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既然她想让他尝尝,他就勉为其难尝尝吧,小妇人得了好东西总是赶紧送给他,生怕他吃不到,还是太在意他之故。 苻琰皱着眉头拣起一根巨胜奴放嘴里,吃起来十分香脆,竟是好吃的,他又吃了一根,再吃一根,最后决定不还给她了,召家令来,让东宫厨下做樱桃髓给她,以作弥补。 他信没看完,至末尾,崔姣问他,他不在新居里,她一个人在东宫呆的很无聊,如果典仓丞出宫采买,她能不能跟着出去散散心,她保证不乱跑。 苻琰想到她温软乖顺,在东宫除了那三个女史,只有跟他最亲,他人在新居,她总一个人胡思乱想,容易自己入怔,她想出去玩,有典仓丞盯着,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于是就同意了。 家令转头命人回东宫传话。 那点巨胜奴苻琰没舍得吃完,让家令保管好,明晚他理政再吃。 家令想笑没好意思笑,崔姣还小,爱吃小食,苻琰是已及冠的郎君,从来在吃喝上没贪过,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孩子气,也是难得,连家令都有点馋了,这巨胜奴真有那么好吃吗?回头叫人买些回来尝鲜。 巨胜奴被家令放在书房的博古架上,翌日一早苻琰上朝去了,新居里陆如意趁他不在,进书房内想挑本杂记打发时间,就在博古架上看到了那袋小食。 谁把这东西放在这里? 她正要拿下来,家令匆匆入内,道,“六娘子千万别动这个,这是殿下喜食的巨胜奴。” 陆如意了然,奇道,“长安竟然有这道小食,名字倒古怪。” 家令回她,“巨胜奴是清河特产。” 陆如意怔忡,清河崔氏,崔姣也姓崔,有时候小的事情一串到一起,就不得不多想了。 太子地位尊崇,这样的小食几乎不可能到他手里,他人在新居,巨胜奴都能送进来,是不是说明,他的眼线还盯着东宫,崔姣被他时刻盯着,确实难出宫。 也许是她猜错了,但她觉得,从巨胜奴就能看出,崔姣与太子的关系非同寻常,崔姣想离开东宫,可能受够了这暴戾恣睢的储君,就是不清楚崔姣在太子心里什么地位,如果崔姣不重要,她可以大婚那日放人,如果是太子紧要之人,放了就是惹祸上身。 用膳时可与太子说说这位女官,看看太子的态度。 -- 因牛公微流放途中窜逃,苻琰已发教令去巂州,命当地刺史捉拿牛公微,捉到人就地处决,不必再送回长安。 结果皇帝问到这事上,朝里又不能瞒着,只得回禀了,皇帝得知后一阵不快,早朝后留苻琰在宫里,免不了一顿斥责,随后要他收回教令,改由皇帝敕书去巂州,刺史抓到人还得押回长安,这回皇帝不心软了,他要在长安将牛公微斩首示众,震慑四方。 苻琰没吭声,出宫后去崇文馆,召集臣僚,命左补阙拟书上奏,劝阻皇帝如此荒谬行事。 奏疏上去后,皇帝又把苻琰召进宫狠斥了一顿,一意孤行,非要照自己的意思做,言说谁也别劝,尤其是苻琰,要再劝,他就打二十棍。 午间进食,苻琰神思在政事上,吃的漫不经心。 陆如意用公箸夹了块羊肉给他,说,“这羊肉鲜美,殿下尝尝看。” 苻琰极厌恶生人亲近,陆如意才跟他相熟不到十天,突然夹菜,苻琰本能抵触,照着寻常时候,他已经训斥了,但对方是他的太子妃,还得忍忍。便吃了羊肉,也没觉出什么鲜味,道,“孤不吃羊肉,六娘喜欢可多食,不必夹给孤了。” 陆如意一讪,惦记着心头事,也只好厚着脸皮说,“殿下平日公务繁忙,妾在新居倒清闲,东宫有位崔掌书与妾交好,殿下能不能让她过来与妾解闷?” 让崔姣来新居。 苻琰心里一动,转而道,“掌书是东宫内坊宫官,与六娘尊卑有别,你若嫌闷,可叫家中姊妹来陪伴。” 他语调不带任何情愫,可见对崔姣应不是很看重,不然也不会直说崔姣是内坊宫官以及尊卑有别这样的话,但难保他心思深,只是表面做态,还得把人叫来,平日相处才能从小处窥见。 陆如意鞠着笑,“家姊已出嫁,妹妹太小,说不到一起去,只有跟崔掌书能说几句,让崔掌书来新居,妾也能通过她了解东宫内坊各宫官的脾性,以后才好管束。” 苻琰已经有多日不见崔姣,每日看过信书后,他入睡更艰难,常会不自禁想着崔姣,没有他在,她会不会夜夜哭着想念他,人的心上不能扎根,一旦扎了根,再想拔出就没那么容易了,只想让她如影随形。 苻琰停箸,淡淡道,“随六娘吧,只是虽在新居,也得依照东宫规矩,六娘与掌书交好,孤不管,但不能忘礼。” 陆如意笑着颔首。 让崔姣入新居就这么定下了。 次日清早,新居来人让崔姣收拾衣物进新居陪陆如意,崔姣听到消息时,已然不知所措,新居是让他们未婚夫妇独处,要她过去做什么?横插一脚够让人烦的了,还是陆如意要她去的,苻琰不是不让她进新居吗?都什么人啊! 崔姣再不情愿,也只能进去,但在进去之前,被家令告诫过,她在陆如意面前,只是掌书,需得循规蹈矩,不可与苻琰有暧昧之举。 这话是苻琰交代的。 崔姣老实答应,入新居她不是苻琰的侍妾,她就是女官,这最后两个月,她本本分分做女官,绝不和苻琰有一丝牵扯。 有陆如意在,她也不用讨好苻琰,她只讨好陆如意就行了。 进新居后,她的住处安排在陆如意的寝居后方堂舍。‘ 崔姣陪在陆如意左右,做做针线活,说说私房话,仿佛真成了闺阁女郎,鲜少与苻琰碰面,遇到了避无可避,才上前行个礼,再退走,决不显出留恋之姿。 崔姣进新居后,陆如意也在暗中观察她和苻琰,用膳时,陆如意有意让崔姣来伺候,崔姣只做好自己的事,苻琰吃好碗里的饭,两人没一点龌龊。 晚间在书房,崔姣坐在陆如意身边做针线活,苻琰处理公务,互不打扰。 两日下来,陆如意已料定,崔姣这个人在苻琰眼里不算什么,即便以后放出宫,想必苻琰也不会追究。 这两日有崔姣在,陆如意也松快不少,便不想打发回东宫,还留她住着。 这日夜里,崔姣服侍陆如意歇下,才回房进盥室沐浴,出来时,屋里等灭了,她摸索着爬到床上,尚未躺下,就被一条强有力的手臂从后揽抱了起来,她心里一紧张想叫人,郎君炽热的气息拂面而来,“别喊,是孤。”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崔姣悬着的心一松, 再是满腹牢骚,陆如意寝房就在堂舍前,他偷偷摸摸钻进堂舍,还搂抱着她, 分明几日来, 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也没正眼看过她。 还命令她遵礼守矩呢, 转头就破了这规矩,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要脸! 夜色遮掩下,苻琰环抱着细腰,发尾垂在他的手臂上, 湿漉漉的、带起阵阵凉意,却将他的心头火撩拨的更旺盛,他捏她的腮肉, 凑近了亲,亲吻里有着急躁凶狠, 难以抑制对她的渴望在此刻肆无忌惮的暴露出来。 崔姣憋屈的被他啃着, 这样不就是偷情吗?原以为这两个月可以顺利过去,她侍候陆如意够尽心尽力了,真不想再应付他。 崔姣揪住在自己身上扒衣服的手,悄悄的不快,“殿下想想六娘子,我们这样对得起她吗?” 苻琰微不耐烦,“不必提她。” “为什么不必提六娘子, 六娘子为人温柔宽容,是殿下求娶来的, 全长安谁不知殿下喜爱六娘子,是殿下说的要守礼,要妾不与您有暧昧之举,如今殿下反倒自己背着六娘子来找妾,如果六娘子知道了,得多伤心?” 但凡他不是太子,崔姣都要啐他一口,平日里装的道貌岸然,没人了就另一副模样,她又没招他,这回总怪不到她身上吧。 苻琰滞住,唇挪开,半晌道,“六娘将是太子妃,你不可因她吃醋。” 崔姣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不能明着冲他发脾气,她气的啜泣道,“妾又没吃醋,六娘子待妾情同姊妹,殿下让妾为难,还要怪妾吃醋,妾有苦说不出。” 苻琰手掌一张,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去,“这里没有六娘,你不想让孤疼你吗?” 崔姣咬住唇,瓮声瓮气的说不想,他一身的凶劲,被他疼一次能去掉半条命,谁不怕死会想啊。 苻琰还当她是在吃醋,耐着性子道,“我回东宫看你,你不是还惦记着给孤侍寝么?” 崔姣没好气道,“那是在东宫,这里是新居,是专设来让殿下和六娘子独处增进感情的,妾来新居已经坏了规矩,殿下之前还说不带妾来新居的,又出尔反尔。” 嘴上说着不吃醋,在苻琰听来,话语里全是醋酸,小妇人爱吃醋他也不觉得怎么样,吃醋才说明她的心挂在他身上,但是他已经好脾气的哄过两次,次次被她给驳的下不了台。 还没完,她嘴里还喋喋不休,“如果不来新居,妾还能跟着典仓丞去市集上长见识呢。” 这下惹得苻琰彻底不悦,把人撂开,下床往外走,本来想的是,她见他要走,大概就不会拿乔了,定哭唧唧的上前挽留,可也没见她追上来。 苻琰黑着脸径自出了她的房门,回书房奋笔疾书,至深夜气难消,家令劝他早些休息,愣是被他呵斥了一顿,家令摸不着头脑挨了顿骂,只得任他处理朝务到三更天,隔日起来又迟了些,连朝食都没用,就去上朝了。 家令百思不得其解,惹得太子殿下这般不高兴,也没见太子殿下处置人,莫不是崔姣吧,也只有她能让太子殿下大动肝火,还安然无恙了。 家令给陆如意送账簿时,留意了一下陪在她身边的崔姣,崔姣一脸恬静的和女史们在扎纸风筝,听陆如意说,她们要在院里放风筝。 也不知小娘子是没心没肺,还是惹怒太子的不是她。 家令自退走了。 陆如意看完了账簿,崔姣她们也扎好了风筝,女史们嘻嘻哈哈的在院里将风筝放起来,风筝托着长长的线飞的摇摇颤颤,崔姣仰头看了一会儿,心想,即使是能飞的风筝,被线拴住了手脚,飞的再高,也会被拽回来。 她从针线盒里拿出剪刀来,跑到放风筝的女史跟前,一剪子将线剪断,风筝一下飞出了院子,往天上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最后看不见,她和陆如意软笑道,“断了线的风筝才能飞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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