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着呢!”桑乐为那人开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当个闲差整日无聊得管起别人私事来?如今朝中上下,谁不想与他结交,等他得了空,自然要来找我的。” 杜青山哦了声,看向她身后远方说:“是吗?可我怎么见他明明一个人走了,却不是朝着这边。” 桑乐闻言立即转头去看,那原先站着两位相谈甚欢的官员的地方,如今只剩下那个她不认识的,而宋子珩却不见了踪影。 莫不是又被人叫走了? 她不禁烦躁起来,回头站起身就要去找,身后杜青山问去哪里也只当没听到。 ... 宋子珩好不容易得了片刻空闲,独自沿着小路散心。待看不见人群时才放缓脚步,自嘲一般松了口气。 想以往即便是面对满朝文武,自己也未曾惧过分毫,今日却装模作样地假忙半天,竟是因为要避着一名女子。 那郡主难不成可怖如虎狼? 倒也不是。 两人相处过一回,郡主并未如传言般蛮横刁钻,也未对他甩脸生气,反倒端出副温柔贤淑的模样,虽坚持不了多久,却也算真心以礼相待,尤其那一张笑脸...想到此处,宋子珩不由得思绪深陷... 怎会有人那样爱笑。 若非太子的女儿,或许能与她交个朋友。 可惜... 他在原处停了会儿才回过神,抬起脚步向树林深处走去。 刚走两步,就生生顿住。 快至午时,日头已升得老高。春日暖阳虽不慑人,晒久了却也让人生燥。尤其宫中女眷最惜肌肤,若晒久了、黑了便不好看。 温知意也不例外,虽出自将门,举止言行却与饱读诗书的深闺小姐如出一辙。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洒下,将她一张脸晒得更加发白,她抬头望了眼头顶,随后将兄长一把拉开,自己独占树下一片阴影。 兄妹二人似乎在说什么密语,否则不会来如此偏僻之境。 宋子珩不打扰,只远远等着。 索性二人未聊多久,温知行便牵着自己的马便走了。 宋子珩又等了会儿才走了过去。柔声道:“温小姐。” 温知意正低头想事,冷不丁身后传来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来人,面上神情更慌了几分,试探道:“宋、宋大人怎会在此?” “哦,河边晒久了有些热,子珩便寻着林阴处散散凉。远远看见此处有人影,便过来看看。”宋子珩似没看见刚转过弯消失不见的温小将军,说:“温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此处林密草深,当心迷路。” 温知意听他说完放下心来,温婉地笑了笑,说:“知意一个人无聊,便出来走走。见此处树林生得茂盛,意境十足,才多停了会儿。” “今日难得出宫自在一回,温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拘束。何不牵马来跑一跑,岂不快哉。”宋子珩一只手负在身后,五指轻轻摩挲,斟酌道:“正好子珩近日刚学了马,本想请教令兄,可惜温小将军实在忙碌,不如今日就请温小姐指点一二如何?” 温知意有些疑惑:“骑马?” 她对骑术一点不通。 宋子珩解释道:“开街那日,子珩曾在街上窥见过一回温小姐英姿,只叹果然将门虎女,十分佩服。” “开街...”温知意回想一番,那日她在府中并未出门,倒是桑乐跟她借了马出宫去了,想必这人依着马具上的家徽以为是她。可桑乐却并未提过此事,以为镜湖是二人初见,看来也不知情。 正要解释,又听那人说:“温小姐不必多虑,子珩未将此事透露给别人。” 他低垂的眉眼清朗如松月,被林间透过的光晕得皎洁。似乎记起了当时场景,薄薄的双唇竟是轻轻抿起一个弧度。 温知意怔愣了一瞬,脸颊泛红,话到嘴角却改了口:“那日行踪匆忙,也未曾与宋大人寒暄一番,知意实在内疚。” 蓦地,男人心猛然跳了跳,抬头看她:“温小姐那日也看到了在下?” 温知意哪里知晓当日情形,不敢说太多,嗫嚅道:“就、就远远瞧见个身影与大人有几分相似,却不敢冒然上前...” 宋子珩点头:“那般情形,的确不太适合露面。不过今日风高气爽,倒是个策马的好日子。” 他想再看一眼,记忆中那惊鸿的飒爽英姿。 温知意目光在他含笑的眉眼上又停留须臾才收回,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颊上的绯色似乎更深了些,迟疑道:“多、多谢宋大人谬赞,不过知意今日身子不大好,恐怕无法骑马...” 宋子珩立即明白过来,愧道:“是在下顾虑不周了。” 温知意又看了看他黑白分明的眉眼,抬起头要说什么,目光却落在他身后,道:“...闻溪?” 宋子珩嘴角噙着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倏地被敛起,转过身来看向来人 。 桑乐探究的目光在交谈的二人身上来回打量几遍,问道:“你们二人在此处作甚?”
第12章 宋子珩心头一沉,转过身来看着不知何时找来的桑乐,恭敬地道了声郡主。 桑乐手上牵着匹马,缓缓走近,先是看向温知意,问她:“你不是说乏了,怎地又跑来这里?” “帐子里闹哄哄的,此处正好清静。”温知意轻轻笑了笑,“况且,若是不来此处,怎能正好撞见一双幽会的鸳鸯?” 桑乐被她三两句取笑得红了脸,娇嗔道:“我不过是随便走走,你莫乱说。” 温知意轻叹口气:“好,我不说,我走便是。” “怎么我刚来就要走?” “不走难不成留在此处听你们二人甜言蜜语?” “我...”桑乐语塞,偏过一张含羞的脸偷偷去看在旁的人。 那人神态自若地站在原处,看不出什么端倪。 温知意朝着她使了个眼神后,便自行离去了。 待人走远后,宋子珩才状似回神般再次看向桑乐,说:“郡主别来无恙。” 有一瞬间有一丝淡淡的委屈涌上桑乐心头。 两人自上次东宫之后便未见过,如今已有一月之余,期间她差人送了三回信,除第一回 收到的簪子外再无回音。今日好不容易能得空见面,却一直与别人在一处,连分毫闲暇也不分给自己。若非自己再次寻来... 她难得的脸上没带着笑,回道:“我还好,宋大人呢?” 宋子珩从她这声宋大人中听出些许不满,想了想,说:“子珩前段时日一直忙于春闱之事,期间又听皇上之命学习马术,朝出晚归,身心俱疲。这几天终于抽出空来,却不巧染了风寒,便一直呆在府中,今日才终于能出来。” “你病了?”一听说他病了,桑乐心底那点情绪顿时消散,关怀道,“哪里难受?现在可好些了?” 男人说:“多谢郡主关心,子珩心中惦念着今日春猎,十分注重调养,现已大好了。” “既然身子不舒服,便留在府中多休养几日便是,何苦来这深山老林,还得分神与那些人交道,真是白白遭罪。你是文官,不来也不打紧,皇爷爷不会怪罪你的。” 宋子珩想与她解释,张口又嫌麻烦,干脆沉默听着。 桑乐又将他细细打量一遍,心中越看越顺眼,脸上总算转晴,却仍撅着嘴,说:“我给你写的信,你也不回?” 男人一双深灰眸子动了动,解释道:“子珩实在脱不开身,加上风寒烧得头昏脑涨,并非有意为之,请郡主恕罪。” 桑乐哼了声,小声说了句算了。又想起什么事来,说:“我看你今日骑马的模样还算熟练,不过半个月便能学得这样好,真不愧是你。” “多谢郡主夸奖。” “那...”桑乐晃了晃手上的缰绳,“正好我牵了马过来,要不要陪我跑一圈?” 宋子珩低头,拱手道:“能得郡主邀请,子珩心中激动不已,只是子珩身体还有些不适,今日又陪皇上在山中跑了一上午...体力实在难支...” 桑乐脸上还未完全舒展的笑意顷刻间又隐去,一颗心也跟着沉下来。 虽说男子不该沉于儿女情长,可两人已许久未见,这人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思念之情,甚至连个笑也没有,仍一副惯例的淡漠模样。 她不由得怀疑起杜青山说过的话,低声喃喃道:“你、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怎么我一来,你便要走。难不成,你、你真是杜青山说的那样?” 她越说越坚信起来,心中也愈发惶恐,鼻尖忍不住有些泛酸。 宋子珩见了,眉头轻轻皱了皱,急忙改口说:“难得见到郡主,不如子珩替郡主牵马沿着这条小径散散心如何?” 桑乐别过脸,说:“你不是累了要回去休息?” 宋子珩一时语塞,他从未讨好过别的女子,一向被诩博学的人此刻竟连如何接话也不知道。思忖半晌,才提了口气,僵硬道:“若、若是能陪郡主,便不算累。” 桑乐本来还在难过,却被被男人这话震得得脑袋一空,思绪登时散得七零八落,脸腾地红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 春日短暂,前一刻还放晴的天空被浓密的白云铺得满满当当,山中草木茂盛,树阴底下没了日光倒有些凉起来。 两人沿着林间小径缓缓走了会儿,桑乐自觉脸上没再发烫,才偷偷抬头看向身旁的人。 这人这样挺拔,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甚至比爹爹还高,他是如何长的。 又低头看着他牵绳的手,指根修长,节节分明,白皙又清瘦,似白玉雕琢般好看。她抬起自己的手观察着,自己的手虽然也好看,可那是她时常保养得之。宋子珩总不会时时往手上抹脂涂膏,竟也这样好看,实在不公平... 她低头不知想着什么,嘴角渐渐又勾起甜甜弧度,连脚下不知名的泛滥野花也觉得分外好看。 山中清静,只偶尔有轻风拂面,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宋子珩陪着走了半晌也未听到身旁人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想了想,终于开口打破沉默,道:“上月子珩路过飘香坊,便挑了件礼物托人送给郡主,不知可合郡主心意?” “你说那个黄金簪子?”桑乐想起来便不禁发笑,“我一直以为如子珩这般矜贵公子,看东西的眼光定然是超脱凡尘,却不想选的簪子竟这般俗气。” “...”男人默了默,说:“子珩从未接触过饰物珠钗一类,让郡主见笑了。实在抱歉,不如郡主将簪子退回,子珩重新选一支...” “来不及了。”桑乐歪头看着他不解的目光,指着自己头上坠着的流苏,“我将你那簪子拆了,只留了这上面的坠子,倒能将就...你是不是没认出来?” 宋子珩淡淡地瞥了眼那流苏坠子,低头尴尬地笑了笑。 桑乐最喜欢看他笑,偏偏这人总不爱笑,这会儿难得见到,心中更雀跃几分。接着道:“那上面的玛瑙珠我也摘了,准备拿来嵌在我的镯子上,至于那簪子嘛...忒重了些,还是放着吧。噗...兴许以后能让人打一双筷子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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