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长老们都向他们的族长聚集。 合部族长苍老的声音说道:“我也算是看着大巫长大,和他父亲和他爷爷这么多年交涉,我清楚他们竹部的人是什么性格,他今日敢在竹部领着这女子走上祭祀台,便是铁了心……” 让枫叶部族长作陪跟着走上祭台,也不过是为了迷惑众人,到时候传出去也是三个人一起上的祭台,不过是对旁人好解释。 而大巫今日此举,可以说是在借合部的祭祀,向所有族人宣布这个女子的身份。 这是他认定的大祭司,他们十六部的大祭司。 族长摸了摸发白的胡子,无比坚定的目光看向祭祀台:“我今日给竹阕乙这个方便,他日他记得我的好,也会给你们方便。今日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合部率先承认这个祭祀……以后我若走了,你们切记,都听他的……以后合部会有作为的。” 他一番解释后,竹部长老顿时明白了,他们点点头,合部深受重创,如今于他们而言没得选择。 族长叫来礼官:“去将牛羊血取来,再取一副完整牛骨来。” 礼官微睁大眼睛,族长当真是在以大巫大祭司同时驾临的规格来应对这场祭祀礼啊。 若是大巫一人举行只需牛羊血,若加上大祭司,才需弄一副完整牛骨来。 礼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族长……恐怕要多等一会儿。” “不碍事。” …… 当枫乘看到礼官送上来一副牛骨时,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他看向繁芜,繁芜不解地看向他。 原来她还不知道一副完整牛骨对于一场祭祀的意义。 因为这副牛骨,祭祀台上的祭祀就不再是大巫一人主持的了,而是大巫与大祭司一同主持。 枫乘笑了笑,心中暗叹合部的老家伙挺会来事。 凡是都会有路可寻的,只要有人肯起这个头,其他人也会陆续被带动。 当枫乘再看向竹阕乙时,也愈发明白了,大巫对于这个女子的心意。绝非是传言所说的那样,只是未阿芜美色所迷惑等过了喜欢美色的年纪就会忘了她…… 不,他所认识的竹阕乙绝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十六部的大巫,为了这女子步步为营,一步一步为之计深远。即使他们一路走来,会遇到无数险阻,但大巫依然是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在努力着。 这才是让枫乘倾羡的爱恋。 果然,他依然相信着这世间有真情。 枫乘退到祭祀台另一边,似乎是有意给他二人让出祭祀台的主场。 当竹阕乙看向繁芜时,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枫乘的方向,其实她从方寸枫乘的眼神还有礼官的眼神里已经读出了什么……只是她不敢承认。 就像枫乘来接他们的那天,枫乘见她后第一句是告诉她蝴蝶瑄要嫁给凤凰闻人了,她也不敢承认枫乘其实什么都知道,或许是竹阕乙只对他一人透露了这些…… 现在她再看向枫乘,枫乘眼眸里的笑意变成了严肃。他仿佛在提醒她祭祀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不要再东张西望了。 她听到耳边传来古老的咒语。 当她惶然不知所措时,身旁一头白发的男子已紧闭眼眸念出那些古老的咒语。 她的心情平复下来,也闭上双眸。 她的思绪仿佛跨过岁月,回想起遥远的过去。 这些古老的咒语似有神奇的魔力,能让她迷恋的神秘魔力。 她年少初听时,那双眸紧紧地盯着十五岁时的他…… 那时她看他若看天上月,可望不可即。 不可触碰,却惊艳了她的年少。 从此她对美有了更深刻的定义。 美似天上月,不可触碰,却又近在眼前。 如今细细想来,对他的恋慕,在那么年幼时。 四书五经里总有些话是说进她的心坎的,孟子今次是对的。 ——知好色而慕少艾啊…… 她知好色起,便已对他私藏恋慕。 不知不觉间已是双颊滚烫,她仍旧闭着眸,听完他的咒语,也听完他的古经文…… 在一阵银饰碰触的叮铃声中,她察觉到他已站起身,而此时一双手握住她的,他扶她站起。 而这时,祭祀台下的舞乐声响起,跟随着鼓乐族人们跳起了祭祀舞。 在恍惚间,他们走下祭祀台,枫乘紧紧跟上。 合部的族人们围绕着他们跳着祭祀舞,说着吉利的话,也祈祷着能迎来今岁的大丰收。 这时族长带着长老们前来道谢,众人互相回礼,一时人人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 终于远离了祭祀场,繁芜坐在马车上看着合部送行的人。 竹阕乙和枫乘在与他们道别。 鼓乐声远去,马车驶离合部的城寨。 半炷香后,竹阕乙骑马追了上来。马车也缓缓停下了。 在繁芜未回神间,竹阕乙已踏进车中。 不一会儿马车又开始驶动了。 竹阕乙:“阿芜,怎地不说话。” 繁芜一手撑着头:“只觉得盛装好重,身上的项圈也重,头上的首饰也重。” 她话音刚落,他就伸手来给她取。 繁芜看向他,见他依然一身大巫盛装,且他头上的发冠比她的不知重了几何…… 她红着脸不敢看他。 “这会儿知道害臊了。”他淡道,却是笑着继续给她取下头面和项圈。 “若是觉得衣裳重,外披脱掉吧。” 他正说着,不知怎么,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她一个不稳扑入他的怀中。 一阵较为剧烈的颠簸过后,繁芜再想抬头时她的发丝已与他胸前的那些银饰纠结在了一起…… 她稍稍用力想扯,却发现扯都扯不下来…… “阿芜,别动。”他的手压上她的脊背,尾音几许喑哑。 繁芜不敢再动了,因为她听见他的心跳声有些快,而且气息与之前也不一样了。 她察觉他的手在她的脊背上挪开,绕至她眼前来,那双好看的手不慌不忙地解开缠绕着银饰的发丝…… 她知道他有极好的耐性,毕竟她光是瞧着都有些不耐烦了。 还记得曾经银饰缠绕她的发丝时候,因为解不开甚至拿剪刀剪过头发。 如今想想年少时的定性并不好,都只是他后来教的好…… 等了半刻钟,她的发丝终于与那些银饰分离开了。 她抚着发鬓,问他:“哥……我被弄掉了几根头发丝?” 竹阕乙摇头:“未曾。” “真的吗?”她似有些不信。 他垂眸不语,他怎舍得她掉一根头发丝。 他只是抿唇一笑,并未说出来,抬手间搂住她的肩膀,道:“阿芜,我也觉得发冠好重。” “……”繁芜愕然看向他,他是几时学会撒娇的??
第114章 繁芜将大巫的发冠和银饰放入木盒之中, 又转过身去给竹阕乙脱下大巫盛装。 衣衫厚重叠了几次也没有叠好,那只手伸来握住她的:“罢了,放着吧。抵达兵主部会有人收拾。” 他的手握住她的, 又问她冷不冷。他摸着她的手, 是凉的。 繁芜摇头,哪里冷了。 忽然想到一事, 繁芜看向他:“傅凡的事查的怎样了?” 竹阕乙微皱眉:“一直忘了和你说。” “元宵当晚傅凡就死了。” 繁芜愣了片刻,若说他忙忘了也只会晚一点告诉她,不会忘了这么久的。 定然是有其他不好说的原因。 繁芜垂眸:“哥…那现在可以说了吗?” 竹阕乙告诉她:“长安城守将是叶丞相学生的学生,傅凡进城时叶丞相的人就知道了,他们也知道傅凡的目标是你,但他们没有将傅凡赶出长安城,而是允许傅凡进城, 然后借此试探你。” “叶临渊借傅凡试探我?”繁芜睁大眼睛。 “若傅凡进城之后不直接行动也会想办法与你联系,他们想看傅凡会怎么做, 也想借此试探你……” 或许是知道她与叶六合是朋友, 他才会这样说, 其实叶临渊一开始就知道傅凡是来杀她的, 因此派去接近傅凡的人才会给傅凡提前下好毒,而毒发的时间正好与下毒时间相隔一天,这样是为了保证傅凡行动后再死。 繁芜捏着袖子:“这么说叶临渊的人一直在盯着我,是因为叶六合吧……” 她恍然又想,元宵之后叶六合与她疏远了很多,大概叶六合是知晓这件事了,他那么聪慧的人, 若想查他爷爷的事是查得到的。 叶六合啊,他不会因为这件事与叶府置气后又被叶府训斥, 才因此疏远于她吧? 过了一会儿繁芜的脸色好了一点,又问他:“顾流觞知道此事吗?” “只能说或许,阿芜,现在没有证据指出傅凡的行动受洛桑城指使。”他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繁芜未再想此事,她推开车窗看向外面,或许早在她让顾流觞去洛桑时就想过,之后的岁月顾流觞还会派人对付她。 她与“顾流觞”的纠缠从她记事起开始,从那个噩梦开始。 她游移的目光看向远方,声色沉沉的:“她与我长姐同岁。” 她未说出口的那后半句是“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她了”。 竹阕乙很早以前就注意到她对顾流觞的情感很复杂…… 在高旭颜别府的时候也曾刻意留心过她与顾流觞的相处。 他的手绕过她的后脑抚上她的耳侧,轻轻用力将她贴在他的心口。 “阿芜内心深处对顾流觞的情感很复杂,曾憎恶她却也曾同情于她对吗……” 他的声音仿佛是穿过过往的风,柔和却又亘古。 她靠在他的心口,缓缓闭上眼眸。 诚如他所说她对顾流觞的感受很复杂,复杂到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不想与一个拼了命从底层爬上来的女子计较,所以她告诉她可以去洛桑城,她给了顾流觞二十年的喘息之机。 可她又是如此的了解顾流觞,顾流觞她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她不会永远记得一个人的好,她连年少时曾对她真挚过的人也会一一逼死,又怎会长久的记得她的好…… 所以她知道顾流觞还是会让她不痛快的。 她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睡得很平静,一点梦都没有。 直到次日凌晨车抵兵主部,繁芜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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