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便知他也是乐的她帮忙分理东宫庶务,这些事情原先都该是太子妃要做的,只是东宫暂无太子妃,内坊中也只有家令接管庶务,但寻常时候,还得让苻琰过目,是以苻琰肩头不仅有朝政,还有东宫事务,但现今都分到她头上了,苻琰舒坦不少,家令也舒坦不少,只有她这个冤大头承担了一切, 崔姣忙忙将朝食用完,便回内室书案前,今日没送什么账簿和库册来,仅有些东宫各差使用人用钱,崔姣一一看了,照着往常东宫的抽调安排了下去,至末尾倒看见了一张请柬,是裴府送来的,裴用和卢大娘要在后日成婚。 崔姣想起来那次在骊山,裴用的小妾求的皇后恩典,自请离开了裴用,那小妾才走不到两个月,裴用就能和卢大娘结成夫妻,倒显得裴用颇无情谊,诚然那妾室也无状,可终归是裴用负了她。 “殿下说,给裴左率送多少礼,让娘子看着办,”家令道。 论亲缘关系,裴氏是苻琰的舅家,这礼数不可轻薄,崔姣是记得河东裴氏的嫡支现存两房,长房的家主裴戟年也是裴氏郎主,目下河东集聚的所有府兵都掌控在裴氏郎主手中,裴氏长房有有二子一女,裴缨寿是长房最小的嫡女,这裴用则是二房的嫡子。 崔姣与家令道,“荀家令,裴大郎君和裴二郎君可娶亲了?” 家令回她,“大郎君已娶亲,二郎君年前才定的亲事,尚未昏娶。” 崔姣便有了主意,知会他,“裴大朗君和裴左率都是殿下的表哥,裴大郎君成婚时给了多少礼,就依此也给裴左率置办相同的礼,这样就不担心厚此薄彼了。” 家令赞许道,“崔娘子想的周到,某这就叫人去办。” 待他走后,崔姣手头的庶务也忙的差不多,只剩苻琰穿的一件常服破线了,不送给绣娘缝补,送到她手里,让她做这事,他身为太子,想要多少常服没有,一件破线的常服还稀罕。 厨下送了茶水点心来,崔姣便品着茶点,做着针线活,上午也过去的挺自在。 -- 含象殿这里也是欢歌艳舞了大半夜,至日上三竿,皇帝才起,王贵妃还睡在他怀中,昨夜王贵妃服侍他很尽心,怕也是太累了,头次是他先醒来,想想她昨天还病着,皇帝这心里也有了一二分怜意。 中官听见屋里响动,小声唤陛下。 皇帝让他小点声,莫吵醒了王贵妃,便自己下床。 中官挥手让宫女们进去服侍他洗漱。 宫女们一人端水盆,一人端浓茶,再有几人托着衣服靴子。 皇帝端起浓茶先漱口,随即洗好了脸,再有宫女侍奉他穿衣,皇帝张着手什么都不用做,宫女忙前忙后,其中一人手脚不灵活,把袜子穿反了,他伸腿踢了人一脚,斥道,“没用的蠢货!这双手不如砍了去!” 踢得正是崔明秀,崔明秀忍着疼跪倒,娇哭道,“求陛下饶了奴婢。” 皇帝一听声音,周身一酥,这不就是昨晚上那让他心间起意的宫女吗?遂赶紧把她扶住,借势摸对方的手,也不见她有反抗,更是心神荡漾。 “是不是踢疼了?朕让医师来看看。” “不疼,都是奴婢的过错,”崔明秀道,若不是有人在,她也能身子往他身上靠,摆明了,皇帝对她有意,果然她走的这步险招是对的。 皇帝色迷心窍,“不是你的错,是朕的错,是朕不该踢你。” 王贵妃早在他起来时就醒了,原本还享受他暂时的体贴,不想崔明秀进来,在她床前和皇帝眉来眼去,皇帝被她迷得胡言乱语,王贵妃却只能忍着继续装睡。 中官这时候插话道,“陛下,太子殿下到了紫宸殿。” 皇帝那一颗春心便减了半数荡漾,起身出屋离开了含象殿。 王贵妃等皇帝走后,一下拉开床帘,劈手就给地上的崔明秀一耳光,崔明秀心里恨毒了,也只得跪在地上。 王贵妃岂会再容她在身前,命老傅姆,“这贱人不安分,给本宫拉出去杖责七十棍!” 七十棍,是往死里打,崔明秀惊恐的哭叫着饶命,然而王贵妃岂会饶她,从她把主意打到皇帝的身上,王贵妃就不会再留她了。 崔明秀被拉出去刑杖。 另一头皇帝回了紫宸殿,传召苻琰。 苻琰进来就跪地,求的还是为他和民女赐婚。 皇帝心里高兴,让他起来,赐坐后,说道,“朕想来想去,既是你对那民女有情,想与她结为夫妇,朕当然不能棒打鸳鸯,但朕若立刻为你们赐婚,总归会招致朝臣不满。” 苻琰道,“儿明白阿耶的顾虑,儿是真心求娶她,阿耶若担心朝臣谏议,儿想阿耶不如先为儿和她拟一道旨意,交由儿,等时机合适了,儿再将这旨意公诸与众。” 皇帝心想这办法好,那时候就都知道是太子求来的旨意,他这个老子只不过是成全儿子的一片痴情,也算佳话一件。 皇帝问道,“朕答应了赐婚,你得和朕坦白,这民女是何人,朕才能为你做主。” 苻琰缄默一瞬。 皇帝正以为他不想说,他开口了。 “儿之前求的承徽,是为她求的。” 皇帝乍然记起了在马球场上打的襄王还不起招数的倩影,原来是他的侍妾,早先对外说是东宫女官,后来皇帝得知是他的侍妾,还唏嘘过一阵,那可是一等一的美貌女郎,明媚姣丽,分外灼人目光。 “她不想做承徽?”皇帝发问道。 苻琰低声回答,“太子妃是儿求的,与她无关。” 皇帝第一次感慨,原来他这儿子竟是情种,到底是他的儿子,这情根深种的模样,真和他如出一辙,少年人的喜欢总是热忱而激烈,即便如太子这般稳重,也避免不了,皇帝很能理解,虽说那个侍妾是位低了些,但也没多少人见过她,太子说的是民女,那就按民女来赐婚,这样以后说起来,也少了许多非议。 皇帝便拟下了旨意,交到苻琰手里,叮嘱道,“你与那民女的婚事押后再办,暂且莫要声张。” 苻琰应是,便将圣旨谨慎的揣进衣服里,告辞离去。 皇帝不由怅然叹息一番,说起来他也有许多年不曾有过这情愫了,倒是昨晚上那宫女,让他有种回到年轻时的感觉,他忽想起那宫女还被他踹了一脚,不知伤情如何,便命中官传医师,带去含象殿,给那宫女看看伤。 皇帝自顾惋惜,那宫女是襄王的爱妾,他就是再想,也不好下手,他背着手急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不过半炷香,中官跑回来,急道,“陛下,那宫女不知如何惹怒了贵妃娘娘,娘娘罚了七十棍,奴婢过去时,人已经被打晕了。” 皇帝倏然大惊,当下怜惜之意暴起,匆匆赶去了含象殿。 含象殿内,王贵妃一见皇帝满面怒容赶来,便知不好。 “贵妃,那宫女犯了何错,你要打她七十棍,这打下去,人还有命吗!”皇帝怒道。 王贵妃讪笑,“陛下怎为一个宫女如此说妾,妾听说今早那宫女服侍陛下更衣时犯了大错,妾才罚了她。” 皇帝道,“她没犯错,是朕错怪的她,你若是把她打死了,就是你的不贤良!” 皇帝也无暇与她扯东扯西,只说,“襄王是朕的儿子,贵妃教不好那宫女,不如由朕带走,朕来调|教。” 王贵妃急道,“这教导妇人的事妾在行,陛下事男人家……” 皇帝一下否掉,“就这么定了,贵妃不必再多说什么。” 他命中官去将崔明秀带走,崔明秀被抬出来那昏迷的可怜相,又惹得皇帝一阵心痛,慌忙带人回宫,自己偷偷疼惜去了。 王贵妃气的无计可施,思前想后,只有蓬莱殿那位能治的了皇帝,便赶忙前往蓬莱殿。 -- 苻琰甫一出紫宸殿,就被皇后请去。 蓬莱殿的院子里,大公主在打秋千,让裴缨寿给她推,裴缨寿看见他过来,就转身回房去了,大公主只得下来,引苻琰绕去了殿后的一间佛堂,皇后才进了香,跪在蒲团上磕头。 “阿娘,三郎来了。” 皇后嗯一身,由宫女扶起,坐到旁边的罗汉床上,再招呼他们姊弟坐过来。 “三郎,我叫你来,是为阿缨,也不知阿缨是赌气还是为甚,突然和我说,她看上了一个叫崔仲邕的书生,要嫁给他,”皇后愁道。 大公主记得这崔仲邕是崔姣的兄长,但没和皇后提过,大公主绞着手帕纠结的很,想告诉皇后,又怕说了以后,皇后气急伤身。 苻琰怔住,一时没作声。 皇后接着说,“我最了解阿缨,这些年她追着三郎跑,我也为她着急,三郎你说,她是不是听你说了已有属意的太子妃,故意用这话来气你的?” 苻琰抿着唇,过半晌说,“母后过于担忧,说不定表妹是真对那书生有意。” 皇后颔首道,“也是,她也说了,想带那书生见见我,听她说那书生家中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难得已中了举子,二月就是春闱,他若春闱能崭露头角,我也勉强同意这门亲。” 苻琰才未答,裴缨寿跟前的婢女过来说裴缨寿有话要同苻琰说。 皇后也懒得管他们小年轻的事,便不留苻琰了。 苻琰跟着婢女去见了裴缨寿。 裴缨寿在屋里擦拭佩剑,见他来了,头也不抬,只道,“崔仲邕被表哥关在东狱,表哥把他放了,他以后是我的人。” 苻琰踱步过来,眯眼道,“牙牙让你救他的。” 裴缨寿冷哼一声,“牙牙叫的真亲热,表哥把人藏在崇文殿,以为能瞒得住所有人,表哥别忘了,我对表哥的性格最清楚,表哥想让她怀孕,还想让她当太子妃,姑母若知晓表哥的想法,不知该作何感想。” 苻琰一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裴缨寿喝道。 苻琰微侧脸,冷声道,“孤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裴缨寿恼怒之际,提起佩剑刺向他,苻琰斜身避开,牵动身后的伤,有片刻迟缓。 裴缨寿登时察觉出来,“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苻琰大步往外走。 裴缨寿暴躁道,“表哥倒是会避嫌,当自己是金疙瘩不成,我早已对你死心!你把崔仲邕放了!不然我会闹得让姑母也知道表哥的意图!” 苻琰阴郁着脸,“你尽管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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