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芜不懂长安婚俗,但深觉他这个“混”字用得过于精辟了些儿……难免有些无语。 等繁芜和叶六合进院落时,魏冰已一手捏着两个红荷包出来。 见他二人到了,连忙打开红荷包,将里头的金豆豆数给他二人瞧。 叶六合烦躁地推开魏冰的脸,冷道:“一边玩去。” 他看向繁芜,见她没有进新妇屋中去,而是站在那装饰着红绸的喜窗前。 …… 一身大红色婚服、盘着高髻,头戴火红喜冠的喜姝坐在茶榻边,几乎是有些麻木地给前来道喜的人发着喜钱,郑府的喜嬷嬷在一旁给宾客们说着那些吉利的话。 原本她有些疲累了,也似乎感觉不到特别大的欢喜……可当她抬起头,目光越过挤满了人的厢房,看到那西窗处的那个身影时…… 她忽然红了眼眶。 在这没有一个熟人的地方,看到繁芜,她才感觉到今日她大婚也是有故友给她送嫁的…… 等她回过神来,想让一旁站着的嬷嬷给繁芜送去一个红荷包时,那窗前已无那女子身影。 她艳丽的眉眼闪过一丝惊慌,却也在下一刻平静下来。 再抬眼看向那些讨喜钱的孩子时,她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第106章 叶六合追上繁芜, 见她眼尾通红,鼻尖也是微红的,他皱着眉, 走至她身前:“繁芜大人还想逛逛园子吗?” 繁芜的手指压了压上眼睑, 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才说:“小公子对郑家很熟。” “儿时常过来。其中几个园子是很熟,郑家很少大改动所以记得。” 几年前表兄常来找郑迟, 他也会跟着过来。 后来表兄离开长安了,他也不再来了。 “那小公子应该与郑迟很熟悉才是。”繁芜淡道。 叶六合看着她没有回答。 许久,他才问她:“你与喜姝公主是曾为陈王起争执。” 他这么说,是因为外边是这么传的。 若他真信了,也不会想到要问她了。 繁芜怔然片晌,摇头。 叶六合又是一愣,他虽然不信传言, 但也会以为繁芜和陈王之间有什么,宫中有传言说陈王对繁芜特殊。 从陈王请旨封她女学士, 能略见一斑。 叶六合微微挺起胸:“宫中传你与陈王有旧情。” 繁芜惊看向他:“旧情?” 她冷然一笑:“确有旧情, 陈王未来长安时是我大哥, 这算不算旧情。” “……”叶六合颊上一烫, 手抵着唇咳了咳。他知道她是陈王麾下效命,未想她与陈王如此亲厚,她既唤陈王一声大哥,也注定与他不会是一路人。 可他并不感到难过,或许将来有一日能与她一较高下也会是一件令人感到开怀的事。 繁芜在园子里站了一会儿,看了看郑家园子里的花卉,便离开了。 在出郑府的路上, 才见得竹阕乙匆匆赶来。 在他二人目光交汇的时候,叶六合已凝眉看过来。 他虽年少, 也能看出繁芜看这男子时的眼神不同。 当他定睛看向那男子时,清亮的眼眸一震。 “他是谁!”叶六合在震惊中问出声来,这世上竟然有和他表哥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人更加惊为天人。 叶六合见那人向繁芜走来,仿佛他每走一步他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那样山河万古的沉寂感。 仿佛他不该是一身布衣,也不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是一身盛装出现在祭祀台上,又或者应该长身直立于山神庙里。 只是一刹那,叶六合猜到了他是谁。 许多日前他偷听到他的爷爷和郑冯的对话,他听他们提起过一个人…… 叶六合仰头看向他:“你就是竹阕乙?” 他是十六部的大巫,也是李玄素的侄子,他与谢长思是表兄弟。 竹阕乙本看着繁芜,听到他的声音才看向他。 少年年纪约莫十一二岁,一身华贵的紫袍,眉眼灵秀而倨傲。 繁芜正想开口提示竹阕乙,却见他点头一笑,淡声道:“叶小公子。” 叶六合猛地皱眉,他不常参加宴聚,这人如何一眼认出他的身份的:“你如何知道我是谁的。” 竹阕乙淡笑而不语。 叶六合眼皮跳了一下,只觉这人淡笑的时候与表兄弗玉简直神似。 “竹大人,你还是少在长安城走动为好。”叶六合说完,拂袖而去。 正这时魏冰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大哥,你和繁芜大人什么时候离开新妇院子的,害我一通好找。” 叶六合只是冷声回他:“别鬼叫了,回去了。” 等他们走后,繁芜看向竹阕乙:“哥,他说话素来如此,你别在意。” 竹阕乙凝眉掀眸:“阿芜,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个少年的话?” “……”繁芜心下一紧。 竹阕乙:“还是阿芜从未了解我。” 繁芜恼怒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一时生气,提着裙就走,可刚走出几步路,便被他一手抓拽住手腕。 她甩手,红着脸颊看向四下:“你放手,都看着呢……” 竹阕乙眸色未改,启唇:“不放手。” 繁芜愣了一下,悠悠地回眸,见他未曾看她,只是如画的眉眼看得出来并不高兴。 一眼幽沉,又似满腹心思。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令他这般不开心。 这么多日未见他,也只当是那日她说错话了,脑子一热什么都敢说。 她以为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见她的。 如今看他的神色,却又不敢确定了。 她未在挣脱他的手,冷静下来,她低声对他说:“哥,我们出去再说。” 竹阕乙:“阿芜去马车上等我。” 他说着松了手,一旁抱着礼盒的小随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看着繁芜走远后,竹阕乙方带着小随从去找郑府管事。 繁芜坐在车上等了半柱香,吃完一捧瓜子,再回神时听到竹阕乙在和她的车夫说话。 她撩开车帘看向外边。 竹阕乙吩咐了跟着的小随从几句,撩袍上车。 繁芜微侧身,假意去取盒里的瓜子,在他坐下之后,她跟着嗑了几粒瓜子。 等马车驶离了,繁芜捏着瓜子的手也捏出汗来了。 她方缓缓转过身看他,低声问他:“是不是我不说话,你便一字也不说。” 竹阕乙默了片刻,向她的发髻伸出手来,哪知被这女子一把推开了手。 恰时,那支翡翠竹簪从她的发髻上坠了下来。 若不是落在她的裙摆上,恐怕是要摔断了。 车中安静了一刹那,一声叹息后,竹阕乙正要去拾簪。 那女子在惊惶中已快他一步双手拾起簪,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眼里似悬了泪,眼眶已通红。 这是来长安后,他给她买的最贵重的礼物,她到底是有些心疼。 还好簪身没磕着碰着。 她正感伤之际,已被他拥入怀中。 她听闻他的叹息,听闻他唤着她的名字。 也听闻他哑声问她:“若是不能与我在一起,阿芜不会难过吧。” 她的眼里只剩下惊惧,她狠狠地推开他,凝着他的凤眸,冷声问他:“哥,你在说什么。” 若是不能与他在一起,她又岂止会难过。 “若是不能与阿芜在一起,你会难过吗?”她反问他,声色依旧冷厉。 他却说:“不会难过,只会生不如死。” 当她周身冷气敛起的刹那,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她知道,他的周围几乎没有人准许他们在一起。 “哥……在郑府时,你为何那样。”她低声问他,“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他闭了闭眸,告知她:“阿芜,弗玉要出手了。” 繁芜的身体震颤了一下,缓缓抬眸看向他。 竹阕乙闭着眼眸。 她知道他不敢看她。 他向她透露这句话,已经用了许多力气。 因为他如今效命的人是明王弗玉。 繁芜的手紧拽着他的衣领,她的耳朵贴合于他的心口,她没有再问他什么。 因为她已经猜到了,明王弗玉并不会准许他和她在一起。 所以他方才才会问她:若是不能与我在一起,阿芜会难过吗。 她没有告诉他那个答案。 ……自年少时他教导她起,所有他出过的题,她都会给出答案。 这个也不会例外。 在他问她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但这一次她不会告诉他这个答案。 她不会难过也不会不痛快,因为曾经那些让她不痛快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远走他乡了。 抵达院落的时候,繁芜在竹阕乙的怀里睡着了。 他刚抱着繁芜下车,只听到街口马车声声传来。 几乎是他刚到,明王弗玉便到了。 弗玉坐在马车上未下车,等竹阕乙将繁芜抱进院落再出来。 马车外的王祎才将一份奏折递给竹阕乙。 竹阕乙只是看到奏折上的字,便认出是谢长思的字迹。 应该是今早刚递呈上去的。 他展开来匆匆看完。 谢长思请求封繁芜为东阳公主。 竹阕乙能想到若是没有谢启病重的消息传出来,这份奏折谢长思应该是会等到快死的时候再呈上去的。 这应该是谢长思最重要的一步,但他不能保证谢启一定会册立公主,所以他会想在临终前上奏,请求谢启看在父子一场的最后一面答应他这个请求。 可是如今谢启病重了,谢长思只能提前将这份奏折呈上了。 “你思索了这么久,都想出了什么?”弗玉问他。 “明王不会同意,没有什么好想的。”竹阕乙说完将手中的奏折还给王祎。 弗玉沉默片刻,又道:“一早确实驳回了,如今却想到点不一样的。” 他冷然一笑,看向竹阕乙。 竹阕乙深皱起眉,眸光逐渐阴鸷:“明王何意?” “我只是在想,如今最害怕她成为东阳公主的应该是你才对?”弗玉似笑非笑,将竹阕乙略颤动的身影收于眼底。 若繁芜为大魏朝的公主,当择天下最优秀的儿郎与之匹敌。 只是弗玉还没有想明白,这份奏折若他允了还会怎样? 所以他将驳回的奏折又传了回来,他决定好好想一想。 弗玉猛皱了一下眉:谢长思是否也算到了这一点? 算到了他不会立刻驳回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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