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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让侄儿迎娶楚恬也可以，只是姑父啊，您不能厚薄不均，楚恬也是虞府的千金小姐，自然也该掌理一个铺子才行！” 虞颂到这时，才听出他心内的弯弯绕绕，不禁仰天懊叹。 偏赵吾善不看眼色，只扯住虞颂不放，啰唆絮叨，虞颂当真是厌他如恶狗般，猛抬脚一踹。 “赵吾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资妆如何分置，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你要是不满，大可回你的澧县去！休要再多嘴！” 赵吾善恨得眼眶就要沁出血来，那双手痉挛不已。 梁氏怕他冲动行事，急忙又上前拉住了，虞颂这才拂袖而去。
第131章 喜事 卉香馆，灯火辉煌。 虽是除夕守岁，馆内并无丝毫喜庆之色。 下人见主子们都耷拉着眼，垂着嘴角而归，那放烟花炮竹的心思，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暗夜沉沉，房内接二连三传出器物摔打的声音，众人也装听不见，躲远开去。 房内，虞楚恬双手抓着一个石青色钧窑镂空座瓶，便往地上狠狠掼去，梁氏看了一眼，忙捂住耳朵，也没劝她停。 一旁的赵吾善气得不住踢柜摔椅，将那死物当做虞颂，发泄着满腔怒火。 两人直闹腾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停歇。 梁氏觑了一眼，揉着额际道：“此时就是发火也没用，虞颂那老囚攮既下定了主意，一时半会是不会改的。” 虞楚恬冷冷一笑。 “娘，您倒是想得开！今儿个也不见您替我求情，难不成您是想眼睁睁看着女儿被赶出去？” 看梁氏这幅不骄不躁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生气，咬牙啐了一口。 “女儿就是被赶出去，您又捞得到什么好处？” 梁氏不得不肃了神色，厉声道：“那像你今夜这般，跟他们硬碰硬，除了口里占点先风，又落得着什么实际？” 虞楚恬听罢，转头一想，甚觉懊恼。 她现在越发不似当初那般沉得住气，时不时，便被虞维音气得丢失理智，口不择言，如今连跟爹说话也没法冷静了。 梁氏见她怒意褪去，也就缓和了语气，说道： “既然老狗贼让你嫁吾善，嫁就嫁，先将他这部分资妆弄过来再说。但是娘的意思，也不是说咱们就坐以待毙了。只因如今你庄叔叔不在，那曼陀罗毒也没个交代，不好轻举妄动，只能等你庄叔叔从澧县回来，再商量个万全之策。” 赵吾善听罢，就猛地咬牙捶拳。 “姑母！不是我不肯娶楚恬，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我在虞维音那个贱人身上，花费太多心血，如今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你让我如何能善罢甘休？！” “吾善，成大事者，小不忍则乱大谋。娶了楚恬之后，你小两口可在荣广街赁个房子，等庄叔叔回来，伺机而动。” 梁氏眼中涌动着恨意。 “你们放心，我之后自然也会出手对付那个小贱人！便是舍去腹内这个孩儿，我也要让她染一身浑水！” 虞楚恬凝视着娘亲凸起的腹部。 她知道娘那不过是假怀孕，用布条堆叠做成的孕妇，但听了她的话，却觉寒意森森。 不禁问道：“娘，您如何对付她？若因对付她，万一穿帮了可怎么办？” 梁氏不答，只冷冷发笑。 “楚恬，你放心，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会为你筹谋。你且欢欢喜喜嫁人，虞维音这边，你先莫要愁恼。等你归宁日回府，届时我们娘儿俩再想几个法子，任她便是三头六臂，也要死上一回。” 虞楚恬胸口一阵激荡，点头道：“那我立刻修书给庄叔叔，让他尽快赶回桐城！” 正月朔日。 虞府阖府众人祭祖、接喜神，过后饮屠苏酒，吃胶牙糖，吃五辛菜，又每人一个鸡蛋。 奴仆齐聚府前燃炮仗，热闹非凡。 虞颂着实畅快了三四日，也不忘督着赵吾善尽快走六礼，就要赶在上元节将亲事办了。 赵吾善原本想着延挨，又时不时去栖芳院门口寻虞维音，依然想做最后的争取，但只得到虞维音一句“听凭父亲旨意”，颓丧不已。 如今，再被虞颂这么一催，只能无可奈何，勉为其难照办。 临近上元日，虞府张灯结彩，挂红绫，燃喜烛，鼓乐喧天，府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看热闹的人，围得密密麻麻，如流水奔涌，只看见黑压压的脑袋簇拥而来。 赵吾善听梁氏吩咐，在荣广街的巷子口赁了间小院落，装饰一番，暂作新房，又让人将爹娘也从澧县接了过来。 此时，他穿着焕然一新的红色喜服，胸前戴着大红花，局促地坐在高头大马上，已到达府外接亲。 耳畔锣鼓齐鸣，人声鼎沸。 这样喜庆的日子，的确该让人开心。 可是他身上却没半分喜色，文弱的苍白面孔溢出一丝苦笑，眼里尽是不甘的神色。但只是一瞬，他这些愁苦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笑意。 虞维音，等着瞧吧！你早晚还是脱不出我的手掌心！ 虞府内，幽兰阁中。 香薰袅袅，丝乐缕缕。 虞楚恬一想到，资妆不过才二十个箱笼，她就没什么精神梳妆打扮，反而越想越气，将虞维音恨得咬牙切齿。 爹白手起家，打下多少万贯家财，庭院、田地、绣坊和阁楼，什么没有？ 怎么她出嫁，才给二十个箱笼的资妆，这分明是偏心太过！ “楚恬，苍蝇肉再小，好歹也是肉。那箱笼里黄的白的都有，咱犯不着跟钱过不去。” 梁氏手里拿着一袭绣得精美的红嫁衣，走到女儿身旁安慰。 “如今你嫁给吾善，也算是好事一桩。你总算没走娘的老路了。楚恬啊，你不知道，女儿一旦做了男人的妾室，再想翻身，哪怕是脱一层皮都难。吾善现在以正妻之位迎娶你，娘只看这点，还是很为你高兴啊！” 虞楚恬摇头，盯着祥云百宝纹铜镜中的女子，那双眼珠几乎要瞪出血来。 “娘，女儿不像您这般看重名声，女儿要的是实打实的好处。即便表哥将我当妾室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把府中所有钱财都交由我打理，我就安心。如今虽是正妻之位，那又如何？表哥穷得连一匹绢布都买不起，他若不能接管虞府家业，今后我就要跟着他吃糠咽菜！这样的日子，女儿想想就头疼！” 梁氏道：“那你看娘如今是妾室，可又得到什么好处了？” 虞楚恬叹道：“那是娘没拿捏住爹的心！要是娘能抓住爹的心，即便不能扶正，府中的各项银钱款项，总该由您攥在手心才对，怎么会弄到如今这般困窘的地步？” “我如今也不想抓那老贼的心了，我恨不得吃他的心呢！算了，今儿个是你的大喜日子，别说这样丧气的话，先换上红嫁衣，娘亲给你梳头。” 虞楚恬唇边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娘，你说得对，今儿个是我的大喜日子，做姐姐的，自然要来看望我一番吧？”
第132章 邀约 栖芳院，虞维音已梳洗完毕。 今日府中既有喜事，她也就搽了淡淡的胭脂，穿了件绯色嵌珠绣莲纹的袄裙，整个人便容光焕发，美如明玉，让人不敢直视。 作为嫡长女，庶妹成亲，她只需观礼即可。 至于梳妆打扮之类的活计，自有丫鬟养娘，用不着她操心，她跟虞楚恬关系又早已交恶，便打定了主意不去幽兰阁。 正待要出院，忽见杳香急匆匆进门来，回道：“小姐，二小姐的使女眠玉来了，可要见？” 顿了一顿，杳香皱眉，“奴婢瞧着，她不像是好意，小姐不若让奴婢打发了她吧！” 唉，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虞维音嫣红柔软的唇，轻轻勾起，命，“让她进来吧。” 室内梅香缭绕，纱幔随风轻舞。 雕花榻椅上侧坐的女子鬓发如墨，乌黑柔软如一匹发光的锦缎，面庞亮如明玉，哪怕只是瞥见她半边脸颊，也被那莹润的辉芒，惊讶到失神。 可也只是一瞬，眠玉就敛了心神。 大小姐风姿再出尘又如何？她既然是二小姐的人，便只能一心一意帮着二小姐。 打定了主意，眠玉垂头再朝虞维音行礼。 “大小姐，今儿个是二小姐的大喜之日，二小姐念及姊妹情深，特请大小姐过去叙话。” 静立在一旁的杳香听了，怒意便从胸中贯涌而出。 二小姐那么个蛇蝎心肠的人，谁跟她姊妹情深？将她跟自家小姐相提并论，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哦？叙话啊，可本小姐不记得跟你家小姐有什么姊妹情啊？你莫不是找错人了？” 虞维音轻抬下颌。 凤眸流转间，一股寒意径直扫了过去，眠玉浑身倏然发颤，到底还是强忍住，没露出半点异样。 她柔声道：“大小姐说笑，大小姐与二小姐向来和睦，若大小姐不顾姊妹情意，不仅会拂了二小姐的面子，也会让老爷心寒，还望大小姐深思熟虑，莫要意气用事。” 话里话外，都含着隐隐的威胁。 杳香顿时气得骂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大小姐说话？” “杳香姐姐，您说什么？眠玉不懂，眠玉只不过是奉二小姐之命，恭恭敬敬来请大小姐罢了。” 眠玉笑着，继续说道。 “大小姐，二小姐还说，若您今日不去幽兰阁一见，她便去老爷面前哭诉，让老爷亲自来请您。还是说，大小姐您其实是心存惧怕，不敢前去相见？” 虞维音冷冷注视面前这个丫鬟，此人既然敢这般大胆激言，自是虞楚恬在背后授意，其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她去幽兰阁。 而那幽兰阁中，显然是备了鸿门宴等着她。 “说说吧，你家二小姐究竟想做什么？”话到这份儿上了，她也不想再打哑谜。 眠玉摇摇头，再朝她恭敬一拜，便要起身离开。 “大小姐，奴婢已将话带到，至于去不去，是您的事，奴婢无权干涉。” “站住！”虞维音喝道。 眠玉却好似没听见，脚步飞快，转眼就要踏出内室，却在迈向门槛时，身子骤然停住。 腹中被一柄冷硬的剑身抵住，直将她抵进内室，带到虞维音面前。 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跌跪在地。 眠玉心中叫苦不迭。 二小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避开院门那个冷面黑煞，她也的确是觑着邵漠不在，才来栖芳院的，没想到，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被这个冷面冷心的人逮个正着。 “说罢，虞楚恬肚里打的什么主意？” 虞维音冰冷的目光再度扫来，眠玉无力对视，只垂着头，额上沁出涔涔冷汗，喘了口气，道：“大小姐……奴婢只是传话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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