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琰还听她与女史们嘀咕,“过人日,就是要张贴人胜,我阿娘说,贴了人胜,诸邪不侵、百鬼勿扰。” 屏风上印着她纤细的身形,苻琰缓步踱来,她还跟女史们说的起劲,把什么妖魔鬼怪都念叨一遍,吓唬女史们都说是在书上看到的,女史们被她唬住,谁也不知她在胡说八道。 木香先看到了苻琰,忙与其他几人使眼色,都各自悄声退到屋外去了。 崔姣一看见苻琰就没好脸色,收拢着没贴完的人胜,提着裙摆一扭身,想要去西暖室,再把这些人胜给那些桌椅贴一遍。 “怎么会理账的?”苻琰轻声问道。 崔姣想他是瞧不起人,便说,“妾阿娘也是富户出身,妾很小的时候,阿娘就教妾学习管家了,这些有什么难的。” 苻琰抿笑。 崔姣觉得这是在嘲笑她,又恼道,“东宫有这么多繁杂庶务,殿下让妾吃了菠菜,就想糊弄妾给殿下帮忙,妾只帮殿下一次,以后不帮了,妾可不会被殿下的小恩小惠收买,殿下还是尽快娶了太子妃,让太子妃帮你吧。” 她张着水润润的雾眸,说起太子妃像是掐了酸,但苻琰很清楚,她没有掐酸,她是真想他娶太子妃,最好能把她放走。 苻琰对她道,“你过来。” 崔姣撅了撅唇,还是不情不愿的走到他面前,还没吱声呢,他就低头下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她想要控诉,又挨了一口亲,再想支吾,他已经捧起她的脸,把她亲的没法还嘴了,还趁她不备,抢走她手里的人胜,然后松口,她晕晕的傻站着,听他蹙着眉头训诫,“孤的榻被你贴满了人胜,无法安寝,今晚孤要睡床。” 崔姣脸红红的,他是告知她,今晚要睡她。 又不是第一回 了,崔姣才不会害羞,就说他装不了几日的纯良,才避嫌不到两日,就想着那档子事情。 崔姣哼哼着,“殿下抢妾的人胜干嘛?还不快还来,妾还没贴完呢。” 苻琰便把人胜又还给她,就见她跑到他睡的黄梨榻前,泄愤似的又往榻上多贴了几张人胜。 苻琰微翘唇,进更衣室去换衣了。 崔姣拿着剩下的人胜出去,见南星手里举着盏灯,挂在内室的门梁上,崔姣只瞧一眼就钻进西暖室内,再出来,那梁上的灯被点亮了。 南星对她笑道,“殿下出门去了。” 崔姣想,他出门跟她又没关系,用不着告诉她,虽然现在已近黄昏,但要是他不回来了,那才好呢。 南星又指着那盏悬挂的灯说,“殿下点灯了。” 崔姣不接话,催促着赶紧摆夕食,她饿了。 南星道,“殿下说,娘子晚上同他一起用夕食。” 崔姣便不吭声进屋里。 南星也摸不着她想什么,但这盏灯是太子让挂上去的,人日点灯,有添丁之意,太子想要跟崔娘子生孩子了,崔娘子这般聪慧,不会不懂的。 崔姣在内室发闷,谁要跟他生孩子,生了孩子又带不走,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孩子留在东宫也没好日子。 片时,房门半开,裴缨寿走进来。 崔姣见她来,忙请她上座。 裴缨寿将这内室打量一周,不知不觉,这里已经有很多崔姣的衣物首饰,床榻上的人胜,将这间从前冰冷的内室装点的十分烟火气。 崔姣亲自为她斟茶,“我先前托十四娘子办的事,十四娘子办成了?” 裴缨寿只说,“表哥打算让你怀孕。” 只是陈述。 崔姣闷嗯着,是人都看出来了,门头挂灯,张扬的要命。 裴缨寿抿一口茶,再抿一口茶,才说,“你兄长我会想办法把他救出去,你好好跟着表哥吧。” 崔姣猝然道,“十四娘子喜欢太子殿下,我愿意离开太子殿下,只要十四娘子送我们兄妹离开……” “你不是说,我救了你兄长,你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吗?那你就给我安分的呆在表哥身边,我表哥待你不薄,你这没良心的小妇还总想着离开,”裴缨寿把茶喝完,冲她道,“倒茶!” 崔姣给她倒好茶,也顾不了许多,抱怨道,“十四娘子也是女郎,怎不知我为何要走,我若是不走,在这东宫也没有好下场,太子殿下对我是有些薄恩,可我也从没对不起太子殿下过,我与太子殿下是两不相欠的,太子殿下也许现在是对我有情,可以后呢,我自知位卑,不想为太子殿下舍弃自己的性命。” 裴缨寿道,“你把我表哥的心都偷走了,便想拍拍屁股走人,没可能,我表哥为你做了良多的事情,你对不起我表哥,你若是想走,你兄长我不会救,横竖他在牢里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不会死了。” 崔姣听她说起崔仲邕在牢里的状况,暂放心,心想着还要怎么劝说。 裴缨寿已经喝完茶,起座道,“我走了。” 崔姣慌忙叫住她,“十四娘子若不帮我,我也会想办法走的。” 裴缨寿哼笑,“你兄长也不管了?” 崔姣怄气归怄气,也不能真激怒她,便妥协道,“只要十四娘子能救出我阿兄,我就安生陪伴太子殿下。” 裴缨寿得到满意回答,便也答应她一定帮她把崔仲邕救出去,双方达成了共识。 崔姣送裴缨寿出去,回来气的捶茶床,跟她想的根本不一样,她还等着裴缨寿救出她阿兄,再与她说,让她离开苻琰,结果她非要她呆在东宫里,气死人了! 崔姣啧啧嘴,先骗的裴缨寿把崔仲邕救出去,然后她再想办法离开东宫,旁人靠不住,还得她自己来。 外边天幕快黑了,南星和玉竹搬食床进来,再送一样一样膳食入内,过片刻,木香提着一盏红灯笼,那灯上还贴着张字,看起来像从哪家门前摘下来的,她把红灯笼放到了象牙床底。 再偷笑着告诉崔姣,“殿下出了趟东宫,回来就带着这灯笼,还特地吩咐下仆,要把灯笼放在床底下,崔娘子,殿下是不是偷灯求孕啊?” 人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家中无子,人日当天可偷偷去一富户家偷一盏灯回来放在床底,这样当月就可怀孕,所谓“偷灯求孕,”就是以此而来。 “我怎么知道,”崔姣滚烫着脸装不知。 木香嘿嘿的笑,还想说她听见过崔姣和苻琰在屋里晃床,但被南星掐着耳朵,哎呦呦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苻琰进来,坐到食床的东座,崔姣还像早上一样坐在他下首,苻琰身上的公服脱了,穿的是太子常服,倒是脾性好的为她倒酒,是酴醿酒,很香,人日才能喝到这种酒。 崔姣小小的咕酒,咕完了,酒杯又满上,这种酒甜甜的,适合女郎喝,崔姣喜欢这酒味,边喝着酒,边吃着菜,真是美酒佳肴,人生几何。 苻琰看她飘飘然,坐下的椅子不动声色朝她挪了挪,挪到跟她很近了,她才反应过来,皱着细细的眉,“殿下不要跟妾坐这么近,妾都舒展不开了。” 苻琰像听不见,自顾品食菜肴。 崔姣只得自己搬椅子跟他分开点,酴醿酒太好喝了,她也不管苻琰,自己斟酒来喝,连喝了四五杯,眼花了,头晕了,菜也吃的差不多了,迷糊着趴在食床上。 未几,她身边又贴上热烘烘的躯体,她嘟囔了句烦人,就被悬空抱起来,她睁一睁眸,眼波荡漾,几杯酒就醉成这样,嘴里还絮絮叨叨,“不给你睡。” 就听见苻琰一声哼,把人抱偏殿去沐浴了。 木香她们都是机灵人,赶紧撤走茶床,吹了多余的灯,只留床畔的香几上放着一盏灯火。 从偏殿回来,崔姣就温顺了许多,苻琰把她放到象牙床上,手臂支在她腰侧,捏着她的下颌,慢慢的吻她,她蹙了蹙眉心,修长白皙的腿抬起来勾他,他忽停住,低低道,“没有避子汤喝。” 崔姣的睫毛在动,翻飞乱颤,这节骨眼上,还什么避子汤不避子汤,她都快耐不住了。 崔姣学着他以前惯做的,抬着细指把他嘴巴捂住,不许他说,然后自己霸王硬上弓,软绵绵的把他推到。 一只大手扶好她的腰,另一只大手拉下帷帐,崔姣匆促的一声呜咽,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这晚门头的灯点了一宿, 难得的苻琰夜间没理政,隔日一大早从内室出来,女史们都瞧得出他精神焕发,走路带风的离开东宫往大明宫去了。 南星去了厨下叫人送朝食。 木香和玉竹悄着步子进房, 到床前一看, 崔姣还睡着, 露在外的肌肤上缀着点点绯色迹痕, 有如雪地红梅,别样娇艳,女史们近身伺候,都很清楚崔姣有一副玲珑有致的身体,同为小娘子, 看见崔姣这副香躯,皆红了红脸。 木香上前将人叫醒,“娘子该起了, 太子殿下说娘子不可睡懒觉,东宫的庶务都送进来了, 还等着娘子置办呢。” 崔姣勉强睁眸, 直说不干,她挪一挪身,就感觉腰又酸又无力,她昨夜着了苻琰的道,本想给他点厉害看看,谁料他将计就计扣着她逞凶,进了床, 谁上谁下她都遭罪,下回她直接躺平任他摆弄了, 死也不给他吃别的甜头。 两个女史小心把她从床上扶起来,脸涨的发红,玉竹手脚快,从椸架上取下诃子裙为她披上,“太子殿下有嘱咐,以后庶务都交由娘子做了,娘子若偷懒,太子殿下回来指定不高兴。” 崔姣还不高兴呢!她又不是苻琰的什么人,晚上陪他颠鸾倒凤,白天还要给他操持东宫庶务,把她当牛使唤,牛也会累的! 女史们服侍她穿好衣物,先梳洗过,外面已备下朝食,崔姣入座一观,这朝食又比之前更丰富了,好多小菜只有在苻琰的食床上才能看得见,现在也摆上了她的食床。 家令在一旁说道,“殿下早早出东宫,已交代过,娘子请独自用膳。” 说的好像她很渴盼着跟他一起用朝食似的,她一个人吃才高兴,有他在身边,吃饭都不香。 崔姣吃一口水晶龙凤糕,问家令,“荀家令,那些庶务不该妾来做,您可不可以替妾与殿下说一说。” 她想着家令在苻琰面前说的上话,家令又向来听从皇后的指示,一定也不喜欢她插手东宫庶务,若他能与苻琰说道,那她就不用受累了。 可家令笑盈盈道,“太子殿下决定的事情,某也无法改变其想法,某昨日看了娘子理出来的账簿和库册,都做的十分好,太子殿下忙于政务,娘子就替太子殿下分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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