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来了,崔嬷嬷便端上了早就备好的茶水,在藏青色缠青枝毡毯上又铺上了个蒲团。走近了躬身好让南栖拿过那茶水。 倒是没有为难她,茶是放着凉过的,茶盏壁温热不烫手。 南栖拿了茶盏跪于那蒲团上,看着上首坐着的崔氏夫妇二人,恭敬道:“父亲母亲请喝茶...” 萧大老爷自是连声道好,意思了说几句讨喜话便给了大红封并一样盖着官印的地契。南栖轻瞟了眼,见得是京郊的一处温泉庄子。 伸手接过,面上笑得愈发真诚灿烂了。 温泉庄子好啊,往后冬日里也不必在府上住着了,直接去泡汤泉,看雪景。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崔氏饶是不满她,还是接了茶水,不咸不淡道:“你入府的日子不久,日后多与清瑶学学,她近日身子不好,若有不懂的便问崔嬷嬷。” 只字不提她自个,瞧着是不愿亲自教如何管理庶务等事。 南栖乖巧应下,天衣无缝的话叫人挑不出错处来:“儿媳都听母亲的吩咐。” 又与李氏见礼,再得了套点翠头面。南栖眸中的笑意越发真切,只觉这趟来的值。 只跪下又起身,如是三次,昨夜里闹得太过,她的腿有些发软打颤。最后一次起身险些一个趔趄出了丑,好在被一双大掌扶着胳膊站稳了。 被夫君扶着天经地义,可屋内这般多的人,南栖还是羞红了脸。 与长者见过了礼,余下的“小辈”也得起身与南栖见礼。南栖依次唤了过去,崔表妹,卢表妹,四弟。 听得四弟这称呼,萧铎拿着茶盏的手一僵,却依旧抬眸看向对面姿容艳极的女子唤了声二嫂。 她昨夜究竟与二哥要/的有多急,竟连这般起身的动作都做不得了。为防止叫萧衍看出来,萧铎只叫了人便低头不语。 他在众人面前向来如此,无人起疑。 被下人请着在八仙梨花木桌前坐下用早膳,南栖亦瞧清了对面坐着的那女子。不同于崔涟漪生的一张娃娃脸,这女子身量高挑,容颜如远山般淡淡的,罥烟眉轻蹙仿若总含着愁。 一身淡蓝色的裙衫,与大嫂像却又不像。若真要说,便是少了那股清冷的书卷气。 短短的用膳时辰,南栖舀着碗中鱼片粥,余光便瞧见卢琅意看了萧珏好几眼。思及上回大嫂同她说的事。 南栖心中只觉不对劲,究竟是如何不对劲,一时也说不上来。 她不知道高门大户的姐姐妹妹是如何相处的,反正她与叶湘怡是谁也不能要谁好过的关系。 吃着鱼片粥,面前牡丹彩釉圆碟中伸过来一箸,夹了一块两面煎得金黄的玉米烙于她。抬眸便见萧衍收回了玉箸,面上清冷如常。 南栖起了坏心思,绣履抬起触上郎君衣摆掩着的小腿上。余光继续装作不经意间瞥过卢琅意那。 见得她勾着人还分心的模样,萧衍握着玉箸的指节紧了紧。
第74章 痨病 吃着碟中夫君夹过来的玉米烙, 软糯香甜,南栖心中亦甜滋滋的。 借着拾箸夹小菜的功夫,南栖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人。大公子瞧着面容虽冷, 却频频瞧着清瑶嫂嫂, 一袭墨色嵌金丝斓袍配上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不同于夫君谪仙般的清冷, 眉宇间那股肃杀之气如何也掩饰不住。 南栖又抬眸看了眼萧衍,只觉还是夫君瞧着更加赏心悦目些。 为不叫人起疑,她虽然不饿但依旧舀了勺粥送入口中,继续用余光瞧着对面。这会儿将眸光落于卢琅意那。 倒真叫她瞧出些旁的东西来。这圆桌虽大却也容不下那般多的人。是以崔氏和大老爷坐在一块儿,余下是姨母和姨丈, 太夫人坐在桌子正中。然后是她和嫂嫂, 崔涟漪卢琅意坐在一块儿, 萧氏兄弟三人挨着一块。 是以卢琅意便坐于卢清瑶的手边, 但瞧着她形容有些怪异。似乎不愿意挨着卢清瑶,且南栖眼睛尖。 看见丫鬟替嫂嫂布菜,只要是嫂嫂用过的,卢琅意都不愿用。吃来吃去只吃面前的鱼片粥和一块薄饼。 旁人只当她胃口不佳, 且大邺亦女子亦以腰如约素为美,旁人见了卢琅意这样不觉有异。 用膳毕,大老爷与二老爷便先离去了, 前者是有事,后者是不好意思在女眷这多留。 南栖嫁入大房了,柳氏乐得看崔氏的臭脸, 往日不爱往太夫人和崔氏跟前凑的人, 今日也留了下来。 拿着茶盏含漱,下人将早膳撤了下去, 端来盥盆伺候主子们净手。 锦帕拭手,后再细细抹上脂膏,端得是高门大户才有的讲究与奢侈。卢清瑶坐在圈椅上,手上虽捧了手炉,却还是觉得身上渐渐发寒,咬了咬唇抑着到了唇边的咳嗽。 “祖母,母亲,某还有事便先退下了。”萧铎未娶妻,不愿再待在此处,随意寻了个由头便退下了。临走前,阴恻恻的眸光从南栖那张娇花般的面庞上略过。 只可惜南栖关注着卢清瑶那处,未察觉出不对。 柳氏亲亲热热得拉起南栖的手,狭长上挑的眸子却是瞧着崔氏那处,意有所指说道:“栖姐儿啊,这日子过的真快,如今你也嫁人了。还能留在姨母身侧陪陪姨母不得不说这缘分一事真是妙不可言呐。” 可不就是难能求得的缘分吗,崔氏想将侄女嫁给亲儿子,她也想将外甥女嫁给萧衍,如今这次是她赢了。 看着崔氏喝着手中茶盏,手上却顿了顿,熟悉她性子的柳氏知道崔氏这是心头不喜了。崔氏越不喜她便越开心。 拿着锦帕捂着嘴笑。 南栖见得姨母这副得志的样子并未多言,只唇边微扬,淡淡地笑做应和状。 被这一打岔,卢清瑶本想出言先离开,如今却不得不在这再坐会儿。 卢琅意似是无意接话道:“姐姐,太医不是说喝上一段日子药便好了吗,我怎么瞧得你病得愈发重了。可是因着近日走动见了风的缘故?”她白皙面庞上罥烟眉蹙起,眸内的担忧不似作伪。 喉间犯痒,一直压抑着的咳嗽止不住了,卢清瑶以帕捂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近日里因病着越发苍白的面颊迅速涨起了红。 她没法说话,倒真的应了卢琅意所言,“越发严重了”。 身侧伸过来一只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只青瓷小盏内盛着温水递于面前。卢清瑶赶忙接过一饮而尽,耳畔传来低沉之音,带着磁性令人心安:“慢些喝,还有。” 喝了些温水,她好些了,看向一旁的男人。只低下头去轻声道:“谢谢夫君。” 与南栖在萧衍面前恣意妄为,撒着娇不同,她瞧着真的像受气的小媳妇,眼边泛红,低声下气。 萧珏拿回了茶盏从桌上尖嘴长水壶内又倒了些温水出来,垂下眸到底未多说些什么。只将青瓷小盏又递回到她手边,轻声道:“若难受便再喝些。” 二人静静地相处着,直叫卢琅意暗中红了眼,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南栖坐在圈椅上瞧着,看着三人,只觉那日嫂嫂同她说的话有失偏颇。萧珏可是半分眼神也没有分给卢琅意啊。 若是在太夫人和大夫人面前装的,那可真是太天衣无缝了。 太夫人李氏见得卢清瑶病咳得这般厉害,实在不像有好转的样子。转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忧心着问道:“上回那太医可是瞧得不准,不若拿了对牌去请院首来看看。” 崔涟漪见得卢琅意面上似乎有些许焦急一闪而过,随即低头不做声不敢多说什么。思及上回大丫鬟岑香同她说的,卢琅意身侧的丫鬟跟着去市井采买过好几次。 结合种种异样,她直觉卢清瑶这病许是同卢琅意脱不了干系。 当下唇边扬起抹笑,瞧着格外天真无邪不过,看着李氏道:“姑祖母,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了得,这回直接越过李太医去请院首,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都在贵人跟前伺候着,若对萧家留了不好的印象说些什么...”崔涟漪点到即止,果不其然见得李氏蹙了蹙眉,没再提此事。 南栖在一旁作壁上观,心头不觉替嫂嫂有些难过。她身体好时为府上劳心劳力,太夫人最是喜欢她,如今病了竟多一分体谅也分不得。 她再次觉得她之前所思是对的,府上这些琐事不沾手,同崔氏李氏面子上得过且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关上门后她该躺平便躺平,毕竟夫君能干的很,不会叫她过苦日子的。 见一直看着旁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小女子将目光重新落于他身上,进了这屋倒是头一回。萧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从她入府至现在成了他的妻。 他也算得了解她,许是比她自个还要了解她的性子。无利不早起,每回有事相求才会娇滴滴地唤他衍哥哥。 心中盘算着是否京中珍宝阁出了什么新的头面,还是看重了锦织堂新出的雀金裘,亦或是手下的铺面遇上了什么难处,还是嫌在府上待得闷想与他一齐出去玩。 白如玉修长的指节拨着大拇指上套的墨玉扳指,眉睫轻垂,敛下漆眸。郎君神色如常,叫人看不出短短一瞬思绪已是百转千回。 南栖自然也不知道萧衍在想些什么,她的注意力依旧放到了卢清瑶几人身上。 崔涟漪话音刚落,便见得萧珏皱了眉,替卢清瑶顺背的手未收回来,顺势搭在她肩头上。 看向崔涟漪的目光幽深,同他在刑部看犯人时无甚区别:“崔家表妹多虑了,我萧家还不值得一名太医这般记挂。” 语罢不再分一丝目光与她,他拉过卢清瑶的手,触之冰凉入骨,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看向崔氏和李氏道:“祖母,母亲,清瑶身子弱,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崔氏面含担忧还是对着身旁的崔嬷嬷道:“你去叫几个婆子扶着些。”又看向卢清瑶问道:“潭姐儿近日可有闹你,若实在遭不住让姐儿到我这住。” 崔涟漪与崔氏走的近,连带着卢琅意也时而会去静音阁。卢清瑶不愿,当下摇头道:“多谢母亲关怀,母亲平日里料理府上事已足够累了,清瑶不愿再为您添麻烦。潭姐儿近日跟着新来的琴师傅学琴,乖得很。” 听得如此熨帖的话,又听潭姐儿已开始学琴了,崔氏连连道好,不再多说什么。 卢清瑶紧绷的身子松了松,一时要站不稳趔趄着前去,好在一双铁般的大掌紧紧从她肩头下穿过扶着她。 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站稳后那大掌一时还未松开,过了一瞬才收了回去。卢清瑶轻轻地喘着气,两靥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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