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来给皇后看过脉,是怒急攻心气晕的,皇帝看见她闹心,着人把她抬回了蓬莱殿。 皇后被送走后,皇帝急着出宫,可发觉苻琰还没走,也是不耐烦了,问他,“太子到底要怎么样?先前太子同意朕去洛阳,现在太子拿太子妃当借口,百般阻挠朕离开长安,太子如此行事,是真觉得朕被你牵着鼻子走?” “朕这么多年纵容你,准你参政,让你总管大权,那皆因你是朕的儿子,换做旁人,朕早打杀了!岂容你再三越上!” 苻琰没看他,视线一直盯着崔明秀,阴森可怖让崔明秀脊背发凉,若皇帝不在场,她都怕苻琰会撕了她。 “只要太子妃平安无事,儿绝不阻拦陛下去洛阳。” 皇帝心烦的很,冲崔明秀挥挥手,“你快同他说清楚太子妃有没有进宫?” 崔明秀结巴道,“妾是遣了人去东宫接太子妃,但妾仅是因为太子妃与妾是同宗,妾想见见她,并无加害之意,妾派去接她的两名宫婢说,太子妃半路肚子疼,要如厕,便带她去了茅房,结果太子妃在茅房里不见了,太子殿下找妾要太子妃,妾也不知太子妃去何处了?她根本没进宫,妾之前只以为她自己偷偷回东宫了,谁想到她不见了?” “太子听见了,太子妃和明秀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与其来宫里要人,不如回东宫再看看,说不定是她调皮,在和你捉迷藏,”皇帝道,这事他熟的很,宫里被他稍微宠点的女人,有时候因他喜欢上新的爱宠,便会用什么生病啊、想家人之类的为由头,想让他回来见人,这把戏他都看了不下几十次,早看腻了,也只有稍微得他心的,才会装装样子去哄人,若是不得心的,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太子这就是没见过世面,被个女人给糊弄住了,日子长了,经验丰富,就不会总担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苻琰问,“儿想知道她在何处消失的。” 皇帝朝崔明秀示意,崔明秀忙把那日的两个宫婢唤来,让宫婢们引他去。 耽搁这么长时间,皇帝等不及出宫,催促着底下人把行礼往外抬,他也坐上龙辇,给含象殿那头传话,王贵妃带着五公主忙不迭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宫道朝外行去,过玄武门至重玄门,只见那两个宫婢立在不远处的茅房前,皇帝召那两人近前,问道,“太子人呢?” 两人面色煞白,其中一人颤着手指向茅房后方,道,“太子殿下蹲在后面。” “堂堂太子蹲在茅房后面成何体统,让他过来见朕,”皇帝不悦道。 两人缩着肩,面面相觑。 皇帝又想算了,赶紧走的好,不定是苻琰新想出要拦他的对策。 但他斜后方王贵妃掀开车帘道,“陛下,不然咱们过去看看,太子殿下无事我们走的才安心。” 皇帝听着有道理,便下了龙辇,崔明秀上前搀好他,两人情意绵绵的互视,王贵妃在他们之后出马车,看的牙痒痒,但也忍住愤恨上前,三人绕到茅房后面,只见苻琰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根金簪,执簪的手指发白,手背上青筋起伏。 皇帝问他,“你找不到人,听朕的回东宫去看看,蹲这里做什么?叫人见了,给朕丢脸!” 皇帝见他还蹲着不动,嫌烦道,“你不是三岁孩童,丢了人不会去找,蹲这里她就来了?你能不能有点太子的德行,朕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 皇帝越说越气,气的胡须都被吹的动起来,崔明秀赶忙抚他胸口,“陛下莫气坏了身子。” “还是明秀知道疼朕,”皇帝握住她在胸前的手,心中生了暖意。 王贵妃干脆侧站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皇帝稍微平心静气,才好声对苻琰道,“太子要如何,才回你的东宫?” 他本以为苻琰还会不吭声,这时却见他慢慢抬起头,他的脸愈青愈白,惨然一片,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已是猩红凄厉毕现,他将手中的金簪抬起来给皇帝看,哑声道,“这是她的簪子,簪上有血。” 皇帝怔住。 崔明秀在旁边道,“也许是太子妃不慎被簪子划破了。” 王贵妃的耳目一直关注着紫宸殿,早知晓苻琰的太子妃就是崔姣,崔姣先前替苻琰上场打马球胜了襄王,后来又帮大公主揭露了郑孝饶的真面目,这小娘子本事奇大,被苻琰收为侍妾,皇帝还赐婚给他们,她倒成太子妃了,她成了太子妃多好,一个没有母族支撑的太子妃,对太子毫无助力,倒是让她少了许多忧心。 王贵妃轻声一笑。“谁会傻的自己拿簪子划破自己,别是有人要害她,她逼不得已力求自保,只是这簪子掉在这地方,恐怕人也凶多吉少了。” 三两句话,就帮着苻琰,把崔明秀害死崔姣给捋通了。 皇帝当即侧过脸质问崔明秀,“你将人藏到了何处?” 崔明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直磕头道,“陛下明鉴,妾真没见到太子妃,妾何至于要欺骗您。” “陛下,容妾说一句,您知道她的来历吗?”王贵妃手指着崔明秀,问皇帝。 皇帝自然不知,他能知道的,都是对崔明秀有利的讯息。 王贵妃趁着现在这个好机会,告诉皇帝,“她原先因刺杀东宫女官,那位东宫女官就是太子妃,她被太子殿下扭送大理寺,结果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竟让襄王一夜之间为她倾心,襄王为她与妾争吵,妾无奈之下,才答应了襄王,将她接进宫亲身调|教,不想陛下也被她迷惑了。” 皇帝这些年是糊涂,劈手给了崔明秀一巴掌,骂道,“原来你这贱妇之前就刺杀过太子妃,你好大的胆子!” 崔明秀捂着半张脸,再委屈也不敢嚎啕大哭,只哭的梨花带雨道,“妾冤枉,当初是太子妃使计杀妾,妾只是为自保才反击的……” 王贵妃道,“这事也不是妾空口栽赃,陛下可召前太子妃安成县主来对峙,她必不会有偏袒说辞。” 崔明秀跌坐倒。 皇帝也不想错怪她,便命人去请陆如意,不多时陆如意前来,她在路上已得知经过,过来便给皇帝行礼道,“臣女给陛下请安,臣女在骊山,曾亲眼目睹,这位崔贵人对太子妃行凶,且出手狠毒,若不是太子殿下赶到,太子妃早已命难保。” 她停了停,又说,“太子妃当初与臣女在新居,这位崔贵人前来寻她,说是她的三姊,太子妃给臣女看过户籍,并非是清河崔氏,太子妃祖籍在益州,这位崔贵人几番来寻她,都被臣女挡了回去。” 皇帝是老了、糊涂了,可是还没蠢到什么事情看不透,崔明秀自称崔姣三姊去新居找人,那时的崔姣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侍妾,她去找崔姣,她怕是盯上了太子,可惜太子不吃她这招,便又对襄王使狐媚技俩,襄王着了她的道,如今他这个皇帝也着了她的道,皇帝对着崔明秀蹬腿一脚,哼哧着气道,“你这贱人。竟然真敢对太子妃痛下杀手!朕绝饶不了你!” 他直叫来人,“把她拖下去!送去掖廷,施以极刑!朕要她不得好死!” 王贵妃在旁边看着崔明秀被拖走,心下快意非常,但也清楚,皇帝并非真是为崔姣出气,而是恨崔明秀不守妇道,原先可能听了崔明秀的好话,以为崔明秀有苦衷,还能有些怜惜,但被陆如意揭穿,这女人就是蛇蝎心肠,不仅觊觎太子,还觊觎太子妃之位,得不到便要毁掉,如此还不成,便转向襄王,她图的也必是襄王妃,后来襄王不成了,便能高高兴兴跟了皇帝。 显得皇帝先前的那些情情爱爱全是笑话,皇帝的老脸挂不住,才恨不得崔明秀死。 皇帝再不管崔明秀哭求饶命,挥袖带着王贵妃坐回龙辇,启程离开。 闹了一场只剩苻琰和陆如意,陆如意犹豫着要不要与他置声,他却站起来,握着那根金簪,失魂落魄的走了。 陆如意有些唏嘘,想到过往,还记得他只是把崔姣当成侍妾,这才短短一个月,他就认崔姣为太子妃,他竟然也会爱人,爱上了崔姣,可怜崔姣终究没了。 陆如意心情低落,不知崔姣的兄长现今如何了,他已多日没来陆府,大抵再也见不着人。 -- 苻琰一路走回了东宫,轺车跟在后面,他走的很慢,后面人跟着也没法,倒是有警醒的,猜到他是在寻找崔姣的脚印,他是跟着崔姣的脚印在走,他们行过了横街,进到东宫。 家令立在殿门前,屏气凝神,看着他进内室,关上门。 崔姣被苻琰关在内室有十来天,短短十来天的时间,这间内室已经渐渐挤进了许多崔姣的东西,她的衣服和他的衣服一起放在篋笥内,镜台前有她的妆奁,还摆放着没收起来的口脂胭脂,桌椅床榻上,还有些人日那天她贴的人胜在。 这间内室,早已充满了她的气息。 苻琰挪到桌子前,弯腰坐下,桌上都是他带回来的小食,在路上他想过,她吃到这些小食时,会不会眼睛亮晶晶,会不会开心的跟他撒娇。 他拣起一块透花糍轻咬了一口,甜腻充斥着他的口腔。 低垂着的睫毛在颤,良晌,眼泪再难自控。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朱雀街上, 崔姣专挑人多的地方钻,正月新春,街头人来人往,不乏有女郎结伴出来, 崔姣在其中并不显眼。 崔姣站在街头深深呼吸, 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 被苻琰困在东宫那十来天, 她虽一直在心里说一定要走,但是拿不准,东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实,她连内室都出不去,更别想走出东宫的大门了, 还得多谢崔明秀,小人得志便猖狂,才能让她抓到逃跑的时机, 现在苻琰大抵已知晓她“死”了,没准正伤心着。 崔姣在脸上拍拍, 让自己清醒些, 他就是再伤心,她也是个“死人”,她计划的挺周密,而且皇帝要去洛阳,朝里的政务都落在他肩头,他短时间内不会发觉她没死。 当下先回小院看看,户籍和她的嫁妆都还在小院里, 顺便也看看崔仲邕有没有回去过。 这里靠近东市,离西市极远, 凭崔姣步行回去得到晚上,她半路拦了辆马车,巧的很,还是之前她刚出宫那次,遇到的车夫,那车夫是做运货送人的行当,每日见的人都不重样,早把崔姣忘记了。 两人就车钱讨价还价,崔姣想跟他套点近乎,被他严词拒绝,直言只认钱不认人。 崔姣看这路边也没什么马车经过,再等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崔姣咬咬牙,便答应给他五个铜板,但这五个铜板也不独是送她去小院,接下来两个时辰,车夫这辆马车就被她包了,她让去哪就去哪,现在行情艰难,不比年前了,两个时辰五个铜板,都算上是好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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