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见皇帝对其偏心。 襄王问他,“荀家令,三哥怎么样?” 家令想起来时苻琰得叮嘱,暂不对外袒露真相,便愁眉不展,只差掩面哭泣。 襄王便猜是苻琰不大好了,苻琰也算命大,小时候得了这猫鬼病没死,结果还是没逃过猫鬼病,真是天意如此,跟他明枪暗箭这些年,一朝人就快病没了。 襄王掩住心间狂喜,哀叹道,“三哥一直身体健好,谁也想不到还是逃不过这凶病。” 他抬着衣袖作势擦擦眼。 家令垂头丧气,便起身欲告辞。 襄王连忙问道,“我看了荀家令送来的东西,怎没有南北衙巡令?” 北衙禁军、南衙府兵,这几年都被苻琰捏在手里,现下有此良机,襄王当然不放过,要把兵权夺到手里。 家令恭声回他,“陛下让大王全权代劳政务,兵事不在政务内,所以便不让大王劳累了。” 襄王心下讥讽,也就这一两日要下阴曹,还攥着兵权不放,那就等苻琰死了,他照样能拿到兵权,那时这天下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襄王着人送家令出府,家令喝过的茶杯让人扔掉,再命人设宴,他要在府中宴请过府的臣僚。 家令出襄王府邸,便听见那府中传出乐声,揣着一肚子火回的东宫,将所见所闻都报给了苻琰。 苻琰执一把匕首割开手上伤口,滴了几滴血进药碗里,让南星端去给崔姣喝。 家令看他极随意,心里不由焦虑,太子一心只有崔娘子,现今情势严峻,太子也还不留意,若真被襄王夺了政权,这东宫就该换襄王住了。 他给苻琰包涂好伤药,有心想劝,却听苻琰道,“查出来是谁走漏了风声么?” 家令说,“是外院的一名洒扫女史,前夜听的崇文殿动静,私下与人打听,只知殿内有人得了猫鬼病,却不知是崔娘子,这女史早几年是在安仁殿当差。” 太极宫安仁殿,是早年王贵妃的主殿,后来王贵妃随皇帝迁居大明宫,那安仁殿也空置了,这洒扫女史被留下来,最后进了东宫,成了王贵妃安插在东宫的耳目。 “这贼奴害主,仆欲将其送入掖庭。” 苻琰道一声不,知会他,“送她进掖庭,难保掖庭也有贵妃的人。” 到时王贵妃还是得了消息,免不了再会生是非,他现在按兵不动,要看看襄王能做出什么幺蛾子。 苻琰道,“她既是耳目,便有大用,让她戴罪立功,给贵妃传消息,就说孤已时日无多。” 家令见他胸有成竹,心知有对策,便下去给了那女史一顿威胁,女史便吓得听从他的授意,跑去含象殿传话给王贵妃。 含象殿内,王贵妃得知太子活不了多久,恨不能欢庆鼓舞,给了那女史一些赏银,让其每日来禀报太子的情况。 而蓬莱殿却是蒙着一层阴霾,皇后和大公主听到苻琰得病早就哭过一场,大公主想来东宫看望,皇后怕她也染上,只派了宫人送药膳来,宫人带回消息,说苻琰病危,皇后与大公主更是伤心欲绝,在蓬莱殿内做了傩事,为苻琰祈福,免了宫妃早晨请安,日日忧心。 没有政务要忙,苻琰闲下来倒能将养伤情,他在西暖室内呆了半日,《水经》早修好了,先前看过大半,又因手头事务繁忙,就搁置下来,眼下倒得空能继续观览,《水经》是他主持修订的,先代已有的水河著作记载不详细,大梁河海湖泊众多,这《水经》都登记在册,将来有助于水利建造。 至晌午,家令入内询问午食摆在何处。 苻琰道了句随意,心思还定在书上。 家令想一想,崔姣都能睡在太子的床上了,太子必也要与她共食,与其乱折腾,不如就顺着他在内室摆膳,也省的回头再被他冷眼以对。 家令便让女史们把食床搬进内室,膳食送到,家令再去请苻琰。 苻琰慵懒的问一声,“午食备在何处?” 家令笑道,“殿下可入内室就食。” 苻琰一冷脸,“谁准你摆食进去的?” 家令滞住,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不是该适意的进去用膳吗?与小娘子共进午食,还不高兴? 他要吩咐人去把茶床餐食都撤出来。 苻琰又道算了,沉着面容进了内室。 家令直擦额上的汗,太子这脾气捉摸不定,好在猜的对,只要和小娘子扯上关系,都不会错。 -- 苻琰进房,只见食床置在窗前,摆了两对箸,两只碗,桌上菜式也丰富,这些下人胡乱揣测他的心思,当他还想以前那般宠爱崔姣,愿意与她同桌共食。 他把下首的那双箸给扔出了窗,碗也扔了出去。 候在窗外的木香见扔出来碗和箸,惊的瞪大眼,匆匆都捡起来,悄悄去跟玉竹嚼舌头。 “殿下是不是气我们多摆了碗和箸,崔娘子就不能和他吃一双箸和碗了?” “那是当然,崔娘子被殿下娇宠,殿下一定要与崔娘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食,若是分箸而食,就没情趣了。” 两人羞红着脸,私觉得太子实在会玩,崔姣和他在里面呆上十天半个月,肚子大了是小,就怕床都下不来。 苻琰一人端坐在食床前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崔姣趴在床上偷偷探头张望,他人在窗前,外面细雨蒙蒙,灰天暗地,衬的那张侧脸分外冷峻,崔姣看着他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菜,肚子饿的咕咕叫,屋子就这么大,她肚子叫,在屋子里也听得清,崔姣舔了舔唇,把脑袋埋进被里,不看就不饿了。 苻琰听到了她肚子叫,品用膳食,不给眼色。 崔姣等了良久,他还没吃完,他平日用膳快的很,何至于这般拖拖拉拉,就是故意的!她困在这内室有两日了,每日南星按时送午食进来,今日有他在南星都不敢进来了。 她得了猫鬼病都没死,别被他给活活饿死。 她想着再给他一刻钟时间,他若是还不走,她就冲下床,抢他的膳食,反正早晚是死,不如当个饱死鬼,何况他吃的都是好东西。 片时她听见南星脚步匆匆,心想着终于送饭来了,赶忙从被里探出头,却见南星两手空空,走到苻琰身边低语,她也听不清,苻琰就起身出去了。 他们一走,崔姣饿的受不了,跳下床,病的腿脚无力,还能攒出劲小跑到食床前,食床上摆着的菜品她只认得御黄王母饭、玉露团、唐安餤、金粟平①,但都是好菜,色香味俱全。 崔姣嫌弃苻琰用过的箸,虽然她跟苻琰睡过不知多少回,但进口的东西,她还是嫌弃的。 她身上也没衣服穿,这几日穿的都是那件明衣,也不舍得用明衣擦箸,便往窗外看,见着木香,找她要了块帕子,把箸上上下下都擦一遍,也不碰他吃过的碗,趴在食床上大快朵颐。 直吃的打嗝,才伸着懒腰在床上滚来滚去消食。 -- 苻琰出来后,家令说有事要禀,两人进到黾斋。 “殿下,五公主及笄在际,今日早朝,礼部张侍郎奏请陛下,加封五公主汤沐邑,王元弼②也向陛下禀呈,趁五公主及笄的好日子,想请陛下为大公主和五公主修建在长安的别邺,陛下准了。” 修建别邺所耗费的钱银不是小数目,还是要修建两座公主别邺,王裕这一提议,得让国库至少削减两成。 苻琰灰暗着脸色,半晌问他,“母后如何说?” “皇后殿下十分恼火,已和陛下就此事争执过,陛下说,她若不想给公主建别邺,那就不给大公主修建了,五公主的别邺他定要修成,陛下还要将洛州赐予五公主作为汤沐邑,”家令答话。 皇帝素来听不进旁人的劝告,皇后更是与他话不投机就要吵,越吵皇帝便越固执己见,洛州临近东都洛阳,是极富饶的州府,将洛州赐给五公主做汤沐邑,还给五公主修建别邺,皇帝这心都偏的没眼看了。 家令端量着苻琰的神色,说,“陛下感念王贵妃这些年的情分,王贵妃素来礼佛,陛下还想给王贵妃修建一座佛塔……” 苻琰深吸一口气,又问,“襄王有什么动静?” “襄王近来得意的很,有不少大臣主动攀交,张侍郎就是其中之一,今早右仆射跟陛下说,在太白山发现了金矿,若能开采,金矿必能使国库充盈,但遭襄王一顿反驳,襄王说太白山居东,乃是龙阳之气所在,若贸然开采金矿,只恐动摇国之根本,右仆射被陛下斥骂了一顿,晌午时,右仆射来东宫,气不过与仆说,太白山有金矿分明是襄王告诉他的,让他呈禀陛下,未料襄王摆了他一道,他生性耿直,只因未讨好襄王,就被襄王如此算计,若殿下真生命危在旦夕,他与其他对殿下寄予厚望的大臣大抵都会被襄王逼出朝堂。” 家令语气沉闷,谁也没想到,苻琰这一“病,”朝里竟生出这些事来,若苻琰再不归朝,襄王必会党同伐异,那时何止朝堂大乱,就怕天下都要乱了。 苻琰道,“你速去大明宫,就说孤有事要奏。” 家令退走,直奔大明宫去。 苻琰随后回崇文殿,入内室换朝服,进来就见那食床上如风卷残云,只有御黄王母饭没吃几口,玉露团还剩一个,其他的菜食多没了,不知道的,还当时进了饿狼。 苻琰看向床,床上的褥子拱成球,她头缩在里面,只有几缕头发落在枕头上,真睡假睡,等他回来再找她算账。 他褪掉衣袍,转身取木椸上的白纱衬袍。 崔姣掀开一点被,眼睛看到他后背,肌肉虬结不说,那背上的刀伤还包着纱布,看起来不轻,她那时候怕他要打死阿兄,急得下了狠手,若是正面,他估计也没命了。 崔姣也不觉得愧疚,只要他想杀崔仲邕,就是失手杀了他,也不是她的错。 崔姣看他极快的穿上白纱衬袍,再穿上朱色里衬绛纱袍,戴好三梁冠,腰间配上玄金革带,系玉佩、长剑、赤色绶带,撇撇嘴,平日他从不自己动手穿衣,还以为他连衣服都不会穿,这不也穿的整整齐齐,这些贵人,有手有脚的,却连穿衣都要人服侍,属实是会享受,不过在她看来,就是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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