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秀眉轻轻皱了下,转身回了屋子。 很快又出来,手上撑着伞。 男人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抬眸望了眼撑在头顶的伞,伸出手将伞接过来,又低头,看着她拧得更紧的眉毛。 “怎么站在外面?”闻溪伸出手拭了下他肩膀,指尖一片潮湿,“淋了多久的雨,怎么衣裳也湿了。” 她不禁有些后悔,不该独自将马骑走,男人身子才刚好,淋了这雨只怕要着凉。 宋子珩反手将她手握住,温柔地笑了笑,说:“羊群有些不听话,花了些功夫。” 闻溪任他牵着,转身一起朝院子里走:“是你不会,闻蔷说它们可听话了。” “闻蔷什么时候回来?” “这谁知道,柢山那么大,尼拉王子好不容易求着她去了,总不会这么快就将人放回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闻蔷对男人的态度十分憎恶,初听二人和好时,已和闻溪吵过一架,宋子珩来过一两回后,索性去了柢山,说是眼不见心不烦。 没几步路就到了门口,男人停下来,将伞收起来放在一边:“没什么,只是她...杜良娣的死的确与我脱不了关系。” 他虽吩咐过绛元殿的人不可动用私刑,可杜良娣的结局并不会因此改变。 闻溪对这话不置可否,也不愿再提起往事,只转身推开门,道:“进屋里来,头发上都是水,得擦一擦。” 男人不是第一次进她的闺房。 以前还在东宫时,就曾在里面停留。现在这间小屋,还是第一次进来。 里面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个简易的屏风,比起东宫那时,算得上是破败不堪,却打扫得很干净,不知是不是她制香粉的原因,还有股隐约的香味萦绕鼻尖。 闻溪找来干净的帕子,见他还杵在门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快擦一擦。” 宋子珩收回目光,盯着她手中的布巾,想起方才在路口看见的一幕。 她递给那邻居的,似乎比这块料子好一些。 “怎么一直发愣?”闻溪叹了口气,干脆抬手自己给他拭掉额间潮湿,“村子里大夫可不好请...” 擦掉脸上的水,闻溪又摊开帕子包在他头上,男人个子实在太高,即使低着头,她也要踮着脚才能够到。 男人私下鲜少戴冠,只用发带随意绑着。这会儿发带上却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闻溪心底一沉,有些恼地瞪着他:“这雨又不算大,怎么淋成这样?” 索性将发带解开,准备拿到火堆旁烤干。 宋子珩终于动了动手,一把将她手腕捉住。 他头发完全散开,一头青丝如瀑般倾洒,漆黑的发衬得他瘦削的一张脸更加苍白,连薄唇也没什么血色。 闻溪脑中一怔,莫名想到了病西施这个词。 可男人虽是披头散发,却一点也不女气,相反,他五官深刻,轮廓线条清晰,与柔美并无关联。 唯一阴郁的,只有那双深灰色的眸子。 她盯着这张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的脸看了会儿,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不太自然地别过脸,舔了舔唇道:“我...我拿去烘干了再给你...” 宋子珩瞥了眼她手中的发带,说:“以后要是下雨,院子里晒的东西由我来收。”又想起自己马上就要回京,补充道,“我走后,会给你找个人过来,你有什么粗活重活,就交给她做……好不好?” 闻溪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有些诧异:“我当是怎么了,原来你一直闷闷不乐就是为了这事?”她又觉得有些好笑,无奈地笑了笑,“陈大哥很热心,我初来此地时,他对我们姐妹很是照顾。” 男人脸上神情未有一点松动,眉头反而愈发紧蹙。 他知道自己不该为这事吃醋,却还是忍不住想,他不在的日子里,那个人来帮了多少次,每次都这样么? 闻溪回想起先前陈大哥来帮忙时自己给他也递了帕子,估摸着被男人看到了,难怪身上这么湿。 她一想到这些,心不自觉软下来,解释道:“那些毡子是闻蔷费了好些功夫才弄好的,若是被雨淋了就得发霉,我一个人哪能顾得过来,陈大哥好心帮了我,难道不该给他递一碗茶,擦一擦汗么......我以前就想说了,宋大人明明看起来是个孤傲清高的,怎么心眼这般小?” 男人还是没松手,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直直地盯着她不停张合的双唇。 红红的,饱满的,伴随说话的动作不停动着,一下一下刮蹭着他的心。 他以前就总因各种莫名其妙的人事吃醋。可与以前不同,现在的男人吃醋了也不敢表露出来。他从来不是善于表达内心的人,如今更不敢对她周围的人表现出任何不满,怕她生气,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闻溪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宋子珩。 她说要给男人一个机会,却不单是给他一个人的机会。 她要的,不是男人委屈求全、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不平等的关系。 宋子珩也没有那样卑微。 她依然是那个敢爱敢恨的陆闻溪。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重新开始,又何必扭扭捏捏。 要么爱,要么分开。 可,就这样就原谅了男人吗? 并不。 过往的残酷回忆宛如一根入骨的刺,时不时还会扎得她躯体震颤,后背发凉。 可是,总要朝前看不是吗。 拘泥于过往的人,也看不到未来。 她也不知道两的未来会如何。 但起码现在的宋子珩正在朝着前方努力,她也看到了男人的改变,至少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或许... 想到这里,闻溪不由得心一横,踮起脚尖,轻轻碰到男人紧抿的双唇。 很快的一下触碰,瞬间即分。 她脸有些红,噘了噘嘴,飞快地瞄了眼男人渐渐转暗的眸子,嗫嚅道:“我、我若对别人有其他的心思,你...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宋子珩怔了好一会儿,才领悟过来她说的话,胸腔猛地一震,剧烈地颤动着,狂喜着...他想说些什么,双唇却似乎被刚刚浅浅的碰触烫到。 他无法开口,双眸却越发滚烫,深深地望着面前的人。 闻溪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也燥热起来,不安分地挣了挣:“放、放开我,我...我去给唔——” 眼前阴影倏地放大,男人低下头,吻住她慌乱的双唇。 手心湿润的发带滑落,无声地跌在地上,闻溪紧紧攀附着男人宽厚的肩膀。 触感并不太好,一片潮湿,还有些凉。 可她无法松开,若是一放手,无力的双腿恐怕支撑不住,整个人都要跌到地上。 宋子珩察觉到她的分心,随即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腰,往后转身,缓缓将人压在旁边的桌上。 桌面有些硬,硌得闻溪背有些疼,下意识地将身子更往男人胸膛里钻。 她腰背曲起的弧度刚好够一只手轻轻覆上,那只大手也滚烫有力,透过不算厚的衣衫,带起阵阵火热。 “...嗯。” 一声短促的嘤咛声,从亲昵交缠的水声中溢出。 闻溪揪紧垂在脸侧的柔软长发。 宋子珩动作停下来,睁开眼睛,里面燃着旺盛的火,将理智烧得混沌一片。 身下的人连呼吸也在颤抖,饱受欺负的唇有些肿。 她双眸潮湿,惊慌地看着自己,一张脸红得快滴血。 两人鼻尖相抵,喷薄的热气也交融在一处,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宋子珩稍微起身,让紧紧相贴的两具身体分开了一些。 他闭着眼,眉头紧蹙,紧咬牙关,下颌绷成一条凌厉的线条,似在拼命忍耐什么。 好半响,才似缓过来般,睁开有些发红的眼睛,抬手,缱绻地轻抚着身下那张滚烫的脸颊。 身上一轻,腰间的手也收回,闻溪紧绷的身子总算放松了些,才敢大口呼吸着。 温热的指尖抚在滚烫的脸上显得有些微凉,这让她觉得有些舒服,抬眸和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一向深灰色的眸子也有些红,里面饱含着化不开的浓浓深情。 她看着那双眼睛,忍不住想... 或许有一天,他们真的能有个不错的结局。
第87章 京中有事, 没过几天,就到了宋子珩回去的日子。 这天天气有些阴霾,云朵沉沉地压在一处, 摇摇欲坠的样子。 草原辽阔无垠,微风轻柔地拂过来, 将厚实的草皮吹得翻白, 像朵朵盛开在草绿色海洋的浪花。 高大的骏马驮着两个成年人,缓缓地行在草原上, 马背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响。 闻溪晃着手中的金铃, 嘴角勾出一抹笑, 说:“我不过是随口说给马配个铃铛, 你怎么拿这样贵重的来。” 腰上环着一双大手, 一只轻轻拉着缰绳, 另一只抬起来。 宋子珩握住她的手, 贴在耳侧轻轻道:“正好路过间铺子有卖,我看这铃铛足够玲珑, 正好配你的马,就拿来了, 你若不喜欢, 我再让人重新做一个。” “当然要重新做了, 这铃铛都能换好几匹马了。”闻溪将手中拇指大小的铃铛用线串好,“不过这只既然已经送我了, 总不好再还给你。” 男人嗯了声,嘴角微微弯了弯, 凑了过去, 双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 “你...”怀里的人立即蜷成一团,又小心地朝四周环顾一遍, 没见着其他人。 宋子珩伏低身子,靠在她肩窝,将人紧紧拥着。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脖颈上,闻溪受不了这痒,缩了缩,却没避开,只好嗔道:“天色不早,你该走了。” “嗯...” 男人却没起身,狭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睐着她渐渐红起来的皮肤。 “今日天气不好,若晚些只怕赶不上驿站就要天黑。” 既然天色不好,不如明日再走好了。” “你昨日也是这样说的,明日复明日,什么时候才能走,不是说朝中有要事么...” 他不停翕动的睫毛蹭得脖间又是一阵痒,闻溪动了动肩膀,试图将这无赖蹭下去,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正要发作,腰间的双手忽然收紧,闻溪不禁噤了声。 宋子珩调整了下姿势,顿了下,才说:“朝中若没有我又能如何,不如就在此长住,正好陪你。” 闻溪没好气道:“若没了你,四皇叔不得砍了我的头。”说着抬手推了推颈窝处的脸,“而且我也不用你陪,我一个人在这边自在逍遥...” 男人的怀抱僵了下,渐渐松开了些。 闻溪哑然,愣了愣,僵硬地找补道:“.朝堂大事为重中之中,四皇叔又对你器重有加,你不可为一时贪欢而误了正事...” 耳边传来极轻的鼻息,男人声线中略显失落,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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