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高挑,长得又格外俊美,刻又如此恣意地跳着欢快的舞,一双桃花眼盈着满满的笑,里面闪着灼灼光芒,耳垂的玉坠随着动作闪着耀眼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顿时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没过一会儿,周围就不知不觉间汇集了许多年轻女子。 可就是这样出挑的少年郎,却浑不在意四周投来的暧昧眼神,只专注地看着面前戴面具的女子。 众人又不得不将好奇的目光投在他关注的姑娘身上。只见那女子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长相,却仅从露出的半张脸,也能看出是个同样美丽的女子。她步伐身姿十分僵硬,却又认真地学着,时不时就将前面的人踩上一脚。 那少年郎似乎说了什么,轻轻笑着,面前的姑娘却因此羞恼,抬脚故意去踩他。少年只灵活地一侧身,就轻易躲过,随后又是一串侥幸的笑。 即使四周喧哗一片,却仿佛能透过他干净的笑容里想象到他的笑声,应该就和晚风一样清爽。 在踩了面前的人不知多少次后,闻溪总算熟练了一点。 君梦闲看着她逐渐协调的肢体,大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你这么笨都能学会。” “谁笨了!”闻溪不服气又踩他,“我只是以前没学过罢了。” 君梦闲侧身躲开,退回来跟在她身侧,说:“你知道你跳起来像什么吗?” “什么?” “让我想起来我母后...她殿中养的那只狮子!” 闻溪转过身作势又要踩他,君梦闲再次避开,笑道:“这个学会了,我再教你点儿难的?” 他没等同意,就顾自拉着人往广场中间的空地走。 周围的人群渐渐停了下来,望向中间——火堆旁边,一男一女映着火光翩翩起舞。 确切地说,是那位公子独舞,而戴着面具的姑娘,只是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逐着他闪烁的身姿。 而原先为群舞的鼓点,不知不觉间也成了为他一人而奏的舞曲。 这样的舞闻溪从未见过,她以前总以为君梦闲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王子,却是头一回见他跳舞。本该是极柔软的舞姿,却被他加了不少力道,彰显出另一种韵味,热情中又带着些缠绵。 欢快的乐声中,她用满是惊艳和欣赏的目光观赏完了整支舞。 直到他停在身前,半躬着身,朝她伸出手。 闻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将手放在他手心。 周围传来一阵呼声,少年将姑娘重新拉进人群,再次跳起原来简单的舞步。 众人见状,也开始跟随起来。 人群恢复热闹后,两人又跳了会儿,觉得有些累了才离开。 君梦闲买了些烤串过来。 味道比四海楼里的还要香,闻溪连吃两串后才开口问:“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你会跳舞?” 还跳得这样好看。 君梦闲走在她身边,脸上是得意的笑:“这算什么,本王子会的可多了,要不要教你?” “不要。”闻溪撅了撅嘴,“等我哪天累了,就让你来跳一支解闷儿。” 君梦闲又递给她一串:“本王子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你付得起吗?” “那我把闻蔷卖了...”闻溪接过来吃了一口,又想到,“就卖给你大哥,到时候就有钱了。” “这话我可记住了,等会儿就去告诉闻蔷。” “随你便...” 君梦闲偷偷笑了笑,看着她沾着辣椒的嘴角,说:“这下好点儿了?” 身边人认真吃着东西,随口道:“什么?” “心情啊。” 闻溪手上动作没停,转过头看了看他。 君梦闲递过去一张帕子,说:“在楼上时,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本王子不忍心才拉你下来转一转。” 才说完,刚刚还带着笑的脸瞬间转阴,连吃东西的东西也僵住。 君梦闲暗道不妙,啐了自己一口:“我突然说这干嘛!” 可眼前的人却又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步子也慢起来,缓缓地往前踱步。 “哎,我错了我错了...”君梦闲跟上去,拉住她,“我不该多嘴,你别这样,快笑一笑。” 闻溪停下来,沉沉道:“我是不是很烦?总要让你这样费心哄我。” “你哪里烦了,都是我心甘情愿,我想让你开心。” “一次两次还好,若是久了,也会烦罢?”闻溪声音中有些歉意,“今日还让你这样费心的为我跳舞...” 君梦闲认真道:“古有君王烽火戏诸侯,今日我不过是跳支舞罢了,你若还想看,我下次再你出来便是,反正我常常有空。” “下次...”闻溪眸中惶惶,“下次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你想看,随时都可以啊。”君梦闲皱着眉,“我又不会走远,你哪天想起来了,托人给我传个信就好了,我将你带到王宫里去,宫中有专门跳舞的地方,还可以换身轻便的衣裳。” 前一刻还低着头满脸阴郁的人嘴角轻轻勾了勾,突然抬起头来,轻快道:“说定了!你可不许赖!” 君梦闲这才察觉到被耍了,不由得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 闻溪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拿起手中烤串,大口咬下去... 天气正好,夜空难得的晴朗,弯月没了遮挡,大方地挂在天边。街上人不算多,却也热闹,欢声笑语穿梭其中。 可有人欢笑,就有人惆怅。 方复就是其中一个。 虽说早已到了春天,可瓦塔这个小镇得到五月才能正式暖和起来。近日出了太阳,白日里还算温暖,到了夜里就难受了。 他是个隐卫,常年都得呆在人烟罕至之处,得提防着被人看见,只好与阴沟枯树为伍。树枝上还未化成水的冰棱碎得细沙一般,被风一吹,直往脖子里钻,冻得直打哆嗦。 咬了口手中已经冷掉的烧饼,方复无奈地望着前方并排行走的一男一女。 唉...... 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命。 他这样的高手,明明是该保护尊贵的相国大人的,却偏偏被派来保护这什么陆姑娘。 保护就保护吧,可主子也跟在后面算个什么事。 那样尊贵的相国大人,竟做起了跟他一样的鬼祟之事。 分明是想与陆姑娘同行,却又不敢上前,只远远跟着。看着那二人在广场上跳舞作乐,看着他们谈天说地不亦乐乎,自个儿却只能隐在暗处。 唉...... 将烧饼囫囵咽下,方复从口袋里摸出要递的信件,指尖不由得用了些力。 相国大人本就不是个容易亲近的,好不容易这半年来他以为自己还算了解了一点,可最近... 他抬头看了看站在远处树影下侧身而立的男人,这信真要现在交上去?他可不想现在出现在男人面前。可是... 唉...... 连叹好几声气后,方复做了下深呼吸,从黑暗中脱出,迅速摸到树影下,轻声唤了句大人。 “何事。” 宋子珩站在树下,动也没动,夜色昏暗,看起来和树浑然一体。 只简短的两个字,方复却从他没什么温度的话里听得心脏颤了颤,谨慎道:“北方来消息了,上次的事似乎影响不大,而近日他们似乎又有暗中力量相助...” 他话只说一半,剩下的,男人自然就能明白。 黑暗中,宋子珩也只是眨了眨眼,道:“尼拉王子并不会出手...还有呢?” 方复犹豫了下,才缓缓将信拿出来,递上去,说:“温将军最近活动频繁,且与芬尼来往密切,属下已按大人吩咐敲打过,可收效甚微...这是今天刚截下来的。” 男人将信接了过去。 这处光线实在不好,方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等待的间隙不禁又朝着远处的男女望过去。 那二人正站在个摊前,听着卖东西的大娘说什么事,那大娘说得眉飞色舞,直逗得听故事的人忍不住一会儿惊叹一会儿发笑。 糟了,得找个借口遁了才好... 方复这么想。 还没想好理由,就听到前面的男人冰凉的声音:“知道了。” “...” 方复有些错愕。 知道了? 就这样?竟然没一点反应? 难道不是应该为我们办事不力而责罚吗? 宋子珩见他没动,又问了句:“还有事?” 方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道:“没、没...属下告退。” “等等。” 转身的脚步立即顿住,方复心惊胆颤地转过身来,头低得快要埋进胸膛里,说:“大人请吩咐。” 男人转过身,盯着他慌张的身形看了会儿,收回目光,道:“在我身边就这样让你难受?” 他这样无趣,又常年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连这样的亲卫脚步都有恍惚,更遑论那人。 方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嗑了两个头,才说:“属下该死,这次的事是属下疏忽,才让重羽逃了,求大人再给一次机会,若还是失利,属下提头来见!” 他说得诚惶诚恐,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生怕眼前这个莫测的男人迁怒在自己身上,连头也不敢抬,紧紧贴着地面。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回应。 他想抬头看看,却没勇气。 宋子珩静静地看着伏在地上的人。 这人是个身手极好的高手,办事也算得力,留在他身边也大半年了。可饶是过了这么久,也对他这样害怕。 难怪那人在他身边连个笑也没有... 他喉咙艰难地上下滚动一番,开口道:“去罢。” 话音刚落,才一眨眼的瞬间,方复就没了影子。 男人对着空荡荡的站了会儿才回头。 前方的二人还未离开,那卖胡饼的大娘口才十分了得,口中异闻引得摊前听众越来越多。他隔得远,只能听见零碎的几个词。从异域的妖怪如何抓住作恶的坏人,到被伤透心的狐妖再次遇到将之抛弃的砍柴郎... 情节跌宕起伏,辗转缠绵,连他也忍不住沉思,他在此处流连迷失了这样久,那个远去的被他伤透心的人,还能回来吗。 故事听得差不多,闻溪也没了兴致,拉着君梦闲离开人群。 她手中的烤串早已吃光,只剩下几支光秃秃的签子,抓在手中轻轻晃着,回想起方才的故事,不平道:“若我是那狐妖,定不原谅那砍柴的。” “为何不原谅?”君梦闲手中拿着她摘下的面具把玩,“古话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砍柴郎最后不也是诚心悔改了。” “哪有这样容易的事?”闻溪转头看着他,“狐妖千年才能休得人形,就为着前世的恩情去寻那转世之人,却换来这样的结局,那她这千年来的修行不是尽付东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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