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庄列炳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地看着梁氏,好半晌都不能开口说一个字,只在心中不断地重复那几个字,没死,没死…… “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他们。” 梁氏整理衣裙,趁着无人,拉着庄列炳来到间壁的书房。 在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映照下,能看清房内除了一具黑漆博古架,一张四方长条桌,三张花梨木官帽椅,便再无其他,博古架和案桌上俱摆满了整整齐齐的书籍词本。 庄列炳左右四顾,并未见到女儿女婿的身影。 回眸一看,那长长的帐幔在窗上落下大片的阴暗光影,倒让人心底发憷。 他惊问道:“温娴,楚恬他们在哪儿呀?” 难不成,是要让他与女儿女婿的阴魂见面吗? 脑中一想到那些神灵鬼怪之事,庄列炳浑身都有点发抖,梁氏掐了他一把,吓得他就要惊叫出声,被梁氏嘲道:“刚才不是说要为女儿报仇吗?就这样的胆子,如何报仇?” 庄列炳一听,这才挺了挺胸膛,按捺心中的惶惧。 梁氏朝他努了努嘴。 指着那具博古架,示意他推开,庄列炳心中一诧,脑中突然想到些什么,不由兴奋,赶忙上前。 约摸用了三成气力,便推开了博古架,见博古架后方五寸距离竟是一扇小巧的石门! 石门上方,留有几个小小的圆孔,用来通风排气。 梁氏上前,朝着那石门轻轻扣了三声长,两声短的暗号,过了一会儿,石门打开,门边站着一对秀丽的男女。 女子脸微圆,穿一身藕荷色湘绣小衫,月白色折枝花长裙,端的是娇俏,男子则一身蓝衫黑帽,清瘦的脸颊,看着斯斯文文。 庄列炳定睛看了又看,只觉那身形像极了虞楚恬跟赵吾善。 可那脸,对又跟印象中的人对不上! 不由惊得浑身发颤。 今日听府中人说得绘声绘色,说二小姐跟姑爷都被抹了脖子,可惨了。 那血都糊花了脸,面目全非啊! 难不成是借尸还魂了? 这念头一生起,心底的惧意和惶怕就更甚,急忙扭头问道:“温娴,这……这是楚恬跟吾善?” 梁氏见他身子都开始发颤,也就告诉他,“是,他们不过是让易容师换了张脸,不是鬼魂。” 说着,指着两人脚下的影子给他看,有影子,必然就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了。 庄列炳暂时安了心神。 “进来说话。”虞楚恬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面。 庄列炳点头,急忙一口吹灭了煤油灯,待梁氏等人都进得石室内,又将博古架拉到石门前方遮挡,确认没有半点疏忽后,这才转身进去。 石室内灯火辉煌,暖意融融。 香几案桌,床榻椅架,皆是和一般厢房无二,就连石砖地上,也铺了一层银白毛的地毯。 待在案桌前坐下,庄列炳急忙惊问道:“楚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爹!” 听到庄列炳口中这声爹,虞楚恬眉头蹙了蹙。 前几日,娘亲便将她的身世告诉他们了,她虽然在心里做好了面对庄列炳的准备,但一想到自己竟然只是个下人的女儿,便极其不甘。 庄列炳见她面容变色,还担心是自己吓着她了。 听见梁氏在一旁道:“列炳,我已将楚恬的身世跟他们都说明白了。” 他这才放下心,又紧紧盯着女儿,见她如今好好儿活着,他心里别提多开心,胸口不断涌动着拳拳父爱,期待着她能够喊自己一声爹。 虞维音咬咬唇,不愿开口,但碍于梁氏的脸面,她如今也只能不情愿地含糊喊了声爹。 不过声音极小,态度也不甚热切,赵吾善见状,也上前喊了声爹,庄列炳顿觉欣慰不已。 听虞楚恬说完前因后果,他不禁抚掌大笑。 “好!好!楚恬如今聪慧,定能将那虞维音跟邵漠主仆两个斗死的!” 虞楚恬听他夸赞,面色好看几分,眸中却洋溢着阴狠的笑容。 “若不是那日吐的那口血,我恐怕还不知道虞维音那个贱人,竟然对我们下了毒!” 那日,她跟赵吾善回到赵宅,本欲煎碗凉茶败火,却听得宅子外有游医术士敲铃铛,号称能解任何疑难杂症。 心中一动,便唤奴婢请那大夫进来。 那大夫又正好是个厉害的游医,把脉过后,并不说她是气急攻心,热火之症,反而说她中了奇毒,若是再动怒,恐怕小命立时便要没了。 虞楚恬惊慌下,忙求大夫救命。 也合该她命不该绝,大夫替她写了药方,她去接那药方时,发髻上那碧玉簪恰好掉落在案桌上,被大夫一拿一看,一嗅一探,只道“此簪有毒!” 唬得一旁的赵吾善,急吼吼把自家发髻上的碧玉簪也摔落在地。 他想着自己半边月还未解,如今又中新毒,顿时骇得面色惨白,赶着求大夫也替他把脉。
第164章 黄雀 那游医救人只随缘,不论善恶。 他素来又对解毒感兴趣,收了虞楚恬两人各人一锭足额的金子,便细细将解毒药方,都给二人备下了。 接着叮嘱他们休养半月,半月内不可动气动怒,否则立即毒发,七窍流血而亡。 待服下药后,虞楚恬与赵吾善止不住惶惧。 若不是得遇名医,他们恐怕还被虞维音蒙在鼓里,到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想到在紫酒里动的手脚,虞楚恬越想越害怕,要是虞维音因红罗刹毁容了,她身边那个冷面黑煞,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如今在宅子里,又比不得在虞府侍卫多、仆从多,那邵漠又是个飞檐走壁,武功高强的人,便是被他一剑抹了脖子,恐怕都没处喊冤去。 这般思来想去,虞楚恬才跟赵吾善吓得魂飞魄散。 偏偏,刚巧这游医开了药方离开后,又听外头有易容师在敲铃吆喝,两人倏地便想了个计策,不若同人换了脸,也好保住自家小命要紧,急忙便将那易容师请了进来。 听得是南疆的易容师,手艺极高超,一个时辰内便能完成,且不留疤痕。 虞楚恬只道是天助我也,立时便从奴仆中挑了两人出来。 那两人,无论身形、音色,都与自家两个极为相似,虽容貌不及自家更精致,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就花高价请易容师互换了脸。 当夜,又精心教他们说些话,命他们就在赵宅子内闲话家常。 而虞楚恬跟赵吾善,则悄悄另赁了宅院,且看事情如何发展。 若邵漠不来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便待五日后,依旧回赵宅去居住,若是来找麻烦,那两人的小命自然难保。 果不其然,二人次日便听说荣广街赵宅出了命案。 当下,两人都唬得眼直心跳。 劫后余生下,更是不敢泄露半分行踪,直待入殓后,见无人发觉异常,才偷偷儿地寻人给梁氏传纸信。 各自回想着发生的事,几个人心中都还有几分惊怕。 梁氏轻抚着胸口,望着女儿心有余悸道:“楚恬啊,你跟吾善也太会藏事了,为何不将此事提前告知我?害我那几日痛不欲生,简直是撕心裂肺般疼!” 虞楚恬道:“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被虞维音跟邵漠察觉,女儿跟吾善恐怕都要被再杀一次!” 赵吾善恨道:“邵漠那个走狗,本没什么可怕,怕就怕他那身功夫,如今越发厉害了!” 庄列炳思索半晌,突然沉声开口。 “咱们几个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虞维音跟邵漠,先把这两个人弄死再说。虞颂那老贼是没什么好怕的,昏头昏脑,心慈手软。等那两人一死,弄包毒药给虞颂一喝,不愁他不呜呼哀哉。” “列炳,你说得对,虞颂倒是不怕,怕的是虞维音跟邵漠。” 梁氏沉吟着。 “你说那曼陀罗毒交给了尤厨子,但奇怪的是,那尤厨子没过几天就离府不知去向何处了。我琢磨着,恐怕还是虞维音在背后做的手脚。否则,虞颂早该死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肯定是他们提前知晓我们的计划了!” 虞楚恬握紧拳头,眼中的恨意浓烈。 “所以,我们才会次次失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两人不知道我跟吾善还活着,哼哼哼,这就有意思极了。” 赵吾善敛眉。 “不过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若是露出一点马脚,恐怕咱们都要没命!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对付虞维音跟邵漠。” 梁氏凝着庄列炳,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道:“列炳!那仇氏不是有病在身才让你回澧县看望么?怎的突然就痊愈了?” “是啊,这事儿也奇怪,我回澧县时见她的确病弱,可没过两日,竟又好起来了……” 他正说了没几句,也猛地睁大了双目,眸中涌出不敢置信的光,“难不成?!” “是,兴许仇氏跟虞维音那贱人搅合在了一起!”梁氏道。 庄列炳迟疑着。 “可听她口风儿,却并没想置我于死地……” 梁氏冷哼道:“她是没想置你于死地,毕竟还对你存有情意,但却不代表不想置我于死地!若是她将手中的把柄,全都交给虞维音,再威胁你跟她同归澧县,你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却要在这儿挨虞颂的千刀万剐,你想得倒是齐全!” 庄列炳忙道:“温娴,你知道我对她无意,她又没生下个一儿半女,不过是一个只认几个大字的村妇罢了,我的心全在你们娘儿俩身上!你就放心吧,我自然找机会除了她!” 看了看女儿跟女婿,庄列炳又道。 “楚恬,你跟吾善如今虽说换了容貌,声音若是压着,也让人认不出来,但为了安全起见,在虞维音跟邵漠没死前,还是暂时不要露面,免得那两人对你们赶尽杀绝。” 虞楚恬跟赵吾善,本就如同死里逃生般,如今都惜命得很,也就点头答应。 庄列炳神情顿时一振,脸上涌出快慰的笑容。 “幸好你们都没事,这一次,我们定能完完全全地扳回一局,让虞维音跟邵漠死无葬身之地!待那几个人死绝了,虞府便是我们一家子的囊中之物了!” 众人想到虞府唾手可得的家产,都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虞维音、邵漠,你们且等着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笑了一顿,梁氏还是不敢大意轻敌,叮嘱道:“别小瞧那贱人,她敏锐得很,身边那走狗也耳听八方,如今又多了个翟公子,瞧着似对她有几分意思,我们一定要小心为上。” “放心吧娘,经过这次生死关头,我跟夫君都极惜命,定会谨慎行事的。” 赵吾善亦应声,对梁氏道:“娘,如今女婿没法现身,还望您吩咐人送我爹娘回澧县去,免得在这儿遇上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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