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有些深,能看到点点往外翻的白肉,路途遥远,此刻已有了些发黑。 咚咚—— 刚拿布巾擦掉多余的血污,门就被敲响了。 男人漆黑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又很快松开,抬头看向门口,唤了声忠叔。 忠叔端着盘过来:“我这鼻子灵,打你进府便闻着血味儿。” 宋子珩不置可否,干脆挑了灯芯,屋内转瞬亮了起来。 忠叔用湿布巾清理着他手上伤口,问:“是什么人?” “不知道。”男人摇头,“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深灰色的眸子动了动,宋子珩掏出个黑色的东西出来。是一条腰带,漆黑厚实,上面却绣着什么暗纹。他看着那纹路若有所思:“没见过这种样式。” “死了吗?” 男人再次摇头:“那两人身手极好,逃了...不过...” 剩下的‘却没下死手’没说。 “不过什么?” “没。”药粉洒在伤口处,有些疼,男人却仍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其中一个,他有六根手指。” 忠叔系好绷带,叮嘱道:“近日不甚太平,少爷出行时须得多当心。” “嗯。”宋子珩看了眼刚包好却忆渗着点红的布料,忽然想起什么,道:“西平的事,的确与后宫有关,那位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明日老爷醒了,老奴再禀告。夜已深,少爷早点歇息,养伤要紧。” “忠叔慢走...哦,还有件事...”男人将一旁的竹篮提给他,“这小东西是路上捡的,劳烦忠叔找人包扎一番。” “这是...” “桑乐郡主今日捡的狗,我看她有些兴趣,便说拿回来救活。” 忠叔连忙接过:“既然是郡主所托,老奴自然不敢疏忽。对了,今日少爷不在府上,老爷也不知您的去向,倒是有些担心。” 男人下颌线轻轻动了动,淡淡道:“今日应郡主之邀便去城中玩了一天,事出突然,来不及提前告知父亲。” 忠叔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那老奴便先告退。” ... 门关好后,宋子珩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一旁的黑色腰带渗了些血出来,将桌面也涂上发黑的痕迹。他盯着那腰带上的花纹看了许久,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按着眉心。 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 有细微的风吹进来,烛影明灭,将桌上的药瓶照得摇摇晃晃。 男人起身,将开着缝隙的窗户关好,再经过书架取了本书。 转身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侧目去看,白色的,轻轻一片。 弯腰捡起来,指尖触到一片柔软,背脊却瞬间僵硬起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手帕上绣着的半个‘溪’字,那不算精密的针脚细线,与腰带上的图案丝线毫无二致。
第25章 杜良娣回东宫向太子告了一状。 平日太子对自己这个长女是全然不管的,出了事只让杜青山去处理。这回却不知杜良娣说了什么,将桑乐禁足东宫。 等到能出门时,已是大半个月后。可天气已热起来,随便动动身上便能浮一层薄汗。她白日里也不愿再出门,只让人搬了个梨花木榻在池塘边吹风。 池塘边的芍药开得正好,如今却一朵朵快被薅秃。 拨掉最后一片花瓣时,侍女回来了。 桑乐总算来了些精神,却在见到侍女摇头时又萎靡下去。 侍女说:“听说宋大人已好些时日没回丞相府,近日都住在震南司。” “震南司?”一片花瓣落到桑乐脸上,她连摘下也不想伸手,只望着头顶树荫缝隙喃喃道:“他不是礼部的吗,怎么会去震南司。” “郡主长时间呆在府中,有所不知。半个月前震南司司府因病告了假,一时间也找不到顶替。不知谁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便指了宋大人接手。” 震南司是大周掌管各类卷宗的地方,历朝各方大小案件皆记录在此。听说其中不乏各类怪谈野史,又都是不可外传之事。故此,震南司府一职极特殊,不受三省六部管束,只听帝王之命。 桑乐有些不满:“朝中那么多官员,怎么便派了他去。” 历来的司府皆由宦官担任,现在却派了宋子珩。 侍女知她不是问自己,便没回。 过了会儿,躺着的人又问:“今日也没回信?” 侍女面色有些为难低头小声说了句没有。 花瓣蹭得脸颊有些痒,桑乐觉得有些烦,抬手一把拂掉。 “兴许是宋大人太忙了...”侍女见她脸上神情沮丧又委屈,不忍安慰道:“听说震南司平日便十分繁琐,想来也是分身乏术...” “再忙也没连一封信也不回的理。” 自上次两人分别后,两人便没见面。虽然以前也不经常见到,可好歹有书信来往。男人虽每回只写一两句只言片语,却也算有回应,这次连个回信也没有。 她日日派人去问,丞相府却久久不见那人身影,今日才知竟是被调去了别的地方。 那劳什子的震南司能有多忙,能让人写个信的时间也没有。 她愈想愈发生气,连坐也坐不住,忿忿挥手拿花从撒气。没打两下动作却突然停下,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摊开一看,不知哪里来的刺将手心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倒不算深,却是密集的疼。 “唔...”她抱着腿跌坐回榻上,脸上又痛又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令人不忍。 侍女见了,急忙冲上来,抓着她的手看过,不算严重。先吩咐旁边的仆人去拿药,才劝道:“郡主莫动,奴婢先给您处理伤口。” 掌心一阵阵疼,桑乐望着那刺目的红色,豆大的泪珠落成了线。却转过对着花丛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怒上心头拿无辜的你们出气,这一定是你们给我的惩罚对不对...” 侍女见她好好的竟哭着跟那无心的花草道歉,心底一阵莫名其妙,不过一丛花,纵是毁了又能如何。却不能说出来,只默默地给她取出扎在手心的刺,提议道:“郡主若实在思念宋大人,不如亲自去看看?” 疼痛让桑乐恢复了些理智,一双鹿眼有些婆娑,红着脸摇头:“且不说我这身份去震南司会如何,单是我去找他这一出,若是让人看见,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 何况,好歹她也是姑娘家,怎么能每回都是她主动... 有仆人过来,说:“郡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皇后娘娘?”桑乐抬起头,“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 皇后召请,桑乐也不敢拖延,让侍女胡乱包擦了药便出门。 酉时的风稍稍凉快了些,到皇后的行宫的路却有些远,她难得找了轿子。手心伤口不深,就没包扎,只涂了层药膏,还有些疼。 桑乐坐在轿子里垂眸看着手心伤痕,开始有些厌烦自己。性子怎么这样急,不过是没收到那人回信,做什么没出息的样子。这下倒好,白白让人看笑话。 “郡主。”轿子突然停了,侍女掀开纱帐,指着远处说:“宋大人....” 心口一窒,桑乐抬起眸子,不远处,正和旁人走在一起的,正是许久没信的宋子珩。 那人半低着头,似在听同伴说话。 印象中男人的衣着皆以青灰色为主,今日却穿的一身荼白,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要柔和些许。 收到同伴提醒,宋子珩才注意到这边。 他抬眼看过来时,桑乐觉得,那双深灰的眸子里是比往昔还要深几分的疏离。 两位官员就要行至跟前,侍女用眼神询问轿中人。 桑乐虚抬了下手,示意不用落轿。 待停下后,那个她不认识的紫袍官员先行了礼:“下官见过桑乐郡主。” 久违了的男人接着弯腰,道:“见过郡主。” 有风吹过来,将发丝撩得凌乱,桑乐抬手别到耳后,脸上淡淡地笑着,没说话,只微微颔首以作回礼。 那紫袍官员自然是知道二人婚事的,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对着宋子珩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男人轻轻点头和他道别。 待人走远后,才抬眼看向桑乐。 正欲说话,候在旁边的侍女却突然放下纱帐。 宋子珩有些愣怔,隔轿上的人已侧着半边身子看着另一边。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只能看到她朦胧的侧脸。 抬轿的仆人开始动起来,陪行侍女朝他行了礼,随后一行人便朝着前方缓缓离去。
第26章 桑乐觉得自己忒有骨气了些,竟然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下那人总该知道自己生气了罢?以往都是她主动,好歹要让那人知晓自己也是个有脾气的。 她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却很快便被深深的思念淹没。许久没见着那人,好不容易遇见了,连话也没说上一句。忍不住回想起方才场景,那人眼角眉梢满是疏离,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似乎也更厚重了些。 又想起他清瘦的脸庞...或许他当真太忙了也说不定,震南司那么多卷宗,事无巨细都要经他之手,只怕忙碌一天,连提笔的力气也没了。 想到这些,桑乐有些不忍起来,可还是扭捏着不愿回头。便撑着脸颊轻声问侍女:“那人呢?” “那人...?”侍女不明白,“郡主说的是...” 桑乐没好气道:“还能是谁。” “哦哦,郡主可是说的宋大人?”侍女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宋大人已经走了。” “走了?” “嗯...已看不见影了,估计走好一会儿了。” 桑乐再顾不得矜持,回头望去。空荡荡的廊道上,哪里还有宋子珩的身影。 这条街长长一条,亦无别的支路,走出去得有一会儿,如今看来,那人走了有些时候了。 “他...”两道娟秀的眉拧在一处,桑乐鼻腔一酸,紧紧咬着唇忍住。 侍女见状,小心问道:“要奴婢去请宋大人吗?” “请什么请!”桑乐气得直扇纱帐,“走了。” “...是。” - 宋子珩回到震南司时,忠叔已等着了,见着他人,忙站起来,道:“少爷有些时日没回府上,老爷心中牵挂,让老奴带了些衣物过来。少爷喜茶,又托人从罗沽送了新茶。” 他脸上堆着忠心的笑,宋子珩只觉越看越烦,面上却没流露分毫,看了看桌上东西,轻轻说:“近日事多压身,实在回不去,父亲身体还好?” “老爷身子骨还算硬朗,近日天气闷热,也时常出门散散心。” 男人点了点头:“那便好,待过两天手中事少一些,我便回去一趟。” “倒是不急,出来时老爷特地吩咐过老奴,震南司司务繁忙,万不可催促少爷,让少爷分了心。”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6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