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尤!”张首辅气急败坏得大喝:“你们小看了北疆梁亲王的兵马了,鼓动皇上来北疆北巡,带着五大营兵权来炫耀,万一出现了什么差错,你能承担起这个后果吗?欺瞒皇上,蔑视藩王,还想掌握五大营兵马,这都是你们干的。你们惹出大祸了!” “张首辅,你们不让皇上出京,是怕皇上看到各地真正的民生吧。一直劝皇上节省开支,后宫也厉行节约。你们自己却坐地行商,贪污受贿,每年赚得了几十万银两。在各地盖奢华行园过奢靡生活。这才是你们做的。怕皇上亲眼看见了就做不成清流丞相吧。” 这话如钢刀般直插人心,险些气炸了张首辅等人:“胡说八道!你究竟是皇上的内监,还是来睁着眼睛诬陷大臣的?先皇有令‘宦官不得干政’,看看你们现在干的好事。卖官鬻爵徒子徒孙们一大群,几乎买下了半个京城。” 两派人马针锋相对,唇枪舌剑。元熹帝紧蹙眉头,一开始还耐心得劝说他们莫要争吵了。但是满堂大臣们都怒火滔天。人们对皇上也有些不满,陛下滥信大臣(太监),赞成(或不赞成)皇上御驾亲巡的荒唐事,还偏向袒护奸臣们,真是太可恶了。双方的指责声越吵越大,响彻房舍内外。终于皇上勃然大怒了,“砰”得重重得拍了书案,人们的相互指责才戛然而止。 刘诲大太监擅于逢迎,一看皇上真怒了,忙跪下请罪。张首辅则气得呼呼直喘气。 元熹帝勃然大怒道:“朕现在已经在北疆了,再回去不是让天下百姓看笑话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为这个事相互诋毁,这像什么话?” 龙颜大怒,人们都跪地请罪。大臣们有的惊慌,有的窃喜,还有两人明哲保身得不吭声。一位蓄着短黑须的中年朝臣彬彬有礼地劝皇上息怒。 皇上镇定下来,阴冷地道:“朕意已决,必须去北疆。诸位爱卿不必再提此事了。” 群臣们跪倒接旨。刘诲得意地瞥了一眼张首辅,他又赢了。皇上名义上骂刘诲,可还是不会返京。张首辅气得还想说什么,看着元熹帝铁青的脸也闭上了嘴。 两帮人马怒目而视。最后还是刘诲大太监的胖脸上堆满了假笑,主动向张首辅等人道歉。张首辅也只好表示不介意。气氛缓解了些。元熹帝也舒展了面容,命令重新赐座,宫女们端来了秋萝茶。大臣们谢恩后各自坐下,张首辅准备说下一个议题了。刘诲大太监冷笑一声,便从内堂后涌出了一大帮大内侍卫,恶狼似的扑向大臣们,抓住了其中一位礼部尚书。捆绑起来。混乱中大内侍卫们还不小心得狠狠揍了张首辅几拳。打得张首辅抱头滚地,爬过去紧紧抓住了皇上袍子。 “救命啊,皇上,为什么要抓老臣?”张首辅吓得失声大叫。筛糠似的抱紧了皇上的大腿。 元熹帝讶然地抬眼:“刘诲,怎么回事?我没让你抓他……” 刘诲阴侧侧地盯了张首辅一眼,向元熹帝谄笑了:“人多手杂啊,皇上,老臣的人下手太快了,不小心打了张丞相几下。不过为了免得他们再逼迫皇上回京,老臣先把他一道看管起来吧。等我们回京后再放出来。张首辅,你和礼部尚书串连着回京后去太庙状告先皇,说当今皇上不遵礼法擅自出京的事。我们知道了!哼,皇上好心好意得为国为民北巡,却被你们这般编排污陷,皇上好伤心啊。皇上心慈不忍抓你,刘诲却要替皇上分忧。我先抓起来礼部尚书,等我们回京后随便你上太庙告皇上和老臣吧!现在给我闭嘴,不然你也入狱陪他吧。” 张首辅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吓得大叫绝无此事。大内侍卫们架起他和礼部尚书两人硬拖了出去。剩下的大臣们都抖衣而颤。 元熹帝的面孔浮现出深深的怒意。不知道是因为清流大臣们要串通去太庙告他,还是被刘诲大太监自作主张得痛打老丞相给气的。只气得他眼睛赤红,嘴唇青紫,面孔铁青。之后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朕想做点事,怎么这么难呢?!” 刘诲恨恨地咒骂道:“这群迂腐书虫,吃着皇上的俸禄,还敢串连着去太庙告皇上,阻止皇上北巡。光这两条罪就够凌迟处死了。老臣真想把他们都杀个干干净净。”他一发狠,剩余的大臣们吓得魂飞魄散,房舍冷如寒冰。 皇上突然眼风一动,扫到了木檀门旁边的帷幔微微浮动。他陡然变色:“是谁,敢偷听!” 六扇木门外传来了一声清亮含笑的答应声,一位穿着白色官服的美少年如轻烟般的走进大堂。他展开官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施大礼:“是崔悯,臣回来交旨了。” 最深处的太师椅上,皇帝霍然站起,大喜道:“崔悯!你回来了,朕一直都在惦记着你呢。” 第185章 行宫风云(二) 房间深处,阳光照不到的屏风太师椅前站起来一人,满面喜色得向外走来。 那个人走到了大堂中央,阳光从窗棂射进来,正照耀着他。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青人。身材消瘦高挑,面孔有几分狭长,细眉凤眼,长鼻薄唇,面容端正,颇有文人雅士的儒雅之相。只是细眉的眉心常皱,有一道淡淡竖纹,为这张相貌堂堂的面容上增添了凌厉的煞气。一身明黄色的团龙绣袍,腰束玉带,头戴着黑沙官帽,模样周正又潇洒,是个带着几分贵气仙气的官家富贵公子。就是他身上具有一种贵公子少有的煞气、苛责之气,有种杀气腾腾不怒自威之感。 他走到大堂中央,看到跪地施礼的翩翩少年郎,绽放出了笑容:“崔悯!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跟那些想建功立业的官爵子弟一样,一飞出去就不愿意回到朕身边了。” 崔悯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腼腆羞涩的笑,郑重地答道:“臣的根基在皇上身边。哪怕飞得再远,只要皇上召唤也会回来的。” 清秀斯文的元熹帝龙颜大悦,连连点头:“说得好。我信你。” 一句话使他心情大悦。他挥手撵走了满堂臣子。大臣们面对着满堂抓捕的局面,都如释重负得慌忙退走。大臣们不敢在皇帝面前多话,其中两人用眼神与崔悯打个招呼,就退出了房屋。崔悯是极受皇帝宠爱的宠臣,他来解围可救了大伙。 群臣退尽,元熹帝环顾着四周神色又阴郁起来。他招呼崔悯走近些:“你辛苦了。崔悯,唉,让你看到了这种场面真是丢尽了脸。你说我该不该北巡?”他挑起眉眼,苛刻又煞气得盯着他:“你也觉得朕不守祖宗规矩,随意出行了?” 崔悯规规矩矩地行完礼站起,面容、眼神和口气都尽量放平缓:“皇上既然来到了北疆,什么前因后果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龙体圣安出巡顺利,大臣们也就没借口阻拦了。其余的事,不是微臣本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皇帝的凤眼微闪,盯着他,脸上慢慢漾出了一丝笑意:“还是你最乖巧了。崔悯,你总是据实说话,不骄不躁,不说假话也不说非份逾越的话,还能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朕的心坎去。善于帮衬心性又烫贴,你怎么这么会做人处事呢?不枉我这么喜欢你,也难得你这些年都忠心不二。” 他心情愉悦地坐回椅中:“这趟北疆之行如何?” 崔悯眼眸微动,垂首看着地面,惜字如金地道:“见到小梁王了。如传说中的‘骄傲张扬,心胸广大’。北疆臣民倒是万众一心,很拥护藩王的利益。北方军强盛,是我五大营兵马的强敌。另外鞑靼国也伺兵边界蠢蠢欲动。皇上交待的撤藩密令还没有找到合适时机下手。” “哼。”元熹帝轻哼了下,透出了轻蔑骄慢之意,浑然不在意:“他们父子的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就是本朝最大的谋权篡位反王!我这次来北疆北巡,就是亲自来颁发撤藩令的。如果他们不按令撤藩,我就诏告天下梁王有谋反之意,直接撤藩灭门了事!开国太祖皇帝盼望着我朱家子孙后代相互扶助共守天下,可惜他们父子却阴谋篡位!” 崔悯面如铁塑,眼神如冰,盯着地下的青金石地面和皇帝的龙袍玉履一言不发。皇帝是诉说,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他紧闭双唇不出一声。 元熹帝看着他的帽顶和额头:“公主呢?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崔悯的衣袖不自觉得颤动了下,语气平稳地道:“公主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我知道她对我有怨言。唉,我怎么舍得让她北嫁蒙古?但是,自古忠义不两全,家国也不能两全。这是不得不为之的事。如果她要怨,就怨自己不该托生在皇家吧!做了公主,享尽人间极贵,就注定着也可能为国牺牲了。” 皇帝忽然停住了发牢骚,瞟了崔悯一眼,又抚慰地笑了:“公主虽嫁人了,但朕会为你选个名门贵女做妻子的。天下佳人任选,这后宫的美人也随意赏给你。朕没有那么迂腐,‘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除了阿姜和小福都能赏给你。” 阿姜是皇后小名。小福是两位小皇子之母福贵妃。他在跟崔悯说笑。暗示两人亲密如兄弟。这笑话说得太过了,但是话里的宠信之意可谓深厚。崔悯垂目看地连说不敢。 元熹帝也噗嗤一声笑了,貌似漫不经心地问:“崔悯,如果有一日,朕与北疆开战,你愿意为朕上战场打江山吗?” 崔悯眼神一凝,扬起脸直视皇帝的脸,斩钉截铁地道:“臣愿意!臣愿意为皇上镇守北疆。” 元熹帝放声大笑了:“我就知道!我知道你父子二人都是赤胆忠心忠于朕的股肱之臣。比起那些清流大臣们强得多了,朕从小就没有看错人。但是,罢了,我身边也需要你这样忠诚又知我心的臣子,还是不要做那些打打杀杀的武夫之举吧。我还舍不得你去送死呢。你就好好地做朕的锦衣卫指挥使,陪在朕的身旁就行了。” 崔悯从善如流地含笑称是。 元熹帝与他谈论了一回,心情渐缓。过于消瘦的斯文面孔也变得和煦动人,凤眼含笑:“你难得回来一趟。以后还要返回车队盯着公主和亲。就抽空去见见你义父吧,伍太监最近也很忙。” 崔悯感激地施礼告辞,转身走向屋外。忽然,元熹帝伸手指着门外的少年侍卫:“这是谁?” 崔悯心里咯噔一下,心猛然得翻了个。他慢慢转身瞥向了门旁英姿飒爽的少年侍卫,张口欲说。 但是元熹帝的凤眼已经无意识得飘远了,没有再理会他。接着吩咐道:“叫他进来把地面收拾下。你去找伍太监吧,快去快回,朕还有话对你说。” “是。”崔悯趁势退后。 门外的少年侍卫明前楞了下,立刻机灵地跪地:“是。”向前迈进了门。 两个人,崔悯与明前相互看了一眼,静悄悄地擦身而过。 第186章 行宫风云(三) 元熹帝负着手站在大堂的窗前,眺望着远方。皇上不喜欢直晒的日光,把身体藏在了帷幔的阴影里,冷冷得注视着窗外的行宫。阳光透进了横竖相间的窗框把他的脸庞映成了一块块的,有些阴沉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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