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瞻纵容着她,一手护在她腰间,一手轻抚她的后背,直到她发泄够了,抽身要走,转而箍住她,转守为攻,以温柔而强横的姿态,将她方才所为,一一还给她。 直到唇间的红脂都吞入腹中,直到牙关战栗,舌尖发麻。 他缓缓松开她,抵着她额间说道:“昨晚我梦见的,就是眼下。” 照微喘息着冷笑,“你不是说你一夜未睡么?” “梦见之后就睡不着了。” “你这个……”照微一时不知该骂他什么好,“今天就不该见你,让你带着这些龌龊心思,今天睡不着,明天也睡不着,以后每天都睡不着。” 祁令瞻低眉轻笑,“我若是病了,你要不要回去看我?” “我才不去。”意料之中的答案。 “昨天夜里,在你闺房门口,我抓到了一只两寸多长的乌背老白青,神貌威风,有黑纹竖立,一口气咬死了两三只其它蟋蟀。” 一听这话,照微蓦然瞪圆了眼睛,“真是乌背老白青,你看准了?” “嗯,黑背淡白头皮,扁白斗丝,看准了。如今正养在我房里。” “等等。”照微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质问他:“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里做什么?” 祁令瞻眉心微挑,暗道自己说漏了嘴。 他否认道:“我说错了,其实是在我院中抓到的。” “你院里连根杂草都没有,哪来的蟋蟀?”照微气得捏他的脸,“你从实招来,去我房里偷了什么好东西?是不是想挖我刚埋的两坛杏果酒?” 祁令瞻哭笑不得,指指门口,说:“有人来了。” 照微忙松开他,祁令瞻不紧不慢地起身退回案外,站在殿中,垂目整理衣上的褶皱。 江逾白走进来复命时,两人又装模作样地聊起了正事。 “既然娘娘想重用杜飞霜,不必使她囿于宫廷禁卫,眼下正是培兵养将的好时候,娘娘可以她为首,组建一支灵活的轻骑,将来可做袭敌前锋。” 此言与照微想到了一处,她点头道:“轻便灵活是骑兵的优势,女儿家身姿矫健,反倒不输儿郎。朝中这些武将世家的姑娘们虽未带过兵打过仗,多少也有些武学功底,本宫以组建本宫私卫的名义,从她们中挑选一批人。” 祁令瞻说:“臣有两个人选,或许能帮上娘娘。” “是么,竟不知祁爱卿与谁家闺阁姑娘有私交,足足有两个?” 话音马上就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祁令瞻抬目瞥向她,见她欹靠在案边,炉中香雾袅袅,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氤氲着尚未退尽水气的杏目,嗔视着他,神色生动,像一只餍足后寻衅闹事的猫。 心头泛起轻轻的痒,可惜当着江逾白的面,总不好与她调笑。 于是声音温雅地解释道:“臣不认识谁家姑娘,是工部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他们是从地方司造局调上来的,会打磨精细器皿。臣想着,娘娘想组建轻骑队,想必也打算给她们人手造一把弓弩,故而推举两个手艺好的人,绝没有与谁家姑娘私相授受的意思。” 话越说越委屈,照微后悔自己嘴快,又暗骂他装相。 轻咳几声道:“那行吧,过两天叫他们来见见,若是得用,本宫再赏你举荐有功。” “多谢娘娘。”
第80章 杜飞霜头顶镶珠嵌玉的冠子, 身披软烟罗大袖衫,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小心翼翼跟在引路女官身后, 从东华门穿过徇安道,往明熹太后所在的福宁宫走去。 路上没人,她悄悄拽女官的袖子, “女官姐姐,你给我透句口风呗,我到底闯了什么祸, 能叫日理万机的太后娘娘传唤我?” 女官轻轻摇头,“我在外殿当值,不清楚里面的事。” 走到福宁宫西配殿的侧门前,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飞霜姐姐!” 杜飞霜转头, 惊异出声:“阿盏!你怎么在这儿?” 阿盏赶上她, 拍了拍背上的书袋,“我刚下学呢。” 杜飞霜笑着摸她的头,“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入宫做伴读。我要去见太后娘娘, 待我出宫后去找你玩, 还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呢?” “我家住在延康坊,永平侯府对面的宅子就是我家,但我最近不回家,就住在宫里。”阿盏说:“你要见太后娘娘, 走,我带你去!” “哎——” 杜飞霜尚未想明白一个商户家的小姑娘为何能在宫中来去自如, 便被她牵着手,飞也似的跑进了福宁宫, 穿过两重垂花门,径直往中殿烟水阁跑去。 杜飞霜回头看了一眼,引路的女官被远远甩在身后。她虽是个素来不重规矩的人,也知道贵人起居之地,不能无告擅入,正欲劝阿盏别乱跑,却见她往庑廊处一指,朗声道:“你要找的太后娘娘来啦!” 杜飞霜蓦然抬头,远远见一锦衣华服、高髻如云的女子在宫娥内侍们的簇拥下走来。她尚未看清太后的模样,忙跪地行礼道:“小女杜飞霜,见过皇太后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小女与盏姑娘无意闯入,惊扰的太后娘娘,请娘娘赎罪。” 便听得一女子含笑的声音泠泠如山泉,说道:“若真见过,怎会不认得本宫了?” 听见这个声音,杜飞霜微微一愣。 “抬起头来,莫不是这珠冠太沉,压住你了?” 杜飞霜仰头看她,见了那张明若芙蕖的年轻笑靥,不由得惊诧道:“容……容家姐姐?” “是我。”照微扶她起身,秀目含笑,“今天天气好,咱们去花亭里饮茶。” 照微热络地携着她的手往苑中走,路上与她说起传她入宫的目的。 “花朝节那天,本宫听你的意思,是不愿待在闺阁里嫁人的,本宫倒是能给你个机会,叫你与杜三平起平坐,若你真有本事,将来压他一筹也是轻而易举。” 杜飞霜猜测道:“娘娘是想让我宿卫宫廷?” “这算什么本事,”照微叫她凑近些,附耳与她道,“本宫想叫你组一支精锐轻骑,皆备以弓弩精甲,怎么样,敢不敢?” 杜飞霜讶然瞪大眼睛,“我?!” 阿盏从旁偷听得清楚,跳起来道:“还有我!骑兵是不是要骑马呀,我也想骑马!” 照微含笑捏她的脸,“待你长到飞霜这般高,就教你骑马。” 仿佛被天降馅饼砸昏了头,杜飞霜只觉得浑身都发飘,那点本就不多的礼节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抓着照微的手,双眸亮若辰星,“娘娘说真的?真要我带头组一支精骑队,还要给每个骑兵配弓弩?” 照微含笑点头,杜飞霜原地蹦了两圈,将头上的冠子都晃斜了。 “什么时候开始呀娘娘?今天?明天?” 照微道:“这支精骑队用的是本宫亲卫的名义,暂安置在殿前司麾下,需要兵部同你哥哥先拟个章程出来。你且回去等着,最迟四月份就会有动静,这段时间你既要精细弓/□□,也不能松了骑术的练习,选拔骑兵的时候,千万别给本宫丢人。” 杜飞霜欢欢喜喜地应下了此事。 三月初七,柳丝榆荚飘满城,街上行人皆换上了春衫,姚府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因有禁军防控,只在数十步开外远远翘首。 姚鹤守被定了罪,今日是姚府被抄家的日子。 负责抄点的人是殿前司指挥使杜思逐,祁令瞻从旁协理此事。他亲眼看见殿前司的侍卫将铁链拴在姚鹤守颈间,又锁了他的双腿,像拖一条丧家犬一样将他拖出了丞相府的正门。 侍卫与围观的百姓皆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声,杜思逐不过冷嗤一声,便视而不见地将脸扭开。 祁令瞻弯腰从地上拾起姚鹤守的幞头,对拴着姚鹤守的兵卫说:“把他解开,让他自己走,你们有几百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兵卫看了杜思逐一眼,见他没应声,便底气十足地说道:“回参知大人,此獠祸国殃民,犯了许多罪,他如今已不是咱们大周的丞相了,这是他应得的。” 祁令瞻侧首对杜思逐说:“我竟不知殿前司何时也兼了刑部和大理寺的活儿,能随意给人定刑。” “祁参知这是何必呢?”杜思逐慢悠悠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太后娘娘让你协理此事,是为了给你一个洗清转白的机会,可不是为了让你顾念师生之谊、翁婿之情,在这里做滥好人。” 祁令瞻说:“太后是什么意思,无须你来解释,大周律法里如何拘押有功名的罪人,指挥使反倒应该好好读一读。” 在披甲执戈的杜思逐面前,身着文官绯袍的祁令瞻显得俊雅温和,然而他眉目却冷严如冰,罩在乌纱蝉冠下,不输杜思逐分毫气势。 他声音轻缓,却有如万钧:“本官有令,放开姚鹤守,让他整理衣冠,自己走上囚车。” 杜思逐抱剑冷笑,“若本指挥使偏不呢?” 相府门前的形势变得有些诡异地僵持,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时而指点姚鹤守,时而指点祁令瞻。 相府对面有一座茶楼,三楼雅间里,照微正临窗饮茶,将这一幕尽看在眼中。 她单手支颐,低声自语道:“从前训我时倒不觉得,如今看他训别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怎么这么好看啊……” 锦春去给她取披风,回来只听见“好看”这半句,跟着往窗外探了一眼,叹气道:“奴婢算是发现了,参知大人和指挥使,这两人回回撞在一起,回回都要闹矛盾。怎么说参知对指挥使也有知遇之恩,指挥使该对参知大人客气些,不能因为攀上了您这根高枝,就连您的兄长也不放在眼里了。” 照微端起她刚续满的茶盏,轻笑道:“攀高枝?这话可不能乱说。” “您刚刚夸指挥使好看,我可听见了。” 锦春将茶点端给照微,疑惑道:“不过奴婢也想不明白,参知大人为何要帮那奸相说话。” “他不是在帮姚鹤守,他是……” 照微想替他解释几句,话到嘴边又觉得多此一举,遂咬了一口茶糕,转而吩咐锦春道:“你带着本宫的令牌过去一趟,叫杜思逐把人放开。” 锦春领命而去,照微看见她穿过禁军,径直走向了杜思逐,将令牌拿给他看,低声交代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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