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丞相年轻时是新科探花,已故的宋夫人更是当时闻名的才女。宋家,又最重家教,历来对子孙更是严苛,说句死板也不为过。宋府的人哪个不是谈吐得体,家中连挑水的家丁都能背几句四书,与人来往连红脸也没有过。你在外面的名声不用我说自己也清楚,若非你的郡主身份,宋子珩为何娶你?” “我、我...”桑乐眼中满是惊慌,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杜青山将她神色收入眼底,却没安慰,声音更低了些,接着道:“若有一日太子继了大统,那你便是当朝公主。按大周律,本朝附马官至四品,无实权,不享封号。宋子珩前年才入仕,短短一载便连升三阶,你真以为皇上青眼于他便毫无戒心?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我...你、你胡说!”桑乐心跳得十分快,面上却是一脸不信,“你这回又起了什么坏心!又要怎样害我?...子、子珩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他、他对我一见钟情...” “他自己已然生了那副模样,四门街上每日为见他的姑娘数不胜数,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没见过,倒对你一见钟情?” “我、我怎么了!”桑乐仰起下巴,“本郡主的相貌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即便那些人背后贬低我,说的最多的也是本郡主是个绣花枕头,白生了一张脸好看!” 杜青山泄了气:“你倒听得多。” 头回将这些说出来,桑乐胸口似被酸苦的水填满,眼眶倏地酸起来,连气也有些喘不上来,抱紧怀中东西,哽道:“本郡主才、才懒得听你胡诌...”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闻溪...”杜青山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皱着眉无奈地站在原处看着,半响才长叹一声。
第9章 桑乐跌跌撞撞地冲回卧房,扑在床上拿被子将自己捂住。 侍女匆匆进来,只见着郡主将自己裏得蚕蛹一般,忍不住担心问道:“郡主,您怎么哭了?” 那床上的蛹抽动了下,发出闷闷地声音说:“出去!” 侍女不太放心,站在原地没动,还想再上来看看,床上的人又喝一声:“出去!” 她不敢忤逆,只好退下。还未踏出门槛又被叫住。 桑乐半坐起来,身上仍裏着被子,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问:“让你送的信可送到了?” 侍女忙道:“送到了,奴婢送到丞相府时,正巧在门口遇上管家——” “不是让你亲自送给宋、宋大人么?”桑乐抽了抽鼻子,“给管家作甚。” “奴婢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可听管家说这几日宋大人不在京城,才...” “不在京城?”桑乐皱了皱眉,“他去哪里了?” “奴婢不知。”侍女说着奉上一直拿在手中的盒子,“不过走前管家交给奴婢这个,说是宋大人给您的。” “快拿过来!”桑乐掀开被子,坐直了身子接过那小木盒,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似乎装的什么首饰。 打开盒盖,里面躺着支通体金黄的簪子。 “噗!”桑乐转啼为笑,将那簪子取出。 金簪十分重,上面镶嵌了几颗玛瑙珠,轻轻晃一晃,坠着的流苏便清脆地铛铛响着。即便在屋内,黄金的光泽也闪耀夺目,将她一双眼睛映得闪闪亮亮。 将头上原先配戴的簪子取下,换了金簪上去,桑乐对着侍女取来的铜镜照了又照,忍俊不禁道:“原来宋大人也不是尽善尽美之人,这也忒俗了些,配那发了横财的妇人倒差不多。” 桑乐越看越美,干脆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对着全身镜转了一圈。一回头余光却扫到桌上的锦线,又想起杜青山和她说的那些话,嘴角的笑渐渐淡了下来。 侍女见她又不高兴了,轻声问:“郡主怎么了?” 桑乐回过神,看着镜中人头顶闪亮的金光,泯然一笑,将烦恼统统扔在脑后:“没什么。对了,近日宫中流行什么花样?” “什么什么花样?” 她侧身指着那堆锦线说:“我想绣块绢子,你可知近日宫中都绣什么花?” 侍女有些惊讶:“郡主要做女工?” “嗯,怎么,本郡主不可以做?”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这就去给您收一些新的花样来!” 侍女说完后便告了退,桑乐将簪子取下,放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摸了许久,看一眼那锦线,又看着手中金簪,哼道:“杜青山这个坏胚,平日里做些小动作便罢了,本郡主大肚不予计较,如今竟想挑拨我与子珩的关系,真是坏死了。哪天等爹爹闲了,定要告他一状!” 说完将簪子小心翼翼收起,又拿起桌上锦线。 不知男子用的帕子要绣什么花样好,总不能太花哨了,也不知道那人喜不喜欢... 另一边,京城某处宅院内。 清静的院子内,宋子珩凭窗而坐,手上掂着块乌黑沉香若有所思。 对坐的中年人将看完的折子收起,放在一边,道:“边郡昨日有人回来了,说是玉城最近动乱颇多,大首领前些估摸着时日不多,少不得要流血。大王子去年因邦交一事惹了众怒,只怕这回凶多吉少,若是失了利,那今年的棉花价格约摸还要再翻一番。” 年轻的男人没默默听着,拿起一旁磨得锃亮的匕首轻轻刮着沉香表面。 暗红的香灰如细沙般落进白瓷盘中,一层一层,堆成小小一团。 中年人看着他修长十指淡淡笑了下:“这是什么香,味道如此清雅,竟没闻过。” 宋子珩似来了兴趣,手却没停,淡淡道:“上回面圣时皇上赐的,说是玉城的什么树,最大也就这么点儿。” “玉城果然是个好地方,只是与多邦临界,若能归顺大周...” 香粉刮够了,男人放下工具,侧过身将手放在盆里洗净,将手擦净后把布巾递给一旁候着的仆人。 待人走后,才说:“忠叔言笑了,玉城虽是小国,然位置特殊,又与数国交界,杂糅了各方文化,数百年来皆是各方觊觎之地,谁都想争,却都不敢争,纵使大周国力雄厚,也难分动分毫。” 叫忠叔的中年人笑着摇头:“老奴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宋子珩将白色香灰倒进香炉里,又从香罐中取出铜压将其一点点压平整,缓缓道:“父亲这两日身体可好?” “已好得差不多,最近天气渐暖,只是化雪时还有些冷,老爷便未出门,昨夜还问起少爷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两天,边境近日打了仗,牧商路上要耽误些时候。”香灰被压得似白纸般平整无瑕, 宋子珩又抹了抹才放下停下动作,换上香篆,“温氏父子倒是猛将,那匈奴野狼竟也能驱。” “听说此次温大帅倒是没怎么出面,倒是温大公子带了支精兵顺着水沟摸进敌营,给野狼来了个措手不及。皇上听后大喜,连下两道圣旨大赏。听说春猎时,温公子便要回京,到时候估计得热闹一番。” “温大公子是个能人,皇上自然要赏的。” 忠叔却面露愁色:“可惜温将军与我们不同路,不然...” “温家历来忠臣猛将,瞧不上我们这些只会口诛笔伐的书生也是应该的。” “说起温家,老奴前天去飘香坊取东西时,倒是遇见了一个人...”忠叔抬头盯着面前的男人,说:“温家的小姐,温知意。” 宋子珩头也没抬,眸中却一闪而过意味不明的光,淡淡地哦了声。 忠叔见他不为所动,接道:“温府阳盛阴衰,女眷就那几个,平日里置衣添香只照着温小姐一人份来做足矣,前天却见她买了许多锦缎,花样颜色俱是妇人所用,甚是怪异。” 男人动作轻巧熟练地将香粉填进香篆中,笑道:“忠叔观察甚微,竟连这京中小姐买了什么布匹也耳熟能详。” “这倒不是,只是温将军父子二人战功累累,将军府更是年年赏赐不断,皇后娘娘常常可怜温小姐孤身一人,早吩咐过她的用度需与各皇女同等待遇,不应有如此大量采买才是。即便要买,指使下人去做便好,何需亲为。” 宋子珩轻叩香篆的动作顿住,深灰的眸子动了动,说:“那飘香坊是什么地方。” 忠叔见他反应过来,才放心道:“飘香坊是京中一处香楼,虽是香楼,也卖布匹锦缎,以及各类胭脂首饰,广受女子青睐,其中不乏世家小姐。” 男人嗯了声,又动作起来。 “少爷近日若有空,去逛逛也好。” “我这两日只怕没空。” “可...”忠叔有些为难,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张放在桌上,“您若不去,又怎能买下这个。” 宋子珩放下香勺,将那叠东西拿起来看,上面是一张票据:“黄金簪子?” 票据下面还还有个信封。 忠叔解释道:“前天东宫又来了信,少爷不在,老奴便擅自将信接了。老爷知您要务缠身,唯恐惹郡主伤了心,便差老奴去备了份薄礼。” 男人盯着那信封上的子珩亲啟几个字,脑中浮现出一张天真的笑脸,两道俊眉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看也没看便扔在一旁,冷冷道:“知道了。”
第10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春猎的日子。 郁郁葱葱的山间,赫然出现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为首的骏马英姿勃发,踩着稳健的步伐徐徐前行。马蹄嗒嗒作响,将平静的山林惊醒,慌张的驯鹿迷失了方向,在幽深的林间胡乱逃窜,筋疲力尽时,藏在一颗老树背后喘息。 咻—— 急驰的风划破空气,拉出一道长长的嘶鸣,顷刻后,驯鹿便应声倒地。 士兵匆忙上前将中箭的驯鹿拖出,带到十丈开外的人群面前。 为首的暮年皇帝看了,开怀笑起来。陪在一旁的年轻将领也贺道:“好箭法!皇上雄风不减当年!” 皇帝将弓箭递给旁人,勒马缓缓向前行,笑道:“不行不行,拉不动了,真是老了。倒是你,怎地今日缩手缩脚,莫不是怕抢了朕的风头。” 年轻将领忙解释:“皇上说笑,臣许久未曾狩猎,技艺大不如前。” 皇帝无奈地拿手指点点他:“你可莫学你爹那副逢迎模样,朕听了心里堵,朕这把老骨头如何朕心里还是有数。” 年轻将领口拙,讪笑两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宋子珩牵着马绳跟上来,道:“听说怀山一战温将军受了重伤,只怕是还未休养好,今日才顾着伤处不敢施展全力。” 经他一提醒,皇帝似乎才想起来,立即看向年轻将领,关切道:“对了,知行的伤势好得如何了?番人狡猾多计,想来你们父子二人在边关吃了不少苦。” 温知行笑了笑,说:“已好得差不多了,臣谢皇上和宋大人关心。保家卫国本就是臣的本分,何来辛苦一说。何况,臣一介武夫,也只会干些舞刀弄枪的活...”说着看向皇帝另一侧的年轻公子,“不像宋大人如此才华,能解皇上心忧。”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6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