神,一边赶忙挣扎着起身,一边道:“相爷……” 站在后方的青姝见她忽然鼓弄着要坐起身来,突然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惊声喊道:“你别动!”
第22章 我是个女人,对你梨花带雨的模样不感兴趣 江蕴被突如其来的惊叫声吓到,这才注意到后面的青姝。 她不知青姝在大呼小叫些什么,只想着苏明樟在此,她身为奴婢,能跪着就不该坐着,能坐着就不该躺着。 下一瞬,一片雪白从被褥中露出,清晰的锁骨左右延伸,光滑的肩头若隐若现。 被褥还在往下滑动,江蕴感觉肩上凉飕飕的,这才低头看了一眼。 隐隐约约可见沟壑。 哄—— 脑子一阵发懵。 青姝生怕她再犯傻把手臂伸出来扯被子,于是想从后面挤过来要帮她盖被子,然短短一眨眼的功夫,江蕴就已经在苏明樟的注视下想到了对策。 不等青姝过来,直接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刚做起半截的身子往下倒,所有无意露出的春色又藏回了被褥中。 她心跳极快,闭着的双眼根本不安稳,眼皮一直在跳,青姝扑到她的地铺边,帮她把被褥又紧了紧,道:“相爷,她……她大概还要再躺一段时间。” 苏明樟道:“没死就行了。” 他说着转身,出门前又道:“既能起身,就早些来把剩下两错说明了,否则趁早走人”,而后便一路走回书房,脑中思绪繁杂。 江蕴无非一日没来他眼前当差而已,他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隐忍复仇、争权夺势近十年,江蕴一朝出现,害他又开始被曾经的遗憾所缠绕。 忆起过去,他便面色哀沉,不知不觉间散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但脑中又忽然出现方才江蕴装晕的一幕。 她藏得倒是快,但他看清了。 苏明樟平日表情甚少,多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可彼时远处的程风见他此刻神情有些怪,虽表现得很细微,但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觉得有异常,但也不敢乱问,只上前道:“主子,江太傅那边有消息传来。” 这厢,江蕴听见苏明樟走后,马上就醒了过来。 青姝则是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妖精。” 江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你这样骂我,良心不痛吗?” 是谁脱了她的衣裳,又是谁将苏明樟带进来的,不都是她青姝吗? 她被人看了些皮肉去,她还没说什么呢,倒要先挨骂了。 青姝心里也清楚江蕴无辜,但嘴上就是想说她。 “按理说,你归我管,现在我伺候了你一场,说你两句还说不得?” 江蕴咳嗽了两声,道:“我管天管地也管不住你的嘴啊,随你骂就是了,你若能给我些药和吃食,我就是被你骂到狗血淋头也不说半个不字。” “这话听着还算识相。” 青姝起身,取了今日买回来的风寒药,倒进药罐后放到炭火上煮,又去给她拿了点心来垫肚子。 江蕴缩着不动。 青姝端着碟子白了她一眼,“不吃拉倒,挑三拣四的。” 江蕴道:“不是,我没衣裳。” “……哦,又忘了。” 待江蕴穿好了衣裳,嘴里很快就被点心塞得满满当当,青姝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的吃相,道:“就你这样,真不像大户人家的女儿。” 江蕴含糊不清道:“你以为这天下谁不爱大口吃喝,大户人家那都是拘着,又或者是根本不饿,饿极了谁还管吃相?” 她曾经被罚跪祠堂时,连着几天每日只有一顿饭,等到跪完日子后,都活脱脱饿掉了一层皮,反正家中也无人关注她,她便关起门来大吃大喝,哪还顾得着吃相。 这番话倒是青姝也爱听,她道:“不错,你这话听着不矫情,我以前饿极了,都能趴在路边与狗抢食呢。” “啊?” 江蕴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江蕴毕竟是深闺里长大,与狗抢食那样的画面完全在她认知之外。 青姝被她这样看着,当即就来了脾气,“你那样看我作甚,是瞧不起我了?也是,与你这样的大小姐说这些干嘛,无趣!” “不……不是,咳咳!” 江蕴真不是看不起人的意思,听她这样误会,着急解释却把自己给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青姝一脸冷漠地拿着扇子给药炉扇火,不想去管她,但江蕴咳嗽地停不下来,直到脸都涨得红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不对,起身给她端了茶水。 江蕴咳的呛眼泪,喝了茶水后好了许多,可结果眼泪越流越多,哗啦啦的止也止不住。 青姝看的莫名其妙,怒道:“又哭又哭,你又装可怜,你娘的有完没完啊!我是个女人,对你梨花带雨的模样不感兴趣!” “哇!” 江蕴哭得更大声了,根本不是梨花带雨,而是是庐山瀑布。 青姝嘴角一扯,道:“你怎么越哭越丑?” 江蕴也不知道,又或者说是不该如何言表。 青姝明明嘴里各种不饶她,可还是背她回屋,给她煮药,嘴里喊着讨厌她,却又给她端茶水。 她明明在挨骂,却又难受不起来。 而以往,江太傅哄她入宫时,明明说的都是好听话,可她却开心不起来。 宋珩曾经的甜言蜜语只浮于表面,不曾入心,回过头再想,只觉得令人作呕。 倒不如听青姝骂两句来的痛快,谁让她半死不活之际,还是这个骂她骂的最凶的在伺候她。 青姝见她一时半会止不住,干脆由着她去,自己又做到炉子边扇扇子,只是噪音烦耳,所以一直蹙着眉头。 江蕴这场哭了很久,青姝只是个引子,引的她把这些日子来的压抑尽数释放了。 这些情绪,是从她入宫时就一点一滴积累的,她被退婚没哭,杀人逃宫没哭,被苏明樟丢进水缸没哭,被宋珩言语侮辱没哭,在宫里落水也没哭。 不是不难受,是都攒到一块儿了,如今大病一场,这一哭,哭哑了自己的嗓子,也快哭聋了青姝的耳朵。 哭到后面,青姝干脆往椅子上一靠,拿用来扇炉子的扇子给自己扇风,她怕再不给自己扇扇风降降火,她会把江蕴连人带褥子一并扔出去。 再后来,江蕴止了哭声,但气息一抽一抽的根本缓不过来,还开始不住地打嗝。 青姝终于停下摇扇子的手,斜眼看着她道:“你还有多少嗝要打,能不能一并打完,不然我怕你喝药的时候呕出来。” 江蕴:“嗝。” 青姝:“……” 又不知过了多久,江蕴总算是消停了些,青姝将药倒在碗里拿过来,江蕴抬起脸,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直勾勾看着她。 忽而,她道:“青姝,你真好。” 青姝手一顿,继而把药碗拿开,转身喃喃道:“我煮错药了,这个是治风寒的,你该治治脑子。” 江蕴:“……” 眼看她是真的要将药端走,江蕴忙拉着她的裙角,然后往前爬起身来,抽走她手中的药碗,咕嘟咕嘟将药喝尽。
第23章 你果真不太聪明 这药苦极,喝完后舌根处还不断往上泛着苦味,江蕴哑声问道:“有蜜饯吗?” 青姝一句“矫情”已经到嘴边了,可忽而想起她方才说“你真好”时的模样,就硬生生把那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拿过空碗后不耐烦地叹了声气,给她弄来几个蜜枣子。 江蕴把枣子含在嘴里,揉了揉发痒的眼睛。 虽说就这点小事,但青姝已经比她爹都对她好了。 这一通折腾完,江蕴觉得除了眼睛和嗓子更难受了以外,其他的都好了许多,头不那么疼了,身上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想起苏明樟让她归纳的错误还剩两条,就心烦得很。 江蕴侧躺在地铺上,唤道:“青姝。” “又要做甚?” “我方才不是瞧不起你。” 她想着方才青姝说自己曾与野狗抢食,她惊诧的眼神叫她误会了。 青姝本来都没记着这回事了,听江蕴又翻出来解释,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哦”了一声。 江蕴见她没再生气,就接着问道:“你跟着相爷多少年了啊?” 青姝抬眼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江蕴道:“咱俩住一个屋里,聊聊天嘛。” 青姝也没多想,答道:“我记事没多久就被夫人买去了,从小就认识相爷了。” 她口中的夫人便是苏明樟的母亲。 青姝只知道,在她被夫人买去之前,过的都是猪狗不如的日子,那时她只是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奴,若再没有人买她,估计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江蕴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应该很了解相爷,对不对?” 青姝警惕起来,“你要如何?” 江蕴道:“我不知自己何处错了,可想不明白,就要被罚跪,你帮我分析分析?” 谁人都有八卦的心思,青姝一听是这事,就放下了戒心,道:“昨日发生何事了,你说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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