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右仆射两眼笑的冒光,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又说,“陛下之前就想去东都洛阳过人日,眼下朝中事务清闲,又临近元宵佳节,不如去洛阳散散心。” 这话正说到皇帝的心坎上,“朕是想去洛阳,正好能听一听当地的乐曲,上回贵妃说想去,被太子拦下,这回太子总不会再拦阻?” 苻琰适时恭敬道,“阿耶近来烦忧,去洛阳松解是好事,儿岂会再拦,上次既是王贵妃想去,阿耶这次也带着王贵妃一同去吧,王贵妃通音律,也能和阿耶一起探讨。” 皇帝很满意,点头道,“说的是,贵妃与朕是乐曲上的知交,她若不去,朕倒觉得无聊,不过皇后留下,这前朝后宫都得有人管束,前朝有你朕很放心,后宫有皇后,朕也能高枕无忧。” 其实他是不待见皇后,若带皇后去洛阳,免不得吵得头疼,坏了他去洛阳的兴致。 苻琰称是,与右仆射退出了紫宸殿,留乐师与他继续深讨。 崔明秀在内殿听的清清楚楚,皇帝从御驾亲征转变去洛阳,还要带着王贵妃一起去,太子倒是心狠手辣,把皇帝哄去洛阳,王贵妃也不在长安,这宫中内外都被太子和皇后把持,等皇帝再回长安,这皇位还是不是他的都难说。 崔明秀明白这道理,也想劝皇帝不要去洛阳,可她在皇帝身边这几日,早就看得出皇帝是贪享安乐之人,就是说了,皇帝也未必会听,他是顺毛驴,既然要去洛阳,她还是求皇帝带上她,若留在长安,她无力自保,去了洛阳,也能防止王贵妃复宠。 皇帝说好给她妃位,看来也是假话了。 崔明秀一手撕破帕子,她做不成皇妃,崔姣凭什么能做太子妃!崔姣不死难消她心头之恨! -- 皇帝要去洛阳过元宵节,这次朝里无人反对,多欢送他去。 张侍郎出使突厥,整条朱雀街也为其欢送,甚至有不少爆竹声。 崔姣是在第二日上午得知的此事,彼时苻琰匆匆回内室更换公服,崔姣扑上来,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人挂到他身上,软软道,“殿下替妾报大仇了!” 苻琰轻拢着她的腰,托着她的下巴,也重重回以深吻,吻的她上气不接下气,他才说,“知恩图报,你该以身相许,别想再离开孤。” 崔姣撅撅嘴唇,又被他啃了啃。 崔姣拿脸蹭蹭他,“殿下还要出去么?” “孤要去祭农神,你老实呆着,等孤回来,给你带民间小食,”苻琰好脾气道。 崔姣嗷呜着,跟他拉拉小手,黏糊糊的,他才不舍的放下人走了。 崔姣瞧着他的背影微有忸怩,又哼一声,装成好郎君哄她,她才不会被骗了,她就是要走,以身相许好几个月,肉偿早够了,还要她给他生娃娃,他想得美呢。 今日天好,崔姣想玩拔河,拔河要人多,她又出不去,只得支着胳膊在窗上,看院里的仆役们玩,女史们在一边叫唤,崔姣都激动的上蹿下跳,恨不得撸起袖子自己凑上去跟他们比一场。 这时家令进来,匆忙道,“崔娘子,宫中有贵人想见您。” 崔姣诧异,“是哪位娘娘?” 家令隐晦的告诉她,“是一位姓崔的贵人。” 应是崔明秀要见她,她和崔明秀最后一次见面,崔明秀差点死在她手上,她们之间早撕破脸,只剩仇恨,崔明秀要见她必是不安好心,苻琰不在东宫,崔明秀又要随皇帝去洛阳,大抵是想趁着要出长安的空档,想置她于死地。 崔明秀几斤几两,崔姣很清楚,她如今有皇帝撑腰,崔姣不及她厉害,真对上了,她吃亏,但若借此良机出逃,还能嫁祸给崔明秀,苻琰还能给她报次仇。 虽说是不太厚道,可谁叫苻琰困着她,都是他该的。 崔姣喜滋滋的。 家令一脸愁,“太子殿下去了长安县,娘子一个人可得小心。” 崔姣嗯了嗯,敛住笑跟家令轻轻道,“妾此去不知祸福,若不能再回东宫,还请荀家令转告殿下,不要为妾触怒陛下,妾想殿下能顺颂时宜,此生安康喜乐。” 家令听的眼眶都红了,抬袖子擦了擦眼,点下头。 崔姣便命人进来梳妆,特地在鬓发里多簪了两根尖锐的发钗,以备不时之需。 装扮好后,戴上面纱,出来才见院里热闹没了,下人散开,只停了一辆马车,崔姣上了马车,车夫调转马车出院子,再驶出东宫,这车夫是崔明秀派来的人,进了重玄门,就有两名宫婢在等候,崔姣捂着肚子下来,艰涩的告诉她们,她吃坏了肚子,想如厕。 宫婢嫌弃的遮着鼻子,催促她赶紧去茅房解决,只给她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的功夫就够了,大明宫她来过几回,茅房她也知道在何处,茅房毕竟脏臭,是在重玄门外,宫婢盯着她出了重玄门,一路跟到茅房外。 崔姣进去后关上门,这间茅房有一个向后的通风窗口,开的很大,不算高,崔姣爬了出去,拔下发里一根簪子,忍着疼划破手指,在簪子上多沾点血,然后扔到地上,一溜烟跑没了影。 两宫婢干等着,一盏茶的功夫都过了,崔姣还没出来,两人不耐烦的敲门,也不见崔姣回声,那门关的结实,她们也撞不开,遂绕到茅房后面,朝窗户里看,哪还有人,再往周围看了看,实在瞧不见人,就回去复命去了。 崔明秀这里等着崔姣进宫,她已想好治她的办法,只要她来,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崔姣上次诬陷她,这次该轮到她了。 可那两个宫婢回来说崔姣不见了,崔明秀勃然大怒,命人把她们带出去给了一顿打,便只能忍着怨气,收拾东西随皇帝出发去洛阳。 -- 苻琰午间回的东宫,长安县不在城里,途中遇见不少新奇的小食,他买了不少回来,可回宫以后,内室里崔姣不在,西暖室崔姣也不在。 家令抖擞着回他,“宫里的崔贵人说要见崔娘子,仆不敢不从,崔娘子临出东宫前与仆说,让殿下不要为此事触怒陛下,崔娘子只想殿下安康喜乐。”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苻琰滞住, 记起了年前在骊山,他亲眼看见,崔明秀要杀崔姣,当时的崔明秀是落魄士族出身的女郎, 便敢对崔姣行凶, 而今崔明秀已入宫闱, 能依仗皇帝, 必然想报前仇。 家令迟疑道,“崔娘子入宫中,到现在还没回……” 苻琰不等他话落,人已疾步出殿,家令跟后面又不得不重复一遍崔姣的话, 但只见他面色阴沉,眼中藏有急戾,竟是慌了。 家令拦不住他, 唉了声,眼睁睁看着他踏出东宫, 一拍手, 崔姣若有事,太子必然不管不顾,那崔三娘现是陛下的新宠,苻琰若为崔姣出头,势必会令皇帝恼怒。 家令急得跺脚,东宫藏着崔姣是瞒不下去了,与其皇后自己来问, 不如他先去跟皇后坦白了,皇后若在场, 太子还是会听她的话。 家令这般一想,便匆匆往蓬莱殿去了。 至蓬莱殿,皇后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再有片刻就要离宫去洛阳,把王贵妃和那个新得的女人一起带走,宫里清净了,今年能过个安生的元宵节,等元宵节后,她和苻琰再问问他和心仪的女郎处的如何,也是要定下来了,明年这个时候她就能抱上孙儿。 皇后高兴,见着家令都是笑的,还特意赐了座,像平时般,问问家令东宫的一些事宜,她以为没甚事。 可家令突然从座上滑跪下来,声音发抖,“皇后殿下,仆之前一直瞒着您一件事。” 皇后抬手扶他,“荀家令老了,仔细伤腿,有什么事起来说。” “……太子殿下心灰意冷之后,仆以为他真的收心,可不久太子殿下便将崔娘子寻回来了,一直将人藏在崇文殿中,宫里那位崔贵人与崔娘子有过节,今日将崔娘子召进宫中,至今未归,崔娘子恐生死难料,太子殿下心急之下已入宫来,”家令通通说出来。 皇后惊的从座上站直,又气又急的骂他,“你个老东西,你骗到我头上来了,等我回来找你计较!” 她一甩袖,已不顾仪态,小跑出蓬莱殿。 皇后直奔紫宸殿,甫一进去,就听皇帝在叫唤,“太子又胡扯什么!明秀何时召你的太子妃进宫了?” 皇后瞬时头晕眼黑,苻琰哪来的太子妃,他都还没定人,皇帝嘴里的太子妃不会是崔姣吧? 原来苻琰口中所说的太子妃合适人选是崔姣,崔姣区区民女,苻琰竟想让她做太子妃,何其可笑! 皇后匆促入殿,就见苻琰瞪着一双乌黑的瞳,盯着崔明秀,瞳孔里全是戾气。 皇后这时候倒气消了些,这崔三娘她与崔姣有仇怨,崔姣若死在她手里,苻琰就是曾有过想让崔姣做太子妃的念头,人不在了,她也没必要愠怒。 皇后难得附和皇帝的话,“一家人,有什么事慢慢说道,三郎向来稳重,如今怎也急红了眼,外人见了恐笑话。” “儿今早赴长安县祭祀农神,这位崔贵人遣人来东宫接太子妃,陛下若不信,东宫上下都能作证,现在太子妃不见了,儿只找这位崔贵人要人,”苻琰屏住心腹中的怒煞之气,竭力平静道。 皇后再听他口中称崔姣是太子妃,已难忍,“什么太子妃,那不过是个已遣散的侍妾,三郎难道真有娶她的想法?” 皇帝看了看苻琰,他还是那副要吃人的表情,都听不进皇后的问话,便对皇后咳道,“朕还没同皇后说过,朕已经为太子和那民女下了赐婚圣旨,她确实不再是太子的侍妾,她现是太子妃,就是还没办婚礼。” 皇后两眼圆瞪,看看皇帝,再看看苻琰,一刹那遏制不了怒怨,破口而出道,“我不认这太子妃!你们父子糊涂,我可不糊涂,小小民女做太子妃,我看你们是在发疯!” 皇帝道,“朕看你才是撒泼,民女怎么就做不得太子妃,朕的先祖不过是草莽,不照样做了皇帝,你瞧不上民女,你怕是也瞧不上朕,你们河东裴氏有什么高贵的?当初不也是先祖的马前卒!” 皇后被气的呼气不畅,心口作疼,再欲大骂,竟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苻琰忙将人扶住,皇帝着急叫医师,殿中乱作一团。 崔明秀避到一旁,看苻琰和皇帝围着皇后转,心生痛快,原以为崔姣在太子心中独一无二,可遇着皇后,便被抛却,太子当下大概想不起崔姣了吧,只可恨那贱人跑的太快,不然定要她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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