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颜轮廓可谓精致,若看得仔细些,甚至可以看清她眨动的长睫。 少顷后,江蕴理好了绣线,捏着针开始织绣,随着她手臂摆动,苏明樟这才知道她在做什么。 白日要当差,夜里要值夜,她竟还能挤出精力和时间来绣花。 也不知是绣什么,又是绣给谁的。 她能绣给谁呢? 苏明樟想着,眼角不自知地下弯了一下。 算是有几分似从前,那种有人将他放在心上日子。 良久,屏风那侧的人揉了揉眼后躺下了身,烛光渐暗,在夜里几时自己燃尽了,屋内彻底黑了下来,苏明樟才闭眼睡去。 …… 接连几日,江蕴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日子,虽忙碌些,但胜在充实。 她将差事当熟练之后,便开始问苏明樟要假,说接下来几日,每天都要抽半日去学做如意糕和芙蓉鸡丝羹,苏明樟自然是应下。 相府的厨子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姓张,是个天生的笑面佛,见了谁都笑眯眯的,鼻头耳垂都圆润,肚子也圆润,伙房打杂的丫头和小厮都喊他“弥勒厨”。 江蕴还未进伙房,就听里面传来说闹声,待她走进听清了几句,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这都七八日过去了,你们说相爷腻了她没?” “诶,阿椿姑娘你也别这么说,若是她能得相爷喜欢,不也挺好的。” “傻弥勒,你懂甚?若不是她,我和阿楸怎会沦落到来给你摘菜叶子,你是乐得开心,可我们以前哪是在这伙房里做事的?” “就是啊,往日我给相爷收拾书房,姐姐给相爷收拾卧房,都是精细的差事,现在倒好,这菜上的土腥味沾得满手都是……” 话间,门口忽而出现一抹身影。
第27章 随她去 几人抬眼看去,见来人穿着一等女使的衣裳,若不是青姝这样管事的,那就是贴身伺候主子的。 青姝是府中人都认识的,张厨子见是个生面孔,且那张脸生得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可人,心中便有了数,对着阿椿和阿楸道:“你们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张厨子笑着跟江蕴打招呼道:“姑娘就是近来在相爷身边伺候的吧?来伙房可是有什么吩咐?” 阿椿阿楸见张厨子对谁都这般好态度,不禁翻了个白眼,阿椿起身道:“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她又不是主子,最多不过是传话罢了,你这弥勒厨,说话真会给人面子。” 张厨子憨憨道:“阿椿姑娘,你虽是换了地方做事,但这月例银子又没减,气性这么大作甚?大家都是在一个府里当差的……” “什么在一个府里当差?我们都是被正经买来的良奴,她不过是路边随便捡的,你只管烧你的菜,别来管我们女儿家的事。” 阿椿见到江蕴就来气,也连带着把张厨子说了一嘴,张厨子不喜拌嘴生事,搓了搓手管自己烧菜去了。 江蕴总算是捡了个空隙说上话,她不打算搭理阿椿阿楸,只对着张厨子道:“我来学做两样菜,一个如意糕,一个芙蓉鸡丝羹,你可能教我?” 张厨子一听是来找他拜师,自然是一万个乐意,他道:“小事小事,不过我……” 话还没说完,阿楸就打断道:“如意糕?相爷从来不吃甜食,我在书房伺候许久,曾给他端去的糕点他一应不动,你学这个作甚?” 江蕴道:“相爷让我学我便学,没有旁的缘由。” 阿椿道:“如意糕我与阿楸都会做,既然相爷想吃,我们做好你端去就是,先走开,免得在这碍着我们手脚。” 江蕴道:“相爷要我亲自做。” 阿椿:“呵……” 她看着江蕴冷笑了一声,“你在这得意些什么?” 阿楸应和:“怕是伺候了相爷两日便开始得寸进尺,还相爷要你亲自做,那是不是还要你亲自喂他吃?” 江蕴虽以往在江家做小伏低惯了,但骨子里是个有脾气的,她此时不再像以前那样卑微,而是按照自己的真实性情回嘴道:“你是自己想这么做吧?少将你那些意淫的画面往我身上套,我不过本本分分按照相爷的吩咐做事,你何须酸言酸语?” “你!野鸡上天装凤凰,什么东西!” “……” 张厨子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莫名其妙就吵起来了,他是个和事佬的性子,转头道:“都别动怒别动怒,阿蕴姑娘,我方才也想说的,相爷从来不吃甜食,我精通菜食,却不擅糕点,这样,我教你芙蓉鸡丝羹,这如意糕你就跟她们学吧。” 张厨子说的是实话,江蕴也只好应下。 眼下张厨子正忙着,阿椿道:“先学如意糕吧,跟我们来。” 江蕴想着,只要她们不找事,那她自然可以把方才的不愉快都抛下,可怎料她才走过去,阿椿就抓起她的手,把衣袖猛地往上翻。 江蕴本能地抽回手,“你干嘛?” 阿椿没有再来拽她,因为她已经看见了,江蕴胳膊内侧的那点红犹在。 她笑道:“看你夜里都住在相爷屋子了,我们自然是好奇,你是被破了身子不收房呢,还是相爷根本不屑碰你,你却在瞎逞威风,现在看来,是后者。” 江蕴一哂:“原来你满心思只有这些。” 阿楸咬牙轻声道:“贱人,你少装清高,今日我们菜叶还未摘完,你来摘了,我们再教你。” 江蕴转身就走,“那你们就先忙吧,相爷又没催我,我横竖不急。” 阿楸见状,气的把菜叶子一甩,道:“这破菜谁爱摘谁摘,姐姐,我不服气!” 她们姐妹二人,不论身段还是容貌,在婢女中都是上层,外头的人衙子会挑她们这样好看的姑娘,从小精细培养,然后卖给大户人家当近身奴婢,才不是干粗活用的。 而像她们这样的人,自然以成为主家的通房或是妾室为目标,如今改了差事,虽说月例银子没减,但却再难见到主子一面。 这于她们而言是被毁了前程。 阿椿握住阿楸的手,小声道:“你可还想回到相爷身边伺候?” “自然。” 阿椿点了点头,道:“无妨,会有机会的。” …… 这厢,江蕴出了伙房往回走,一路见不少小厮搬着箱子往外走,看样子还挺沉。 她拦了两个问道:“你们这搬的是什么?” 小厮们已经都认得了她,停下来道:“阿蕴姑娘,这些是送去江家的聘礼嘞,相爷懒得管,叫我们去采办的。” 江蕴挑了挑眉,“这么多啊?” 她忽而起了些坏心思,道:“相爷既然都懒得管,你们这么认真做甚?我怎感觉相爷是有意要敷衍一些呢。” 她说着叉起腰,随手指了几个箱子,“这些都去退了吧,还有那红绸也别绑那么细致,马马虎虎就行了。” 小厮们挠了挠头。 这阿蕴姑娘来了没多久,就成了贴身伺候的女使,想来她的话也就是相爷的意思。 小厮们思考后点了点头,道:“好嘞记下了。” 江蕴使了坏,心里畅快得很。 这江晗本就是苏明樟为了气太后和江家才娶的,她这么做估计正合苏明樟的意。 什么以娶妻之礼娶,她呸。 江蕴回到书房时,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苏明樟见了问道:“干坏事去了?这么开心。” 江蕴道:“相爷明鉴。” 她笑的明媚,眉如弯月,眸若星河,一身藕色衣裙将她衬得粉粉嫩嫩,分明是个灵动少女,哪像是会做坏事的模样? 苏明樟多看了两眼后,便敛眸做自己的事,也没问她做了什么坏事。 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随她去。
第28章 江晗又双叒叕在发脾气 几日后,江家收到了聘礼。 江晗连日低迷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些,本想着翻看一下有什么值钱罕见的玩意儿,可将几个箱子都翻了遍,也没寻到什么值钱货,都是些普通的绸缎布匹,首饰摆件。 而且数数箱子的数量,根本不够数,这哪是个一品大员娶妻的排面? 原先说的,以娶妻之礼当贵妾,虽说里子稀碎,但这面子上也还过得去,谁让压她一头毕竟是皇表姐,是大靖唯一的公主,这样想想也不算太过丢人。 可苏明樟给的聘礼算什么回事? 他难不成还是给不起?分明就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她。 江太傅下朝一回家,见自家女儿又双叒叕在发脾气,也是头疼得很,余氏心疼江晗,也把火气往江太傅身上撒。 江太傅在家向来是被余氏压着一头,也不敢说什么,只满口答应说次日去问一问。 于是翌日散朝之后,他便喊住了苏明樟。 江太傅一手拿着芴板,一手扶着腰带,老脸垂着,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凶语质问不好,太过卑微也不好。 苏明樟高他半个头,站在他面前垂眼道:“太傅有话直说。” “啧”,江太傅到底还是开了口,道:“苏相啊,老夫与你虽说以往政见有所不同,但如今也将是一家人了,朝局安稳,握手言和,一荣俱荣,有何不好?你说你非得在聘礼上缺斤少两,又一次羞辱我江家,于你有什么好处?” “缺斤少两?” “对啊,缺斤少两,这以娶妻之礼娶我家晗儿,这事是在皇上和太后那都定过的,你苏相说不愿素着等公主三年,这才要了我家晗儿,你……你好歹堂堂一国丞相你还缺那点聘礼不成?” 江太傅越说越气,嘴上不敢太凶,就怒甩了一把袖子泄愤。 苏明樟敛眸,听完这一通念叨,也差不多都明白了。 他算是明白那日小姑娘在乐些什么了。 想到江蕴嘴角克制不住上扬的模样,苏明樟还觉得挺有意思,动这点小手脚,她就能这样开心? 思及此,他也不禁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被江太傅抓了个正着。 “苏相,你刚才是在……是在笑?此事丢的是我一家的脸吗?这传出去,满洛阳城的人都要笑你守财吝啬,你懂不懂?” 苏明樟收起笑意,神色间恢复一如既往的淡漠,道:“太傅,我向来不在乎什么脸面名声,自然不懂你所说。” 他说着转身离开,嘴里还“好心”又提醒了一句:“事已至此,太傅若觉得失了脸面,那可以给爱女多多备下些嫁妆。” 总之要他再出一份聘礼那是不可能了。 若是出了,不就白费了某人使的这点小心思? 江太傅愣在原地,气得想将手中的芴板往地上砸,然手抬到一半,又及时收手,把芴板捧在怀里搓了搓。 这一砸下去,可就是藐视皇威的大罪。 最后,他只能深吸几口气,把火气强咽下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31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